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宝玉宝琴

一梦又一觉

梦中得真知，不枉一梦...

这几天，预备重温87年版红楼梦成为一颗糖。

存着，想到心里就甜甜的。

或者说五味皆有。

听蒋勋讲红楼梦有半年了，最喜欢在家整理打扫，或者做饭时听。听到触动之处，很想一字字敲下来，自己再写感想。

更多时，存在心里，也有些时候大笑，有时内心翻涌，有时觉得，呀，竟和我想得一样，有时会慨叹，嗯，是这样的，从前我竟没有留意。

红楼梦真的是从小看到大，只是从来没有过瘾地看完过，因为每次都会在妈妈一声声的催促中，自己守在电视前，尽可能拖着，再看一点再看一点。

所以，后来特意买了盘来看，当时，满足感爆棚。

当时着意的还是演员的美，与形象的适合，服饰化妆的精致，举手投足之间的韵味。

应该是宝玉和宝琴。

这一段里，蒋勋说贾母看到宝琴喜欢得很，将压箱底的一件大氅给她穿。

因这件衣服，一是贵重，二是洒脱，宝琴的气质很是适合，于是给了她穿。

宝琴与宝玉站在桥上，大家远远看了，都觉得是一对璧人。

记不太真切，贾母似乎还想过宝琴是不是可以许给宝玉，之后知道宝琴已经许了人家，于是作罢。

以前，看红楼梦，格外喜欢的，还有贾母。

大概是向往她对儿孙们的慈爱，之后，却有另一个原因，是我发现大姨大约六十多，七十多岁时，竟然越来越好看，有些像贾母，甚至比她更好看，她们儿孙承欢膝下的派头也有些像。表面看，姨夫有威严，但大姨是家里的大树一般，儿女也多亲近她，因着她，一家人的联系总还是紧密的。因为我也没有拍下照片，这么说，总不太能让人信服。但大姨的好看，她自己后来也讲过一件事，说，有一个弯弯绕绕的远方亲戚见了她之后，说她好看。她气恼得很，骂她说话没分寸：我一个老太太，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真不会说话！

她信佛，心里静，脸上也静。家庭幸福，儿女都仰仗她，她有种气派，那种气派说不出来，但都能感觉到。加上本来就是鹅蛋脸，秀气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巴也精致，年纪大些，虽然没有明亮的感觉，但五官都更加柔和，眼睛弯弯的，加上皱纹，也依旧是怎么看都可亲。

再说回贾母。

作为家族的第一代，当时贾家已经到了第四代。

贾母本就出身富贵，加上经历、见识，识物鉴人都不是一般。

最早的时候，是黛玉窗纱的那一段，贾母露了露她对物品的品鉴与记忆，也是贾家富贵的一窥。

之后，无论是雪天赏红梅，赠大氅，喝茶，还有中秋之夜听隔水听笛声，都无不显示了她浸淫富贵多年的鉴赏力，所谓富贵，并不是周身珠翠，满堂金玉的招摇喧哗，而是懂得美，珍惜美，也能营造美，在这里面，还有对人的懂得、珍惜与维护。

这就到另一层，贾母其实事事清明，但装作糊涂。

说人老是个宝，贾母算的。她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家族之后的颓势，只是回天无力，只能暗自哀伤，再放手。

扯远了。回来说，这里面年少时，最不能忘怀的宝黛恋。

第一次通过蒋勋之后，原来爱到浓时，根本不是你爱我，我爱你的热烈表白，而是平淡甚至不自觉的细节。

有一回，是下雪时，宝玉写诗受罚，得到一桩雅差事，去找妙玉求红梅。出门前，小丫头给他整理不好衣服，黛玉从暖榻上站起，让宝玉过来，她给他整理好头发，帽子，大概还喝了一杯暖酒，让他出门了。

这种自然，是亲密的自然流露。换了是宝钗，做不了，因为宝钗和宝玉没有那么亲密。

这个蒋勋也讲过很多次，宝钗心里是知道的，她试过多次，加入到两人，都没有成功。

人与人之间的爱恋，就是一种本能。

再说宝钗。宝钗许久以来，相对于黛玉，是一个负面，也是一个情敌一样的存在。以前，并不懂为什么宝钗不够好，因为宝钗温柔敦厚，识大体，事事周到，只是因为劝宝玉读书就不好吗，只是因为凡事周到也不好吗？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宝钗可能真的是“坏”，就是扑蝶那次，无意听到丫鬟私语，之后，嫁祸黛玉。

但这次听蒋勋讲，逐渐将这些偏见都放下了。

宝钗的聪明，宝钗的保全，有天性的部分，有服从社会的部分。她虽有母亲，但丧父，且兄弟是靠不住的，家大业大，其实是她在支撑，在这样的背景下，她倾向于寻找依仗，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算不上坏，只是一种选择。

她与黛玉最大的不同是，她可以委曲求全，她要的是现世安稳，精神的世界，她也有，但是不是主要的。

黛玉却是精神世界第一位，她并不求保全自己，她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是可以牺牲掉生命去保全精神世界的纯净。

也正是这一点上，宝玉是她最亲近的爱人，因为他们两个是相同的。物质世界对宝玉来说，并不重要，他没有因此匮乏过，至少在抄家前，其实抄家后，他也看淡这些。所有这些，都为人，为情服务。人是重要的，情是重要的。

再加上，前世仙缘的牵绊，宝黛之间是一种宿命，加上精神知己的相遇相知。

这种失去，也打开了宝玉的空性，最终遁入空门，留给红楼梦一个“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另一个让我不再去评断宝钗的是，她与黛玉的亲厚。

这里面，很难说，俩人是人们理解的简单的情敌关系。

俩人有可以互相理解的部分，是都曾失去过至亲，加上宝钗本质不坏，她只是做事更加谨慎，所以，她能疼惜黛玉。这种疼惜，可能也有某种她已经不自觉得周全，像蒋勋说的，从谋略上来说，宝钗是一顶一的人才，因为能和“敌人”做朋友的人，才是真厉害。

她重物质也轻物质，她照顾黛玉吃药，送补品，且都做得极为妥当，等到没人时，悄悄送去。薛姨妈也疼惜黛玉，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女人，在一段时间里，是很动人的。黛玉终于能感受到一些家的温暖。这种是老祖母再疼惜，宝玉再惦念也给不了的。

这次听蒋勋讲红楼梦，可能最精彩的，对我触动最大的，就是人的这种复杂。

它并不是可以来简单评价的，甚至也不能被评价。它有很多面，很多原来究竟，它会变，有时更好些，有时更糟些。

也许以后有一个警醒，当我对任何一个人，一件事，只有一个简单判断时，这里面必定有偏颇之处。

曹雪芹对每个人的细致与悲悯，他写情爱，写情欲，他写富贵，写贫穷，他写志得意满，写失魂落魄，他写情天义胆，写粗鄙下流。他只呈现，并无评判。

这里面也有一个让我印象极深的，是宝玉见一个爱一个，但从无比较。他所见的美，就是美。说他痴，他是担得的。

这些花一样的女子，因着宝玉，或者因着曹雪芹，得以留存，是极大的幸运。

这里面，还有一个，我从前只是喜欢，但也不十分懂得的是探春。

以后再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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