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深处是坚守——陶诗札记(二)|文史宴

 

陶渊明的作品,在描写隐逸生活的同时,往往带着一种个人理想的坚守和对黑暗社会现实的批判。他说“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好爵吾不索,厚馈吾不酬”,即便是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时,尽管也彷徨过,但最终还是没有屈服。...



中国文人一般都有隐士情结。

如《三国演义》里,弹琴故弄玄虚的司马德操,雪中骑驴吟诗的黄承彦和村边野店喝酒唱歌的那帮文人,无不姿神潇洒,超逸出尘。还有一些话本中所谓的“高士”、“逸民”,也大多具备经天纬地之才,好像只要世道清明,个个都能成就一番伟业。

作为隐逸诗人的宗师,陶渊明自然少不了后世的吹捧。南宋的辛弃疾就曾经写道:“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夸的是陈亮,举的却是陶渊明的典故。

义熙元年(公元405年),陶渊明结束最后一次出仕,辞去彭泽令的职务,回到柴桑老家,开始了长达23年的隐士生涯。

说到隐士,陶渊明并非头一个。上古时代的许由、巢父,传说尧要把天下让他们,他们不肯接受,就跑到深山里躲了起来,这大概是隐士的始祖。还有义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春秋时自耕自足的长沮、桀溺和骂孔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荷蓧丈人,应该也属这一类。

这些隐士历来以追求精神自由和保持独立的人格而享有盛誉。但隐士名声虽好,却不是人人可当的。

“士”本来是最低级的贵族,后来慢慢演变成一个阶层,必须进入这个阶层,才有做官的资格。当了官的,叫“出仕”,不做官或辞了官隐居起来就称为“隐士”。普通山野村夫,是没有资格被称为隐士的。

做隐士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真的避世不出,叫真隐士。另一种则是想做官,却没有门路,想通过走“终南捷径”提高知名度,好让朝廷发现。前者少之又少,后者数不胜数。

像陶渊明这种,有官不当回去种田,在我们这个以做官作为人生最高成就的国度里,就显得很另类,知名度一下子大增。

根据史料,没有辞官前,记载陶渊明的笔墨少之又少,辞官归隐后,他的很多逸事都出来了。这一点也不奇怪,近来有个人好端端的副市长不做,偏要辞职下海,不也上了新闻了么。

当然,陶渊明并非作秀。在《归去来辞》的序中,他毫不隐瞒地表示,出去做官就是为了让家庭富裕些,改变耕植不足的局面。只不过当官令他觉得扭曲的了他爱丘山的本性,“深愧平生之志”,所以才做了八十几天的彭泽令,就毅然辞官归田。

这跟他在《归田园居》(其一)中所表达的志趣是一样的。一个是“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一个则是“久在樊笼里,复返得自然。”

这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帝乡不可期”了。

帝乡,皇帝居住的地方。一直都是儒生们梦寐以求,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地方。对于自幼修习儒家经典,又心存猛志的陶渊明来说,富贵可以不要(事实也如此),但帝乡是不可能不期的。

只是,在门阀制度盛行的魏晋,他一介寒族子弟,能治国平天下的机会微乎其微。就算颜延之王弘想提携他,无非只是作个参谋幕僚罢了,在士族集团垄断权力的局面下,陶渊明在政治上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

再者,自司马氏集团当政以来,整个国家的政治昏暗,西晋建国不到五十年,就被胡族所灭。到了东晋,世家大族乱政,地方军阀造反的事时有发生,即便是朝中的公卿大臣,也很可能随时死于非命。

对此,陶渊明是有着深刻认识的。只是世人大多只看到他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洁,却忽视了他对时局判断的高度敏锐。

最能体现陶渊明思想的莫过于《桃花源记》

文中,他虚构了一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与世无争,自耕自足的“乌托邦”。这里面,既有他对儒家大同社会的渴望,也带着“小邦寡民,无为而治”的道家色彩,跟五胡乱华以来的现实形成巨大的反差。

更难得的是,陶渊明最后安排了一个最终无人问津的结局。除了艺术上故意营造出的缺陷美之外,也隐含着他对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奈与迷茫。

因此,陶渊明的作品,在描写隐逸生活的同时,往往带着一种个人理想的坚守和对黑暗社会现实的批判。他说“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好爵吾不索,厚馈吾不酬”,即便是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时,尽管也彷徨过,但最终还是没有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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