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电人追忆】叶钧:没有虚度的列电岁月02十年9站路(上)

 

1960年8月,我从上海电校热能动力装置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保定电校中专部任教,先后完成两届5个班的《流体力学》教程。x0a1962年至1972年,任9站锅炉技术员。...





我学的专业是热能动力装置,也就是火力发电装置。此时的我,虽掌握一定的理论知识,但缺乏实际操作技能。这也是我迫切要求下电站的原因之一。

但根本动因,仍是“民以食为天”的肚子问题。如果当时能吃饱,我也许不会离开教师岗位的。

我在任教期间,认真备课讲课,从来没有缺过课,也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在饥饿浮肿的困境下,圆满地完成两届5个班约240名学生的教学任务。

以后这些学生分配到全国各电站,发挥了他们应有的作用,虽然没有桃李满天下,但也是桃李满列电了。

1.下四川
1962年2月4日清晨4点不到,在“我下四川,我下四川”的火车咆哮声中,我到达川北的广元火车站。



天还乌乌黑,不大的候车室被不太亮的灯泡暗暗地照着。

我随下车的人群,经验票后,从候车室出站。一出站,心就慌了。面对的居然是一座山,有一条小路在山脚下向左向右延伸。

只见下车的人流,有的向右,有的向左,在黑暗中逐渐消失。

我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走,于是回头重进候车室,心想等天亮了再作打算。

在木条凳上直熬到太阳出来,辩清了东西南北。经打听,先寻到同在广元的第19列车电站。

幸运的是19站有好几个上海人,更有老大哥校友成源沪等。

他们说,9站在荣山镇,距广元市还有15公里。

在他们热心帮助下,到公路上拦了一辆运煤的卡车。

就这样,运煤的卡车把我拉到目的地。下车时,手上行李上都黑黑的。

这一天,是壬寅年的大年夜,明天就是大年初一。

那时的人,就是这么忠厚朴实,居然不等过完年再出发。

因为我到电站报到的日期是2月4日,我不敢违反此约。



四川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人称天府之国。

四川话很有特色,南方人北方人都能听懂。四川人幽默风趣,聪明能干。

第9列车电站,以四川人为主。

因而,我在此交了一批不错的四川朋友,同时也学会了吃辣。

9站是从捷克斯洛伐克全套进口的装机容量为2500千瓦火力发电机组,由11车厢组成,配有1节办公车厢。我的办公室,就在这车厢内。

电站位于群山环抱的嘉陵江畔,距广元县城很远,而离荣山镇也有二公里。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一条土公路与外界相连。

我们的宿舍是简易平房,就建在这土公路边上,推开后窗就是山坡。



我报到后第二天上班,虽然是大年初一。

电站正在发电,工人三班倒,没有任何过年的影子,也不知道放假不放假。

我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学习车间主任张英杰发给我的一册厚厚的《安全操作规程》,只有考试合格后才能跨进生产车间。

一星期后,我经书面考试合格后,终于走进了锅炉车间。

我的师傅是二级工许贯忠,跟他三班转上运行班。

所以,第二件任务就是学习熟记甚至背诵《锅炉运行和事故处理及预防规程》。

这本规程,比安全规程还厚,是专门针对锅炉的生火、运行、事故处理及预防、停炉和保护等一整套规定。

每台锅炉大小阀门开关都编了号,如l号主汽阀、2号逆止阀、3号排空阀……。

因此,必须背熟这些阀门开关的名称、号码、位置、用途等。

在实际操作和事故处理或事故演习时,只要说开几号,关几号就可以了,不必说出具体阀门名称。这就为迅速操作和处理、指挥、汇报事故的过程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我经过一个月跟班实习后,车间主任便对我说:“你跟班已经一个月了,明天开始单独值班吧!学徒工是三年后才能单独值班,你是技术员,与学徒工不一样,一个月跟班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

谁知,第一次单独值班竟然是冷炉生火,这就太难为我了。

说实话,家中煤球炉子生火还要有一定技巧,何况如此庞大的现代化锅炉设备,能一下子掌握吗?



虽然操作规程规定得很详细,只要按步骤一步步进行就可以了,但这毕竟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在实际掌握中是要凭一定经验的,生搬硬套肯定要碰钉子。

果然,不出所料。

按规程规定,从炉排上木柴点火开始计时,65分钟后蒸汽压力表应该起压。

可是在我的操持下,时间己过去90分钟,不但没有起压,本应熊熊大火的炉膛中也只有星星之火。而炉排上,却积堆了一大堆煤。

人被弄得浑身是汗,脸上手上乌漆墨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急得没办法,只得哭了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末到伤心处。

我此时不是伤心,而实在是黔驴技穷没得法子了!

幸好,接班的是四川人温寿炳师傅,在他的三弄两弄调整下,不一会儿压力就起来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锅炉生火的经历,可以说是败走麦城。

中国成语说得好,失败为成功之母,经过这一次真刀实枪的锤炼,也为我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不久之后,我也就熟练掌握了现代锅炉的全部操作功能。不再是口头革命派了,而是能与师傅一起,成为独当一面的合格的发电厂值班工。



在电站的生活是单调的,除了上班之外,几乎没有可玩可看可去的地方。

但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到电站后,我的工资由36元调整到38元,再加上每月12元的流动津贴,月收入达到50元,这是一;

其二,粮食定量是32斤,不再吃地瓜干、红高粱面之类的粗粮。

锅炉车间属于高温车间,到了夏季,每人每月还有半斤高温肉,这肉还不收钱。这待遇与保定一比,心里真是乐开了花,高兴极了。

那时的四川与全国一样,老百姓生活十分困难。

我们食堂里有时中午开饭,因买不到任何蔬菜,只好弄些盐巴在铁锅里炒一炒,然后滴上几滴菜油;炊事员用铲刀将这些炒过的略带黄色的盐巴,撒散在土陶瓷罐蒸好的一罐罐米饭上供大家吃。

四川朋友一看,急得大骂:“狗日的!”

对此,我没有任何怨言,照样吃得香香的。

虽然是质量很差的籼米,而且米饭表层还浮了许多稗子,但这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米饭呀,无论如何都要比保定的地瓜干、高粱面好吃。

怎么说呢,人比人,哭笑恨,有时人在对比中才有希望;我是从浮肿中逃出来的人,我在盐巴饭中看到了希望。

广元荣山,地处嘉陵江上游,江水滔滔不绝地在电站边上流淌。

平时潺潺溪流,清澈可见游鱼。江面随地形地貌变化,水有深有浅。深的有好几米,会水的人立在水中伸出双手沉没不见五指时仍没见底,浅的只有一二尺深,水流很急。



天热时,我们洗澡洗衣都在嘉陵江里解决。

我不会游泳,只敢在浅水处洗洗泡泡。

于是,热心的四川师傅们便教我学游泳。什么狗爬式、自由式,我也分不清。这是我与大自然的江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十分惬意。



星期天休息因无处可去,只看看四周的山峦峻岭。

有时也随大家一起爬爬山,由于有东北爬山遇狼的教训,所以始终不前不后,鸭哩哩过河随人流。

有一次,大家兴趣很高,相约坐车到广元城里白相。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川朋友问我吃抄手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是吃什么,见到饭店黑板上也写着大大的“抄手”两字。

我冥思苦想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手?而且还可以吃……

待服务员端出一碗碗馄饨时,我才恍然人悟,原来四川人把馄饨叫抄手。



2.到湖北

1963年10月3日,第9列车电站奉命令从四川调往湖北武汉基地大修。

9站自进口后发电至今已届5年,彻底大修已刻不容缓。

武汉列电基地,位于武昌区白沙洲的长江边上。

在此期间,我的重要任务是协助基地技术科,将电站车厢的双排列改成单排列,即改成一条龙布局的图纸设计。

在这之前,列电局还没有搞过试点。因此,9站便第一个吃起了螃蟹。

列车电站在出厂时,都设计为双排列。这样,在发电运行时,车厢跟车厢之间,联系确实方便,可是带来的问题不少。

首先,当电站到达一个新址后,租来的火车头连一秒钟都不愿多停留,马上脱钩走车走人。

而车厢要进入双排列预定地点,就得由全电站的人员的人力来完成。

从桌子上任意拿杯水喝是很方便的,不费吹灰之力,但若想将水杯在桌子准确移动一毫米,你试试看,那是要用很多力气和时间方能完成。

因而,准确是很累很笨的工作。

主体车厢的铁轨下方预先筑有钢筋水泥基础,这是为防止车厢不平衡下沉而设置的,主体车厢只有进入规定的相对位置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固定安装顺序。

为完成这一任务,全厂上下,全体出动,分布在车厢四周,采用推、拉、拖、撬等各种方法。

此时,有扳道叉的,有喊口号的,有测量计算的。

总之,每次调迁,就是用这种落后的土办法,将各节车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才能完成车厢定位任务。

其次,甲方在基建时要铺设1435毫米的标准双叉道轨。既增加费用又多占土地。

而改成一条龙后,这些麻烦都可以一风吹,极有利于电站的快速调迁,符合多、快、好、省的总路线方针。

1964年夏天,大修己接近尾声,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武汉是长江流域四大火炉之一,真是名不虚传。

这地方的热,与上海的热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白天有“太阳风”,还比较好受。

这太阳风是很奇怪的风,只要有阳光照射,总有一股小风微微吹着,而当太阳西沉,这风也就随之消失,花草树叶纹丝不动,这种闷热会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便用一只大木桶,往里盛满水后便把整个身体浸入水中,只露出鼻孔透气。大家轮流在水桶里泡着熬暑。

9站大修后,准备调往宁夏。

7月14日,我奉命一个人去宁夏青铜峡水库选厂。

于是,背上所有行李铺盖,迅速离开炎热的武汉,不准备再回来了。

火车一路经北京、包头、银川抵达青铜峡,一下车又傻眼了。

候车室外一片开阔的沙漠地,走下台阶就踏入沙漠,见不到一点泥土地。

下车的人流,就在这沙地中四散走开。



我没想到会有沙漠,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想来想去只得求助于火车站工作人员,打听去青铜峡水电站怎么走?

并表明我身份,探听已在此发电的第24列车电站怎么联系?

大概车站经常碰到如我这样的陌生人求助,在听了我的情况后没多罗嗦,把电话机一摇就与24站联络上了;也不要我通话,把电话一搁就让我等着;说电站一会儿就来人。

果然不久,24站的杨师傅来了,把我引向沙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沙地很疏松,脚一踏一个坑,鞋子中甚至灌进沙,就像在学校跳远的沙坑里走一样,走不快,很是累人。

我们走到一辆卡车前,我一见标记知道是24站的厂车,心里感到很亲热,就像找到了家。

卡车把我送到水电站招待所住下,等待与甲方代表见面。

吃饭就在24站的食堂解决。新到一地,感觉新鲜。大西北的夏天确实不热。

每天到青铜峡水库大坝工地上看看野眼,滔滔的黄河水急奔而下,河面腾起云一样的雾气,气势磅礴雄伟,高山流水,势不可挡。



这样,大约过了一星期,杨师傅给我送来一份电报,是9站发来的;让我速回武汉,厂址有变。怪不得甲方代表这么几天总不与我见面,原来另有玄机。

无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电站虽不是军队,但每次调迁,去何处谁也不知道,只待一封电报调令就解决问题。

又是杨师傅用卡车把我刚凉爽了几天的行李铺盖送到青铜峡火车站,经兰州、西安、郑州日夜奔波,于8月4日又回到了闷热的武汉。

到了基地才知道,9站不去西北的宁夏,改去东南的广东。

这也为我在祖国的大地上跑了一个“9”字形大圈,饱览锦绣河山创造了机会,真不愧是9站。

 

作者简介

叶钧,1960年8月,从上海电校热能动力装置专业毕业后,分配到保定电校中专部任教,先后完成两届5个班的《流体力学》教程。

1962年至1972年,任9站锅炉技术员。

1972年10月至1978年,任41站锅炉技术员,先后18年在列车电站的流动岁月中度过。

1978年后,调江苏太仓市劳动局。

1998年退休,高级工程师职称。

受到过的主要表彰

1964年,9站在武汉基地大修,被评为基地标兵;

1974年、1975年,胜利油田水电指挥部先进工作者;

1986年,太仓市劳动模范;

1989年,太仓市优秀党员;

2009年,太仓市优秀科普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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