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木棉树下走过

 

每一年木棉花开,我都会不厌其烦地为它抒写,却又怕词汇苍白,无力言尽其花魂。于是,总要在它结束...



每一年木棉花开,我都会不厌其烦地为它抒写,却又怕词汇苍白,无力言尽其花魂。于是,总要在它结束花期时,在轻轻念起它,就像人的一生都在别离,而总在分离后,才想起还没好好告别。这又何尝不是映证了木棉花的花语——珍惜身边的人,珍惜眼前的幸福。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木棉花有时青涩,有时绚丽,有时迷离,到底是观赏者的心境不同。木棉花虽不是尤物,但不管怎么样,有它的地方就有些人气味。



看过桃花,寻过向日葵,访过油菜花。但在心底,仍惦记着木棉花。它悄悄地侵占乍暖还寒的春,明艳的光景应该是属于木棉花的。印象里的木棉花,火红火红的,飞旋而下,落在地上,一朵、两朵、三朵……偶尔飘来一丝一缕的棉絮,美醉了。我弯下腰,拾起一朵,娇嫩的花儿,在属于它的季节倾其所有的美艳,轰轰烈烈。

我一直认为,木棉花是魅惑的花儿,在光秃秃的枝头散发鲜艳的邪气,那股妖娆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我。小时候,在木棉花的季节,我总会无所顾忌地蹲下来,即使衣襟、裙带都沾到泥土,认真地捡木棉花,用一朵朵花儿拼出各种各样的图案。一分一秒一个钟头过去,没有谁扰乱,在这个只有几尺几寸的小王国里,我和木棉花们宁静地处在一块。为了捡木棉花,忘记上学的时间。结果迟到了,遭批评写检讨。至今我还记得,我写了“我喜欢木棉花,我想捡木棉花回家……”那时,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孩子的心里并不知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需要在一些规则约束下,才能执行。到了长大后,才渐懂了,于是就有了身不由己的无奈。

那次以后,我偷偷地喜欢木棉花,生怕又遭苛责。有一次,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看病。途中,我看到一行行木棉树,枝头的木棉花红艳艳,我有说不出的欣喜。父亲停下来,给我摘木棉花。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直接在地上捡几朵木棉花给我就可以了。我永远记住父亲摇木棉树时的高大背影。哥哥在玩耍时,也是会爬上树,特意为我摘下枝头那朵最艳丽的木棉花。

后来才知道,也许他们想把枝头上那一朵最美好的花送给女儿。就像他的一生,都在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切献给家人。如果说,人一生的付出非要冠上目的,那么,人终其一生,所有的努力,何尝不是为了珍惜身边的人,让眼前的人幸福。



越发觉得与木棉花有一份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辈子深切地触及。有一次迷路,恰好也是在木棉树下。那时,我并不慌乱。举目间,都是陌生的,但那些绚丽的花是我的故人,还有什么可畏惧的?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话:“我又迷路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我这样的路痴。总会有人找到这棵木棉树,送木棉树下的我回家。我想,木棉花们肯定还在偷偷地笑我,还是一个长不大的人。

就在那时,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木棉花,递给我,微笑。那一刻,我的心暖暖的,像一股清泉的滋润,足够伴我走过最阴冷的日子。在那些跌宕的日子里,我感受着这些细碎的幸福,蜕变着。抬头望木棉花,正当陶醉,熟悉的人出现,朝朵朵花儿挤眼微笑,我可以回家了。



我也终于读懂了我眷恋的木棉花。木棉花用尽它一生的花期,以鲜艳夺目的方式告诉我们,珍惜身边的人与幸福,幸福会来得如此简单。木棉花最后化作春泥,回归大地,不是落花无情,而是对大地饱含深情,不仅呈现生命静美的一面,还将它的幸福一直延续。幸福不是束之高阁,它应该是低姿态,埋在世俗的柴米油盐中。像那些躺在泥土上,静美着的木棉花,它不在枝头享受人们倾慕的眼神,而是在尘土中获得一份安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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