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罔第94期 : 雲棧遺璽（2），龍印

印者信也。天子以玉螭虎紐。古之尊卑共之……秦以前，民皆以金玉為印，龍虎紐，唯其所好。然則秦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璽，又獨以玉，群臣莫敢用也。...

龍印

玉璽

時代究竟為戰國、秦漢，或更早，難一時遽定。外道斷玉，多視圖符而論，易生偏差，螭虎作為符號，石器時代晚期，或夏商即出，有器可證，西周即盛，故青銅偶見。考古通識，出土物，偶然所得，乃一時代之零余，故不能概全。更莫說中國青銅器，能揭橥公眾者，何其少矣。如何能見了戰國器物顯螭虎，便以為是戰國，秦漢習見，便斷秦漢。這些隨便的世俗陋技，都不能用來養成偏見。

恰好古物界多是。人人以為大，一言蔽之，卻不知天下之大，未出土之多，言有所長，便有所短，有所巧，便有所拙，都不能據一二便幻眇為大家的經驗。此為格物通識。

這枚龍璽，作為單件，品大，刀法工整，尤為完美。材料乃和田白玉，通高9.5釐米，印面6.5×6.7釐米。玉質硬度頗高，不吃刀，契刻固難。

古玉究竟如何加工，迄今仍為謎。昆吾刀與蟾油不可信。金石可鏤，玉或即所謂“碾印”，銅有刻銅。

朱氏《印典》：“玉及水晶、瑪瑙等印，堅不易刻，故多碾者。”抑或非是。螭虎鈕，關於鈕，朱象賢有敘：“秦、漢、魏、晉、六朝印鈕，有螭、龜、辟邪、虎、獅、象、駝、狻猊、豸、羊、兔、獸、鳧、蟾、蛇、壇、覆斗、瓦、鼻、環亭等式，用以別守主，定尊卑”。

印面寬匡方正，肖形單字璽。陽刻遊龍，龍首尾間，契一“印”字。就手邊資料，查各印譜所記古璽，尚未見此樣式，遂知珍稀。

余以為，非國璽皇印不可。京畿華頤武師，以為肖形章，各階級多可用的。有理，怕未全妥。古時，君可禪讓，民有告木。“天子以天下為家，不以京師宮室為常處”，政以仁義說民豈是現在，國殤社焬，政攜治析，貪成一團，職責不敢泄瀆，圖符固然未嚴格分化，乃農耕文明階級未全分化。印紐形制，平等襲用，是分了時代的。

蔡邕《獨斷》交代極清：“印曰璽……璽者印也，印者信也。天子以玉螭虎紐。古之尊卑共之……秦以前，民皆以金玉為印，龍虎紐，唯其所好。然則秦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璽，又獨以玉，群臣莫敢用也”。蔡邕本東漢人，去古不遠，所敘自然可靠。

另，此印文中的“印”字，迄今糊塗，值得詳考、溯源。自許氏《說文》以來，釋“印”言“從爪卪”，頗為含混，鳥獸為爪牙，人之謂手足，何時又進化得人鳥不分了？人之股掌五指，何時又哆嗦成了三爪。後來者未敢逾《說文》，便多附會，都未近本誼。余前些年偶得南北其它玉石器物圖符，遂發現“卪”之演變，再疑“爪”字稽考下去，遂知后人大謬。因微信界面，不能入摹字，便無法細言筆劃。詳說“螭虎”、“印”字，或俱見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