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空难背后的故事

 

“1992年7月31日下午3点10分,一架由南京飞往厦门的客机,在起飞时失事。”...






“1992年7月31日下午3点10分,一架由南京飞往厦门的客机,在起飞时失事。这架飞机属于通用航空公司,为苏制雅克42型客机。飞机在15时05分起飞,机上大约有120人。目前大火正在燃烧,人员伤亡情况不详。记者正在空难现场采访。本台将随时播报最新息。”

1992年7月31日16:00,南京电台1008新闻频率《整点新闻》播出了这条消息。这是南京7·31空难的第一条消息。当年这则消息的发布人张欣,在事隔二十年后,对当初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有人急促地说:“机场出事了”

1992年7月31日,连续十几天的高温天气,让人感到浑身说不出的困乏。

第二天就是“八一”建军节,下午我正在空军某部采访。大约3点左右,突然从西南方传来一声沉闷的轰爆声。不一会儿,会议室外有人急促地说:“机场出事了!”我抓起外线给民航局的一位通讯员打电话,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办公地点就在塔台附近,可是电话无人接听。于是,我赶紧用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呼叫新闻中心的无线总台,告诉值班编辑“机场出事了,可能是飞机摔了”。说完,跨上摩托车就往机场赶去。

大校场机场是军民合用的机场,到机场航站楼只花了5分钟,但登机和出站通道都是关闭着的。我琢磨着从行李出口试试运气,当时的大校场机场非常简陋,行李出口设在航站楼的西侧,原先是员工使用的露天通道,平时下飞机取行李就在这里,客流高峰时也作为旅客出站口。为了防止被阻拦,我把无线对讲机别在腰上,戴上耳塞,直往里闯。果然,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见我这副行头,又是急匆匆跑步的模样,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于是,我穿过贵宾候机室,七拐八拐地进入了停机坪。这时,机场的车辆都在往起飞跑道的尽头开去,冲着黑烟滚滚的地方,我一口气跑了一公里多,身边还有别的人也都在跑步前进。跑到近处才看清,空难现场周围是一片菜地,一条小河沟,还有稀疏的菖蒲和芦苇。
跑道的尽头已经停了一些机场的吉普车、工程车、消防车。在它的一侧,庞大的飞机横卧在两米来高的围堤和小河沟上,机身断成三截已完全解体。这是一架改进型的苏制客机,它的前身是二战时期著名的雅克运输机。机身上的标志显示,飞机属于国内的“通用航空公司”。残骸上正在冒着火舌和黑烟,碎片散落在方圆百十米的范围。航空燃油四溅,吸饱了燃油的泥土和植物也在燃烧,一波一波的热浪迎面扑来。空气中弥散着机舱内部物质燃烧的刺鼻味道,还有人体烧焦的味道。飞机断裂后,部分座椅等设施连同少量旅客被瞬间抛出,部分旅客在机身解体后沿着倾斜的机舱,落入油污和火海中,而绝大部分旅客根本没有逃生的时间,在舱内被大火吞噬,有的甚至和座位黏在了一起,场景十分惨烈。
机场消防队员匆匆而来,正在设法接水源控制燃油引发的大火。机场武警、驻军、场务人员在奔跑着、呼喊着,抢救那些被飞机抛出的乘客。在我的身旁,有人在大声地作呕。有人在喊“轻点,轻点!当心脚下!”只见6名武警两两相对,手拉手组成一副人体担架,上面卧着一位面部流血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和皮肤还能分辨得出,估计是飞机断裂时被抛出来内脏受了伤,两条手臂骨折淤血形成大面积乌紫色,人已深度昏迷。接着抬出来的显然是一个男孩,这是我最先看到的,被救出的两名伤员。

太阳毒辣异常,飞机残骸附近空气滚烫滚烫。人们站在坡地上,等待消防队员控制地面火势,以便接近残骸去救人。但水浇在残骸上,也就是冒一团白汽,降温效果不大。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救援指挥系统还没形成,现场非常混乱。而最棘手的是,在现场的人,没有人观察到飞机出事的瞬间,无法还原最初的情景,也没有人能提供完整的航班情况。我不停地找穿机场制服的工作人员打听,好不容易才搞清,这是南京飞厦门的航班,飞机进入跑道滑跑后,没有离开地面而是突然歪向一侧,撞在了护场围堤上。
尽管大致的情况搞清楚了,但事关重大,消息还缺少权威来源的正面确认,一旦出现错误非同小可。正在我绞尽脑汁验证信息的时候,一个偶然性的机遇降临,我从一条技术渠道验证了已经获得的空难和航班信息。

“今天下午3点10分,一架由南京飞往厦门的客机,在起飞时失事。这架飞机属于通用航空公司,为苏制雅克42型客机。飞机执行GP7552次航班,在15时05分起飞,机上大约有120人。目前大火正在燃烧,人员伤亡情况不详。记者正在空难现场采访。本台将随时插播最新消息。”

7·31空难的第一条消息终于发出了,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滚烫的空气。

大部分伤员都命悬一线,没多久,停机坪方向有数十辆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我看了一下表,大约离飞机失事30多分钟。这个反应速度在今天看来相当快了,一来大校场机场是国内距市中心最近的机场,距离新街口仅8公里;二来当年社会车辆不多,从御道街往中和桥方向没有路堵,一路畅通。南京急救中心的8辆救护车刚停下,我赶紧上前询问救护车将会去哪几家医院,一位医生告诉我,按照道路和距离的顺序,首先是南京市第一医院,其次是解放军南京总医院和鼓楼医院。于是,我用对讲机呼叫值班编辑“安排记者到第一医院守候”。不久,第一批伤员被送进了南京市第一医院手术室,我的同事们也相继赶到了。
省市和南京军区领导相继来到了空难现场,抢救工作开始井然有序。及时赶到现场的军警单位,消防、医护等专业人员以及附近的村民,都有了明确分工。一些重要的信息也陆续汇集,并且和现场形成相互印证,采访比先前顺畅多了。

16:30《半点新闻》播出后,我再次回到飞机残骸旁边,消防队员还在用水枪不停地给残骸降温,现场已经是泥泞不堪。救护车只能远远地停在跑道上,从护场围堤外将伤员或遗体运过来,一副担架需要很多人轮流接力。为了赢得抢救的时间,救护车在机场和医院之间不停地穿梭,空难现场对面几百米外的场外公路上,有人索性将出租车开下公路,在田野里七歪八扭地向残骸开过来,要求运送伤员,但没有幸存者还能乘出租车,大部分伤员都命悬一线,而那些连一点生命体征都没有的遇难者,则被排列在不远处的平地上。

医护人员已经没有什么专业性的救护工作可做。我采访了一位机场附近的乡村卫生院院长,他是最早赶到现场的专业人员之一。他领着村民冒着高温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清理和搬运遗体,先后抢出了20多位遇难者的遗体。事实上,很多人已经完全无法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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