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 ▏红头巾、绿头巾

方头巾，就应该只属于乡村，北方的乡村，在高寒冰冷的冬季里，在绿色凋零的大地上，它，就是那一朵朵盛开在人家最美的花儿，是它，构成了乡村冬景里最美的一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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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天还未亮，小区的清洁工已经开始忙碌了。我出门上班的时候，借着还没有熄灭的路灯，看见一位裹着粉红头巾的女子正用扫帚扫院子。

头巾裹住了她所有的头发和脸颊，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实际上，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她，每一次看见都是匆匆一瞥，唯有她的每次不同颜色的头巾吸引着我。每次看见，我总是忍不住在心里微微一笑——我喜欢这头巾！

十来岁在老家上学，天冷的时候，我就围这样的头巾。学校的女娃和村里的女娃都为这样的头巾，不仅女娃娃们戴，年轻的、年老的女人都戴。头巾是方巾，四边都有流苏，对角一折，往头上一裹，两头的绑法可以是直接系在一起，也可以互相交错着塞到两边鬓间，如此，头巾也有了，口罩也有了，暖暖的头巾挡住了寒风的侵袭。

那个时候，在乡间的小路上，随时都可以看见戴头巾的人，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红色、灰色、褐色我们女娃们是不会选的，我们戴的都是粉色、草绿色、黄色、蓝色，红色只有结婚的人才戴，谁家娶回来的新媳妇和嫁出去的女娃不是戴红色呢？我们才不要呢。灰色、褐色都是年龄大的人才戴，我们也不要！我们只戴那些亮得晃人眼睛的颜色。上学放学的时候，头巾一裹，似乎把整个寒冷的冬天都挡在身体外头了。

上年纪的女人们还喜欢在家里戴，或者对折两下，折成正方形顶在头上，前面两个角别在耳根；或者两角对折先裹住头发，然后把两边朝脖子后面系在一起，看上去既利索又方便，做饭的时候还防止掉头发。

天气晴好，太阳温暖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摘头巾，我们把头巾围在脖子上，头巾边上的流苏正好铺满了肩头，很像戏里的“霞帔”，这个时候，头巾就是一种最美的装饰了。相比于我们穿着的、村里裁缝做的各式花色的罩衣来说，头巾就是全身最大的亮点了。哪个爱美的女娃没有几条鲜亮鲜亮的头巾呢？

印象中，我的头巾有粉红色、黄绿色、玫红色的。那个时候，我真是好喜欢它们。游亲戚、跟集、上学、在村子里面疯玩甚至是偶尔出去饮牛我都要戴，戴的时候照镜子，戴完了还要照镜子，甭提心里多美啦！

但有一天，村子里一位在外面打工的女娃回来，脖子上围了一条长头巾，是带长毛的，颜色是我们从未见过的那种蓝灰的渐变色。那女娃说，这叫拉毛围巾。女娃的围巾在脖颈上交错一下，一头搭在肩上，一头搭在胸前，很是洋气。女娃长相一般，可是那条围巾简直把她变成了戏里面高贵的皇姑，更像极了电影里面的女主人公。相比之下，我们花花绿绿的头巾真是有些土气。于是在心里，便也无数次想象自己戴上那种长的拉毛围巾的感觉来。

之后我跟着父母到了城里，大街上很少见戴头巾的了，女同学们更不戴那样的方巾，都是长围巾，或者毛线编织的帽子，真的洋气。我从老家带来的头巾从此也深深压在了箱底，后来几次搬家，便不知所踪。但在我的心里，多少年了，那样的方巾似乎成了“土气”的代名词。

然而有一天，当我和爱人驾车行走在青海乡村的时候，当我看到春天的暖阳下一群戴花花绿绿头巾的女人在田里忙碌的时候，那个存在我心中多少年的对于头巾的误解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在蔚蓝的天空下，在春寒料峭之时，在春天慢慢舒展的时刻，那些头巾看上去格外好看和美丽，宛如绽放在大自然中一朵朵漂亮的花儿。瞬间，眼前壮美的画面让我有了一种想要歌唱的冲动。试想，假若没有这些红头巾、绿头巾、黄头巾、蓝头巾的点缀和衬托，那这个画面还有什么意思呢？那画面一定是没有生气和活力的。

我为自己曾经一度认为方头巾土气而感到惭愧，土气又怎样，不土气又怎样。万物的存在，就一定有它们自己的道理。

红头巾、绿头巾，就应该只属于乡村，北方的乡村，在高寒冰冷的冬季里，在绿色凋零的大地上，它，就是那一朵朵盛开在人间最美的花儿，是它，构成了乡村单调的冬景里最美的一幅油画。如今，走进农村，年轻的女子们已经不戴头巾了，她们几乎都在城里打工，头巾已经成为她们眼中的“老古董”了，但是许多留守在村子的女人依然喜爱着头巾。冬天里，出去干活，出门和人聊天，没有头巾怎么能行呢？没有头巾的北方乡村，一定是没有颜色的。没有颜色，一切看上去就有些死气沉沉了！

后来，再看见有人戴方头巾的时候，我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亲切和暖流，那里面，有我对童年的恋恋张望，也有我对故乡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思念。红头巾，绿头巾，那在我心中最美的风景，我爱你们！

好看吗？我曾经戴过它们！



乡村女人的头巾是冬天最美的风景！



PS：本文属作者原创作品，选用请留言联系。欢迎分享转发。文中配图来自网络和自拍。作者：西宁王华。在省内外杂志报纸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多篇，著有中短篇小说集《怎么和你说再见》（西宁市新华书店、西宁书城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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