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原创白裙飘过的夏天

 

再坚强的人,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渊薮...



白裙飘过的夏天
再坚强的人

也逃脱不了

生老病死的渊薮


当我再次回到那间空荡荡的教室,所有关于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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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我考入了县城的一所高中,当我迷茫地站在教室里,不知坐在哪里是好的时候,清冲我微微一笑,将她旁边的凳子搬了出来,让我坐到她旁边,我永远记得那时候的清,她总是一身白裙子,脸上总带着无忧的微笑,像一支洁白的百合花。帮老师写课表时,她娟秀的蝇头小楷如同一只只蹁跹的蝴蝶飞舞在黑板上。我和清都出身贫寒,我们对改变命运、摘下这个小县城贫困的帽子都有着强烈的渴望,在渺茫的希望面前,我们变成了一只只飞蛾,为了触到那微微的热,我们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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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去过清的家,在一栋老楼房狭小的出租屋里,家具简陋地铺陈着,暗黄破旧的壁纸仿佛要从墙壁上掉下来,就是在这里,清和奶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清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外出打工后便杳无音信,她和奶奶的生活来源就是低保和奶奶靠做针线活挣的小钱,奶奶年岁越来越大,一双模糊的眼基本上看不清什么,她常常被针线扎破手指。清看着心疼,多次想辍学,却被奶奶拦住。清那条白裙子,是她母亲生前的最爱,虽然母亲给她的印象没有多深刻,她却始终记得在她咿呀学语的时候,母亲用口琴给她吹《世上只有妈妈好》。清坐在洗的褪色的床单上,拿起了始终放在她枕边的已经上了锈的口琴,吹起了那支曲,满目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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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电视广播中不断传来消息,南方有疫情。虽然坊间传闻热闹,大家也就跟随着购置些板蓝根、消毒液、医用口罩之类,但好像在人们心里并没有那么恐惧,依然感觉疫情很远,学校的学生们对疫情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因为身边没有这样的例子,再加上那场所谓“决定命运的考试”即将来临,所以学生们依然埋头在书山题海中。清和大家一样,梦想的重量、贫穷的压抑使她更加地努力,那些天她总是咳嗽,高烧不断,好多次她甚至晕了过去,我要陪她去看医生,她依然和平常一样,露出那苍白的微笑,告诉我放宽心,她只是因为太过劳累引起的小感冒,可是清多天来的高烧不退也让老师害怕起来,将她送去了医院,而医生的话给正在复习备考的她判了一个死刑,而清只是浅浅淡淡地笑着,告诉我不要担心,她一定会好起来。清被确诊为非典之后,整个学校内人心惶惶,学校提早给学生们放了假,我离开学校时,默默地看着马路对面学校的大门被警戒线包围,一辆疾控中心的车停在不远处,几个头戴防控面具手持药物喷射装置的人站在门口,甚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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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清的病情逐渐加重,刚开始来探望她的那些热络的远方亲戚逐渐少了,最后只有清的母亲每天陪伴着她,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我虽畏惧死亡,但我始终相信这世界上一定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可贵。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病室,我看见玻璃窗里的清,她全身被冰冷的橡皮管所束缚,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白裙子、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的清了,清虽然是个坚强的女孩,但是再坚强的人终究抵挡不过生老病死。一位路过的医生向里面看了一眼,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于我听:“小姑娘很乐观,只不过恐怕时日无多了。”我有些难过,不少话梗在嗓子里,却说不出口。当我走出病室,注视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摇曳生姿后消融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时,更是感到一股子莫名的萧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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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高考结束,我再去看望清时,她的病床整齐地铺着洁白的被褥,仿佛从未有人在这里失望过抑或是挣扎过,我的心默默地揪紧了一下。后来,那场席卷全国的可怕病魔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我也接到了理想中的大学的的录取通知书,我带着喜悦和忐忑踏上了求学的路,经历了几个月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我更加憧憬着用自己的所学和一腔热忱改造那个自小生存的地方,而清却永远地埋在了那年夏天的记忆里,成了一段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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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顺着窗子倾泻而入,黑板被度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圈,一阵凉风吹来,突然有种不真切的恍如隔世之感,仿佛处处都是清的影子,那张课桌仿佛还有她的温度,她好像就在那里,依旧是那条素白色的裙子,无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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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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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文林,纸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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