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可持续发展的脸》：第十一章奶奶烧的鱼

------第十一章奶奶烧的鱼------

一大早，奶奶叫醒了我。奶奶，鱼呢?我问。早准备好了，满满的一罐。奶奶拿着鱼罐在我眼前一晃。奶奶真好!我边说边跳下床。每次上学去，奶奶总是给我准备好一罐鱼。学校离家远，我一般周末才回家一趟。

今天奶奶买的鱼是又大又新鲜。奶奶笑着说。

那又要让同学们抢着吃了。我笑着说。

啥?奶奶给你带的鱼都给同学们吃了?宝贝孙子没吃着?奶奶惊讶地问。

不是的，大多数当然是我吃的，奶奶烧的鱼好吃，同学们分享一下也应该。我知道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

多吃点补补身子，同学想吃也给上几块，咱们可不能太小气。奶奶听同学们夸她特开心。

放心吧，奶奶。我把鱼罐轻轻地放到自行车的篮筐里，然后挎上书包，骑着车上学去了。

我又有一罐鱼了!一路上，我开心地吹起口哨。

胖子、瘦猴、小竹板几位这下又该乐坏了，上回带上的鱼我可是一块也没吃着，全被他们抢走了。我不好跟奶奶说实话，要是说了，奶奶肯定会伤心的。其实，奶奶也用不着伤心，她不知道因为有这罐鱼，我在学校里有多威风。

过去，瘦猴老欺负我，别看他身上肉长得不多，都是肌肉哟。他不光欺负我，还欺负其他同学，几个女同学也被他气哭过。全班同学一提起他都是咬牙切齿，却没力气揍他。校舍里的寝室是通铺，几十个人睡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我睡在瘦猴的上铺，当然，瘦猴只好吃我的屁。有一回，我第一次带着奶奶烧的鱼上学。我把鱼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结果，瘦猴把我的鱼全吃了。我那天把寝室里几乎所有的东西扔了出去，要不是同学们阻止，估计我把他们的被子也扔出去了。瘦猴显然被我吓住了，起先，他一声不吭。后来，他悄悄过来和我说是他吃的。我的火更大了，我提着他的衣领，瞪着眼对他说：那是我奶奶烧的鱼，赔我!

瘦猴当然赔不起鱼，我们班很多同学都赔不起。班里的同学一大半来自乡下，他们上学带的是清一色的咸菜和腐乳。瘦猴后来说，他准备用咸菜赔我的鱼。我知道鱼是回不来了，看着他低三下四的样子，只好作罢。不过，我把咸菜和腐乳还给了他。我说，下回我再叫奶奶烧。

鱼的事件让我在学校里声名鹊起，我后来满票当上班长估计就和鱼有直接关系。瘦猴不再是过去的瘦猴了，变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胖子本来就老实，后来帮我抄写过不少老师布置的作业，那个女同学小竹板更是逢人就说我好话，把那些原来和我一般的女同学全搞傻掉。

我后来每个星期就带一罐鱼过来。奶奶说，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奶奶的话让我很感动，我也学着把奶奶的话贩给同学：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这话后来成为学校的流行语。

其实，这么多的人一罐鱼是不够的，只有几块分给谁吃好呀?有个女同学生病了，我给她夹过去几块，这件事让我人缘突然间水涨船高。大家都说我是好同学，其实，我真的不赖。这些年，奶奶烧的鱼我没吃上几块，不过，我很开心。胖子说，他只想打开瓶闻闻鱼香气。瘦子说，他准备隔一周挑一小块尝尝味道。小竹板的提议最好，要留几块大的给老师吃。

奶奶烧的鱼，变成了全班同学的奢侈品。我一直没告诉我奶奶这件事。

我骑着自行车，终于晃悠悠地到了学校。我一直惦记着那罐鱼，它像个婴儿一样睡在车前的摇篮里。

学校大门前怎么有这么多人围着?出啥事了?我很疑惑。我远远地看见瘦子、胖子和小竹板几个全在。我更是不理解了。

我下车时，同学们全拥了上来。

奶奶烧的鱼来了!奶奶烧的鱼来了!……同学们一路高喊着簇拥着我走进校园。

我现在还想着当年那个情景，每年清明，我在奶奶的坟前点上三支香。我轻轻地说：奶奶烧的鱼味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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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送你一束玫瑰花------

去打麻将吗?她问。好久没打了。我说。去吧，今天给你放假。老婆笑着说。真的?今天是啥日子?我疑惑，她平时一直反对我打麻将。她笑笑，没答。于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邀约了几位牌友。华灯初上的时候，我向她通报战况。她说：快回家。我还饿着呢，先找点吃的。我摸着鼓鼓的口袋，一脸幸福地说。快去快回。她又说。街头的霓虹灯今晚特别好看，像过节似的。两边的商店则顾客盈门，十分热闹。玫瑰花，卖玫瑰花!有卖花姑娘在我身边不停转悠。玫瑰花?!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我每年给她买玫瑰花，只买一朵。怎么会忘了情人节呢?我一脸苦笑。花店的生意看上去都不错，我挑了一家熟悉的，我经常在那家店里买鲜花。买玫瑰花。我说。一朵?老板娘和我熟悉，笑脸相迎。一束吧，插几朵好看的蓝色妖姬。我又摸了摸鼓鼓的钱包。也有了?老板娘笑着说。

什么有了?我被问得莫名其妙。

这时，我隐约听见店里有人在暗自窃笑。他们显然是被老板娘的话惹笑的。

我的脸腾地热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

给谁买玫瑰花呀?有个小伙子靠近我。

我认识他，和我一个单位的同事。

还能给谁买，你嫂子呗。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会吧，一束玫瑰花得花好几百，嫂子不心疼?小伙子哈哈一笑。

真的是去送你嫂子。我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

没事没事，我啥也不知道。小伙子调皮地朝我眨了眨眼。

快点，我还有事。我对老板娘说。

知道，今天买花的都心急。老板娘又笑。

我的脸又烫了起来，老板娘和我在说相声呢。

兄弟，你该白天来买的。老板娘说。

也是，我大白天干啥去了呢?居然挑个黑灯瞎火的时候，像是要避嫌。

我全身的神经有点不自觉起来，我得赶紧离开。要不然，还不知会惹出啥事来。咱从不做偷偷摸摸的事，可谁信呢?

好了，祝你情人节快乐!老板娘起身对我说。

谢谢!我终于喘出一口长气，一溜烟跑出店门外。

霓虹灯依然在街头好看地闪烁，捧着玫瑰花的我却突然迷路了。街上人流穿梭，我该怎么走出去呢?我感觉双腿僵住了似的。

我躲在屋檐下，像避雨。霓虹灯闪动的光线仿佛雨滴溅在我脸上。

曾经，我把玫瑰花藏在衣袋里，很潇酒地若无其事地行进在人群中。我开始责怪自己，这么喧嚣的街上居然捧着一束花，还是一束惹眼的玫瑰花。我的额头上沁出细细的冷汗。

果然，有很多熟人和我招呼。有人过来闻闻花说真香，有人过来摸摸花说好看，有人惊叹着问这就是传说中的蓝色妖姬吗?更有人不怀好意地问：这么好看的玫瑰花送给谁?我笑笑，我实在无法回答，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催着自己赶紧离开，此地不可久留。

我跑到十字路口，那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可是，交通红灯拦住了我，把我和手中的玫瑰花一同拦在了回家的路上。只能等待，那短短的几秒钟走得比平时慢很多。我看见远处有一只垃圾筒，很热烈地萌发出某种冲动。我尴尬地低着头，我怕看见任何人，不管熟悉与陌生。我想象着别人或许正暗自朝着自己发笑，当十字路口的绿灯亮起来时，我被挤来挤去的人群差点撞掉手中的玫瑰花。

我全身疲惫地爬上楼梯，打开家门。

她躺在沙发上正美美地看着电视。

今天原来是情人节呀?我说。

是呀，所以给你放假，过的好吗?她一脸诡笑着问。

谢谢老婆精心安排，情人节快乐!我把玫瑰花捧给她。

这得花多少钱呀!她惊叫起来。

我饿了，饿得头发晕。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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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名家名著小说 《一张可持续发展的脸》

作者：周波
现有字数：12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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