小娅散文:一个城市的花朵

 

在惠州定居,有一种自豪,经常会在外乡人面前小牛牛地吹,我们那个城市,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哪是凤凰花,哪是羊蹄甲,哪是异木棉,哪是黄花风铃,木棉花盛开时,在木棉花树下行走得小心哦,“啪”地一朵硕大的木棉花掉落你头顶,可要惊艳得不轻。...



生活在花城
周小娅
此花城非彼花城,谁说惠州不是缤纷香满之花城?在惠州定居,有一种自豪,经常会在外乡人面前小牛牛地吹,我们那个城市,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哪是凤凰花,哪是羊蹄甲,哪是异木棉,哪是黄花风铃,只说,在榴莲成熟时不要在榴莲树下行走,在我们这个城市,木棉花盛开时,在木棉花树下行走也得小心哦,“啪”地一朵硕大的木棉花掉落你头顶,可要惊艳得不轻。
这个世界没有林黛玉了。

你看,别说园子里、院子里铺满了花瓣,就是马路上、广场上、西湖的水面上也铺满了花瓣!可是,还有谁拎着一个花篮去葬花呢?

清晨,我踩着人行道上的花瓣去南坛,真的是前程锦绣啊。花瓣落得密密匝匝的,我的脚别无选择。那种铺天盖地的花瓣之美,能够充盈和补益我们的感官和心灵呢。整整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春季和夏季,甚至四季,走在这条花雨之路时,我的心里就会默默唠叨:谢谢风,谢谢花,谢谢大自然的挥挥洒洒……

花瓣在我的脚底碾作尘泥,止不住有一份奢侈感。这一份奢侈是这座城市的赐予——我心怀感激。毕竟,世态还没有教会我灵魂麻木,生命还未能迫使我情感愚钝。那些命运里的灾难和自己过失的印痕,有时会很沉重,有时会很清晰。想想,自己的一颗心早已不是平整光洁的了。

我常想,如果不修葺心灵,它就会凌厉,它就会坚硬,它就会被风干而枯竭。前阵子,微信里有一篇文章说《你最漂亮的样子,是温柔》。这个我很赞同。当然,温柔不是装出来的,温柔也不是一阵一阵的,温柔或是与生俱来,也或是后天修为的自觉。诚然,每一个人都会有气急败坏或怒发冲冠,或被他人践踏了,或自己失了蹄掉了链子,人的一生,总会遇到的。所幸,自己掌握了修复的方子,这个季节的花瓣,就是其中的一味药呢。

所以,每天每天,我的双眼都会久久地与那些飘然而下的花瓣缠绵。在花雨中穿行,美得产生幻觉。最可爱的女人,想象中应该从桃花岛走来,充满智慧、灵气,拥有仙子般的气质,有着非常好的教养,顿时叫人俗虑俱消。

舞蹈家杨丽萍说:“通过自己的肢体向人们传递着天地间的自然信息,讲述着神秘而和谐的生命律动,流泻一股隽永的精神之美。”花瓣的舞蹈何尝不是这样?她流泻出的精神之美,就是我们这些尘埃中人沐浴的香汤啊!
“花朵开始走动/整整一个春天的花朵/酝酿一场开放……”

桂花是在哪一个清晨喷吐芳香,木棉花是在哪一天的寒风里燃烧了一片天空,凤凰花是在哪个一夜之间如烟似霞,玉兰花是在哪一个月色里掉落在你的鬓角发际……每每,遇到花放盛事,我都会像小学生一般冲动,会对这个那个朋友诉说花香的浓度和花开的速度,便常常为自己有这样的“天真”而惊喜,多少次以为自己心趣不再,情怀已老,可见,生活中的阴霾也有无能的时候,我以为它总是笼罩着我,没想到一朵花开就把它突破了一个口子。以前,并不曾感觉到一朵花开的力量呢,哪怕就是千朵万朵花开,也只是赞叹她的美丽,何曾认为她是一种力量呢?

有一句话让我非常震撼:“风儿可以吹走一张大纸,却无法吹跑一只弱小的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是不顺从。”老实说,除了梁山伯祝英台的凄美故事,谁会当真认为蝴蝶是“生命”呢?而且那轻若鸿毛的一抹色彩,还有不顺从的力量?但自从看到这句话,我就被这句话所折服。

看看,刘屋山这个破旧的小区里,珍贵的栀子花开了!晨起,去小公园,数朵栀子花在那里静静地候着,她知道我会伫立她跟前,与她交目,与她心语,与她共叙悠悠久远的陈年旧事……栀子花的色调作为一种怀旧的衬景,是再合适不过了,栀子花的香味用来清濯心尘,是再好的也没有了。这也就是一朵栀子花的力量吧。
我总是想,如果我姓夏,生个女儿的话,就叫她夏荷,这才清新,这才脱俗,这才文艺。由此也可见,女人爱荷,近乎痴人说梦般的了。花中君子,一品清莲。现在,城市乡村,田畴水湄,多见种莲。毕竟西湖六月中,不止呢,六七八九月,莲荷,占据了整整一个夏天大半个秋天。

花映柳条,轻纱卷碧,几位女子相约赏荷。她们是,雪、娥、花花、丑小鸭,一烟二霞。是雪发起的。她给大家发一短信:某日某时赏荷去,尽管花枝招展来。果然,姐儿们花团锦簇,环佩叮当,外加更换的行头,披肩呀,项链呀,折扇呀,帽子呀,绣花鞋呀,叮啷当啷一麻袋,将个丰渚园活活当成了小横店。

是啊,我们在席慕容的诗情里,“现在/正是/最美丽的时刻/重门却已深锁/在芬芳的笑靥之后/谁人知我莲的心事”;是啊,我们在余光中的画意里,“青钱千张/香浮波上/嗅之如无/忽焉如有/恍兮忽兮/令人神移”;是啊,我们谨记宋人周氏的“爱莲”,“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值,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是啊,我们随宋·欧阳修的《采桑子》摇步,“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

还有何等描述,能如此精湛,风情尽倾。我们唯有鹦鹉学舌,牙慧缠身,在荷塘埂,在清香里,一遍一遍地呢喃。

在荷的面前,除了一如既往地叹赏莲之美,更多地是羡慕莲之洁,颂咏莲之圣,一腔敬仰,在静水清莲间叩首,沉醉于冥冥中那古老莲曲。

在荷的高洁面前,自知我是浊俗的;在荷的灵动面前,自知我是愚蛮的;在荷的清癯面前,自知我是肥拙的;在荷的娇艳面前,自知我是丑陋的……好在,荷不拒绝,她期信在她面前的明彻禅悟,也包容在她面前的尘俗恣意。

心不静,好看莲——莲美,莲妙,莲娉 ;莲静,莲洁,莲圣;赏莲,听莲,闻莲;叹莲,咏莲,颂莲;爱莲,羡莲,慕莲;追莲,仰莲,敬莲……一莲既出,我这浊尘,还有甚么通与不通,透与不透?

绿茎红艳露华浓,玉笛何人更把吹?荷塘高处,恍若花里暂时相见,打回现实,女子们一群,面带飞霞,笑声银铃,在花叶间摇曳各自闲情。彼时,朋友发来短信,某地蛤蟆迁移,已见三级地震。某地泥石流,静好村庄瞬间荡涤。家人信息,我们生在福中惜福。是啊,这个世界,多事也不止一个秋了。做好自己,慰藉自己,给自己找一点小欢喜,已是无可厚非。人生难料,置身其中,来的与未来的,且随他去,暂且做这荷田化影,看云端飞出一只天鹅,惊艳呼唤,叹云天有鹅,池中有荷,人世美好,共度风华。

阳光下,在丰渚园这么偌大的一个演播厅里,我们搔首弄姿。正好打油:

荷花灼灼艳阳天,

肥娘跃跃舞蹁跹。

红颜抛与流光逝,

素心明眸寸寸嫣。

图:周小娅

周小娅,湘人。湖南作家协会会员。曾是《湘潭日报》、《厦门晚报》、《惠州日报》专栏作家。“九十年代小女人都市散文”代表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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