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可持续发展的脸》：第十七章星光大道

------第十七章星光大道------

很多年以前，我一直住在那个叫蓝田北路四号的院子里。院子很大，住着七户人家。从院门进来，往右一拐，就到了我家。有一回，我和对门的小炜摔纸牌，两人说定，七局定输赢，谁赢了就听谁。我和小炜回到家里，各自捧出一大摞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牌。开始比赛。那天我手气特顺，不停地将小炜的纸牌掀翻。最后，我赢了。小炜很哥们，说：听你的。我瞧了瞧四合院空旷的四周，哈哈大笑，脱口说：在墙上写字或画画。听你的。小炜又说。我于是像将军似的发出命令：从院门开始写，我从东边开始，你从西边开始。

这行吗?爸妈回来会挨骂的。小炜胆怯地说。

用粉笔写，可以擦掉的。我仰着头坚定地说。

我和小炜随后在温暖的阳光下，一刻不停地忙碌起来。我喜欢写字，喜欢模仿学名人的签名。每次，写下别人的签名，感觉自己就是名人本人。有一种满足与自豪充实着自己的头脑。那天，孙道临、林青霞、山口百惠、陈冲、朱逢博……一大串光彩夺目的名星笔迹纷纷被我搬上墙去。

有段时间，我写得手酸，就跑去看小炜的作品。小炜站在椅子上挥舞着粉笔头，姿势非常优美。不知什么时候，西边的墙上出现了一幅观世音菩萨像，惟妙惟肖，五彩的云霞托着莲花宝座舒展地飘向他家。我惊呆了，我第一次发现小炜的画那么好，过去咋就没发现过呢?

晚饭的时候，蓝田北路四号的院子里必然地响起了几声惊叫。我被我妈拖进房去时，我爸的手牢牢地挡住了扫帚柄。我妈歇斯底里似的叫着：放开，你看这墙上都写着啥!我爸说：还是孩子呢，是用粉笔写的，我用湿布去擦拭掉。我爸说，我在房内每惨叫一声他就赶紧擦去一个字。他不知擦了多少字，我也搞不清哭喊了几回。

小炜比我要幸运得多，除了和我比摔纸牌输了，那晚却成了胜利者。小炜他爸发现墙头上满屏的画，不可避免地进房去操家伙。他妈突然在墙前跪下了，他爹怒吼：你做啥?给我起来。他妈说：他爹，那是观世音菩萨呢!

小炜第二天和我说，他当时憋不住想笑。他还向我吹牛说，他做的事总是很到位，他爹终于没下狠手。

我当时想揍小炜，这也来我面前炫耀?知道我吃了多少皮肉之苦吗?不过，我也最终没下手。

东面的墙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匹边的观世音菩萨画像依然安静地立着。我妈也不再说啥，因为这事是我惹起来的，她还是一个坚定的佛教徒。

小炜不和我比摔纸牌了，可能他怕再输，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很多天，我们在一个院子里居然没遇上，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后来，下了一场大雨。西边墙上的观世音菩萨突然消失了，我妈说，菩萨去了普陀山。我妈说得很玄乎，我当时感觉是有这种可能。

我又开始在东边的墙上写字，这回是经我妈同意的。因为我妈发现我的字写得特别棒，后来还提出让我去拜师学毛笔字。我猜测，主要原因可能是那墙上的粉笔字可以用水洗掉。不管这些，反正我重新拥有了一片天地。

在那个知了声声的中午，我重新搬来小椅子小桌子。除了‘原来写过的，我又摹写了一批名人的签名。鲁迅、王曦之、李连杰、刘晓庆、李谷我爸表扬我说，我的毛体字有真传的痕迹。我听了开心大笑，而我妈这时就转进房去。

小炜后来去了西安，他是跟着他爸妈走的。我也离开了蓝田北路四号的院子。小炜现在是国内很有名的画家，在一次全国书画交流会议上，我遇上了他，我还送了他一本新出版的书法集。

晚上，电视上在播放“星光大道”的文艺节目。

我对我妈说，曾经，在蓝田北路四号院子里的墙上，也有过一条星光大道。我妈依然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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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常回家看看------

爱人终于常回家看看了，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给秋时，秋比我还高兴。

秋是个男孩，比我大三岁，这是他自己说的，其实我连秋的模样也不曾见过。不过我相信秋的存在。

和秋的认识纯属偶然，那天我第一次上网聊天，第一个进入我视野的便是秋。我问秋为啥上网?秋说：有点无聊。秋问我为啥上网?我说：有点寂寞。两个心灵孤独的人于是就聊上了。

都说网上的东西全是虚拟的，可我不这么看，自从秋出现之后，我开始觉得网上也有真实的一面，至少我和秋是这样。

那天，我对秋说：家里很温馨，只是男人忙。想不到我的话引起了秋强烈的反应。秋说：我一直想找一个孤独的人做伴，没想到在网上找到了。

从那天开始秋就不断地问我男人的事，有几次我也奇怪，秋怎么对我男人这么感兴趣。

我男人在机关里工作，机关里的工作有时闲有时忙，可我男人总是很忙。好多次半夜时分他摸进家门时我就问他：你都在忙啥呢?人家舒舒服服的都当一官半职了，你忙来忙去还不是个办事员。我这样问的时候，他总是一声不吭地走进卧室去睡了。我知道他太累，整天面黄肌瘦一副病态的模样，也就不忍心去吵醒他。

我男人走歪路的事，是在家里出了那件事后我才知道的，之前我一直被蒙在鼓里。那天，我把家里的两万元积蓄从银行里取出来，准备给孩子买架钢琴。中午下班回家，我打开抽屉时发现钱突然不见了。那天他也难得回家来吃饭，我就急着问，是不是你把钱拿走了?他半天没说话，在我再三催问下，他才说是去还赌债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瘫倒在地的，反正我醒来时已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后来把这事跟秋说了，我说我想和我男人离婚。秋很同情我，他不同意我离婚，要我打消这个念头，他还说回头依然是岸，这么多天听了我的述说，他觉得我男人心肠还是不坏的。

我很佩服秋洞察人的能力。我男人真的不坏，要不是出了那桩事，我一直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前两天隔壁邻居告诉我，我昏迷着上医院时是我男人红肿着眼把我抱去的，不过这事我还没告诉过秋。

那晚我和秋又在网上聊开了，秋问我：他现在怎样了?我说：我们经常吵架，每天还是很晚才回家，而且每次来都酗过酒，也不知道和谁在一起，我精神快崩溃了。

秋好长时间不响，许久，他才说：用你的心去感化他一下吧!

我能见你一面吗?我问。

我们迟早会见面的，只是现在还不行。秋说。

我们一直聊到深夜。半夜时，我男人来了，他还是一声不吭还是一身酒气。那晚我破天荒给我男人倒了一杯茶，还备了洗澡水。当我抬起头看他时，他也同样睁着一双发潮的眼睛在看我。

这些天我感到很奇怪，自己突然变得勤快起来了，我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连我男人也不相信似的问我：有客人来?我说：没有呀，家里干净点不好吗?其实我心里知道那是秋希望我做的。

星期日晚上是我和秋约定的上网时间，可那天我男人一直没有离开家的意思，这让我感到很尴尬。我不能让我男人知道，我一直在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聊天。

今晚怎么不出去了?我对我男人说。

这里是我家，为啥要我出去?他说。

我一时答不上话来。以前老是想叫我男人回家，而现在居然希望他离开这个家，想起来也真好笑。我又想起了秋，我想告诉他，经过我几天的感化，我男人开始想家了。

我终于等不及了，我打开电脑来到了那个虚拟的世界里。秋果然还在。我说：你一直在等我?秋说：咱们不是说好不见不散吗?秋的话让我很感动。

你男人怎样了?秋还是那句话。

他常回家看看了。我说。

秋很高兴。

我和秋聊天时，我男人一直站在我身边看。

他是谁?我男人追问我。

一个网上朋友。我回答得很从容。

明天我们见个面吧，带上你男人。秋说。

秋的话让我很吃惊。而这时我看见我男人却偷偷地在笑。

第二天，我挽着我男人来到秋指定的约会地点。我们落座时，桌旁只坐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人。来了?那女人说。你是?我是秋。那女人说。我简直不敢面对现实。秋原来是个像我一样的女人。我男人说好本来也来聚聚的，不巧单位有事把他叫去了。这些天我教你的感化方式顺便用在我男人身上了，效果还不错，他也常回家看看了。秋说话时一脸的幸福。

和秋告别后，我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路上我男人一个劲地问：你们在说啥呀?我快坠入云雾里了。

回到家我告诉你。我笑着对我男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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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名家名著小说 《一张可持续发展的脸》

作者：周波
现有字数：12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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