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淡淡惆怅风

 

风就是人类心弦上射出的一把箭矢,疾速飞行是唯一目的。...





最是淡淡惆怅风

芭蕉雨声

春天的风多,一如秋天的雨多。一场秋雨一场寒,一阵春风一阵暖。都说雨生忧伤,其实风才让人惆怅。

今年闰四月,春听节令的,蹑脚抬步。任再矜持,一波一波的风吹过,花不得不开,芽不能不萌,花芽在树梢站稳了,人们就惊呼春到了,叹忽而棉衣忽而短袖。二八月乱穿衣,皆因各人体质不同。你觉得热,人家觉得冷,感觉总是有偏差的。

清明过后,冬之残意消遁,早晚清寒不烈,杨柳风软。只是雨水少。半月前的一场雨还是借助人工打炮弹上天拦截下来的,雨本意在江南,突遭迎头痛击,自然搂头缩成一团,以冰凌的姿态落于窗台和地面。及至清明前一天,又挤出两滴腼腆的泪,以应和人间那句传了千年的古诗句。只是,两三滴能算纷纷吗?没人追究,自顾低头伤怀或思念。

思念如风,风也像思念一样绵长和疯狂,或者时而绵长时而疯狂。昨晚的风有些狂,隔几重花树和玻璃,拍打我床头的灯光。索性摁掉开关,独倚床头听风。

“呜呜”的风声,如哭,远不及秋风过处杨叶受雨打般“哗哗”入耳。此时草木初萌或未萌发,枝柯枯瘦,风过期间,丝条磕绊,互擦出声,如哀嚎,似抽泣,像有天大的委屈无处说。“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本来静默持受,不碍谁的事,风来了,它们挡了风的路,风不哭树哭,真是岂有此理。想起草木,乔木高,灌木乱,小草矮,恰如英雄、显贵和平民。英雄是要人仰视的,高高在上;灌木一丛一撮,乱而有序;一介草民,啥也不啥,河滩地头荒石坡,随你野生疯长,一旦侵入主人领地,小心!轻则砍头重则挖根。斫之杀之而后快。草奈何?有本事的,长成月宫里的桂花树,任吴刚徒练臂力。没本事的,只能含泪血吞,忍住。

是了,风的哭号,是柔弱,是忍。忍字心上刀,怎能不疼?听风听到痛处,我的心会疼。不是替红花绿叶哀伤,为人心,为爱,或者为生命本身。催迫。推夺。矛盾着,存在着,人生就是一场博弈,胜负都是可笑事。胜了也败了,负了,却值了。稀里糊涂一辈子完了。“几层芳树几层楼,只隔欢娱不隔愁。”莫名喜欢这句话,靠实物来隔断清愁,如抽刀断水。

关门风,开门住,开门不住刮倒树。俗语深藏大智慧。一般而言,夜风晨消停,偶尔例外,让人发愁,疏影繁枝,摇摇摆摆,几多无奈几多恨呵?恨杨柳傻劲扯棉絮,恨花开为啥花又落,恨人如草木!恨人不如草木。人活一世,比柔弱更可怕的,也许,是清醒。

春天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行风的过程,风捎来了潮气、暖气和青绿气。四季风皆可照此推理,各有各的结局。这也仅是以“利我论”来言,风,它才不管结局如何,它只要行走,清醒地行走。南北草树花木,四季雨雪黑白,风不寂寞,总是热闹着,走一程又一程,过一生又一生。比岁月久长,比山河想得开,比人简单。

若用一个譬喻,风就是人类心弦上射出的一把箭矢,疾速飞行是唯一目的,拖尾的火光,是燃成灰烬前与诸物摩擦而生的热。人是弓,常无法掌控箭矢的方向和速度。

2012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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