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商报》副刊（荐读）：【鄢丹萍】牛皮菜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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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丹萍    女，而今不惑之年。居住在春天栖息的城市西昌。自由喜爱文学，生性浪漫喜自由。没有任何头衔笔名，就三个孩子的家长。写写画画，只为打发时光。偶有豆腐干散见报刊的角落，已经欣喜不已，眼发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只为感恩生命如此美好！

牛皮菜往事

老家人称一种菜叫牛皮菜，也有的人称厚皮菜。

牛皮菜根深，叶绿，径白色宽大，厚实。不像莴笋或者菠菜一棵棵的扒起来食用。而是一片一片的剐下来，然后又继续发芽长片。这种菜其实多数时候是用来做猪饲料的，那时候每家农户都会种上几分地。秋天种下，冬天便可以采摘，直到夏初便没有了。

这种菜已经淡出生活很多年了，不经意的也没有想起过，更没有看见过。而今天难得的去市场买一次菜，突然间在一个抖索着的老太婆菜摊子上看见了这种菜，这种菜此时在老太婆的摊位上怎么就没有小时候的印象呢？那么枯涩，那么干瘦，叶子皱皱巴巴的，难道这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的牛皮菜，那么这又是什么菜呢？我好奇的蹲在菜摊上问婆婆，这是什么菜呢?婆婆用浓浓的乡音说“这是厚皮菜”，难道淮南的柑橘到淮北以后就变味了，变种了？！老家的牛皮菜种在西昌就是这样的？无论怎么样，确定是牛皮菜后，我毫不犹豫的买下二斤，而且在蔬菜里还价格不菲，旁边人直摇头说“三元一斤，太贵了，太贵了”没有人知道我买的是一份乡愁，是一份难以忘却的记忆。

小时候物质匮乏，每到春天就是荒月。就是不到收获季节， 家里没有存粮的季节。这样的季节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有的干脆匀出种子合着牛皮菜吃，而父亲每到这季节就会到龙泉柏合寺，表爷爷家借些米或者包谷，土豆回来，合着牛皮菜吃。往往是牛皮菜很多，粮食很少，如今想来不如如今的猪食。那样的日子维持了好几年，直到土地下户以后，这样的局面才得以改善，彻底的告别牛皮菜。那种欣喜是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也许从那以后再也不想那菜，不想那个味道，甚至于提都不愿意提，随着离开老家的日子越来越久，彻底的将这样的日子尘封在记忆深处，而此时提着二斤牛皮菜漫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才细细的将往昔回味。

最记得有一个春天，表哥志敏哥在我家读书，父亲时常去学生家里家访，他教的毕业班，当时好像刚开始改革开放，文艺复兴一样的。正在开始恢复高考，国家也很重视教育，很多家长还没有教育重要的理念，父亲要一家一家的去走访，去动员，去告诉家长“孩子读书的重要”，年幼的我和妹妹便由如今在内江一中教书的表哥照顾，每一天中午晚上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便到自留地里去摘牛皮菜，然后去门口顺水飘着油菜花的小溪里洗干净端回去，要么合着米煮稀饭，要么就是合着红薯煮红薯汤，要么就是红薯合着饭煮稀饭，牛皮菜煮好了用泡菜水和着凉拌，或者白水煮熟后沥水，用泡菜切细和着放点儿油炒一下回锅，要么直接放油盐炒熟，如果胡豆可以采摘了，便和胡豆一起煮熟，一起凉拌。

如此一个春便不快不慢的过去了，麦子渐渐黄，熟了。土豆也成熟了，牛皮菜终于退出了季节的舞台。表哥也要参加高考,考完试后表哥要回他的家了。走的那一天他起得很早，将我们的衣服，书包洗得干干净净的叠好放在枕边，他本来不想喊醒我们，独自收拾回家的，可是我们还是醒了。很不舍他的离去，一直跟在他后边送他，一直送到山坡那边的一个垭口，他不停回头挥手再见，不停的说“好好读书，记着牛皮菜的滋味，实在不好吃，放假了就来我家耍”从那以后，表哥去南充读大学了，他曾经来我读书的三岔中学看我，将我带到他的老师邱老师那儿，希望得到照顾和格外关照。要离开时，非常难舍的眼泪花花的，将他送到学校门口很远，他一路不停叮嘱我，好好读书，永远记着牛皮菜的味道......

后来他也经常给我写信“妹妹，读书是唯一的出路，读书可以改变命运，要不怕苦，不怕累，永远记着那些吃牛皮菜的日子......”后来几十年再也没有见过表哥了，只是听一个亲戚说他从来不吃牛皮菜，是的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穷困的日子，但是也是牛皮菜挽救了我们的生命，成就了表哥，成就了我们，成就了那个年代太多的孩子，也许表哥已经忘记牛皮菜，也许没有。但是我依然还想吃久违的牛皮菜，为了不忘却那些往事，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那些苦难的往事，为了我更加有幸福的感觉，让牛皮菜时常出现在生活里。所以这个春天的早晨我深情的写下——牛皮菜和那些有牛皮菜的日子。

组稿、版式：侯栀  紫涵 夏添 

审稿：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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