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牲》:第三章

 

------第三章------

走回头路这一步他不是没想过,但一想到自己在机关大会上作检讨被羞辱被肢解的熊样子,他便一下子就失去了勇气,他那强烈地自尊心也是不允许他这样做的。这一个月他一直都在权衡着自己这步棋的得失利弊,心里也清楚随着国家开放力度的加大,他会有用武之地,有一天会扬眉吐气的,虽然自己身处逆境,周边一片黑暗,没有伙伴,没有同行者,没有人喝彩,甚至没有人诅咒,作一名愤世嫉俗,不随大流的独行客是何等的艰难和无奈啊!眼前的窘境迫使他不得不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仅有的几十块钱积蓄已经告罄了,看来得有一个快刀斩乱麻式的决断。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冒出一个看似离奇却又很现实的念头来。石门县城被洪水冲跨了,国家肯定要投资重建,听说石门县城要整体搬迁,在那里打个小工总有人要吧!他的心不由狂跳不已,黄珊珊他们已经撤回平阳了,又没多少人熟识自己,石门现在看来还真是一处不错的逃生之地。想着他便立刻行动起来,把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塞进皮箱,又觉不妥,出外打工带个皮箱干吗?又不是出远差,这架势哪像个民工,他把东西又掏出来,装进面袋才觉得像回事,他又翻箱倒柜把大宝的存钱盒找见,里面有5块多钱,他一古脑都倒进自己口袋,心想不能对不起儿子,那可是儿子好几年的家底呀!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等老爸发达后再加倍补偿吧。

当这一切完结后,他又拿起笔来给刘宝丫写了一封信和离婚协议书,这个家肯定是随着他的下海要解体的,这是他和刘宝丫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结婚20年素淡寡味的婚姻走到这一步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能怨谁呢!他背起面袋,锁好门,忐忑不安地离开了自己曾经很温暖很安宁的家。

康义生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偷偷地站在刘宝丫学校围墙边的一个豁口旁,一直默默呆立了快2个小时,看到大宝、二宝、女儿妮子后空落落的心才静了下来。

想当初,他是以校长丈夫的身份昂首挺胸出入的,而今天,双眼不由得酸涩起来,潸然泪下。这时,刘宝丫从校长办公室走了出来,她依然是那么丰采、那么干练,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从她气色来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康义生急忙低下头来,怀着一股莫名的悲怆匆匆离去┄┄

灾后的石门县城,残垣乱墙、一片狼藉,处处寂寥、满目荒凉。灾后的大自然把它那原始、野性、无遮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人们面前。

康义生在石门县城跑了十几家施工单位,没有一家要他,在那个乍暖还寒的年代,谁敢要这位看似干部又不知何故落魄的嫌疑人员呢?最后他到一家湖北的张姓老乡当工头的民工队里找了个落脚点,人家根本不叫他显山露水,只叫他给30多号民工兄弟做饭。还好,在家里时训练有素的几刷子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做的不见一丝油星的饭菜,民工们竟然认同起来,每天三顿都是汤面条,很简单,总算找到了吃饱饭的活计,对康义生而言未尝不是一条暂时较为稳定的工作。

张彩凤是张工头的二妹子,年方20岁,比康义生的大儿子大宝只大三岁,是张工头一手抚养大的,张工头父亲死得早,姊妹五个,他是老大,长兄比父的道理他懂。他成亲不到十年,孩子已经四个了,妻子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老娘和弟弟妹妹,他便把张彩凤带在身边给自己做个帮手,实际上是个内当家。

张彩凤年龄虽不大,在当时的农村可算是大姑娘了。她跟着哥哥走南闯北五六年,眼界开阔了,家乡的小伙子便一个也瞧不上,老娘的话也听不进去。没辙,家里人只好由着她性子去。在当时的农村,工农兵学商这五个阶层的哪一个都是农村姑娘们梦寐以求的,能跳出农门,离开吃不饱穿不暖的土疙瘩地方,是她们一生最大的奢望。所以,在当时的农村,稍有点姿色的姑娘们都把婚姻作为彻底改变自己生活际遇的最大筹码,轻意是不敢以身相许的。

有着前车之鉴,张彩凤吓得一溜烟跟着她哥好几年前便逃出了那个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给她欢笑又给她痛憾的家乡,五年间她只回了一趟家,虽然没有她姐漂亮,皮肤黑了一些,但她有着一幅健壮丰满的好身段,有着一双充满野性、见了男性扑簌扑簌直闪的大眼睛,这便是她的资本,她的跳出农门脱离苦海的最大依靠。

在30多位民工中,康义生由于其不伦不类令人侧目,张彩凤则是由于其是唯一的一位女性,又是一位很前卫很野性而显得很扎眼、。张彩凤每天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早饭后骑个加重自行车去县城东唯一的一个市场,把30多位民工一天的菜买回,然后就是帮康义生打饭,记饭量。就30多号人,不发饭票,谁吃几碗计个数,发工资一扣就了事。

吃得很粗陋,一月下来也就七八块钱,就这民工还心疼,为了几分钱的帐有时和张彩凤争得面红耳赤,一个姑娘家看来也习惯了,民工们说多了,她也充其量是回敬一句。她也有发狂的时候,有次,有个小四川嫌她打饭给他少打了一点,竟然卷起了袖子,没想到,张彩凤竟然提了把工地的铁锨打得小四川望风而逃。康义生原想帮张彩凤一把,一看这架势从心里也不由得起鸡皮疙瘩。不过,张彩凤对康义生还好,每天,不管康义生吃再多,她只记六两,这样下来每月能给康义生节省下5块钱,康义生心里还是对张彩凤心存感激的,他已经干了三个多月,就这一项给他节省将近20块钱,人都是有良心的,他对张彩凤野性、执拗、狂放不羁的坏印象竟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了好的转变,那个穿着做旧的牛仔裤,火红色的零乱型烫发,见了生人不屑一顾、单纯幼稚的张彩凤在那个充满寂寞和孤独的大山里,竟然对康义生有了一丝莫名的安慰和慰藉。

他们干活的地方是一处非常美丽的小山坳,工地旁是一处潺流不息、不知疲惫永远向前的小溪。一条丈许宽的瀑布从半山凹飞泻而下,周围几百米都能听到轰隆隆的响声,那浅浅的溪水面对飞流而下奔腾不倦的瀑布是那样的大度、宽怀,除了正面冲撞的那一块泛起汪汪漩涡外,溪水是那样的宁静、平和,阳光透过溪水打在满是苔藓的鹅卵石上,溪水钻石般五光十色,红的、蓝的、白的、绿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这些颜色也随着溪水的流淌变成五颜六色鲜活四射的一条小龙。山里的气候变化真快,刚刚还是晴朗的、明媚的,一会儿就下起了瓢盆大雨,高山上千万条溪水丝丝漫流的时候,沉沉的雾气又忽然间把整个山坳包围起来,仿佛人世间的阴阳两界般难以捉摸,耐人寻味。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说冷就冷。康义生带来的一件毛衣显然不够用,山里人都已经穿上棉袄,大都蜷缩在柴火烧得通红的火炕上,等待春天的来临。康义生冷却不怕,虽然30多号人住在一个大仓库的通铺里,每个人充其量也只有50厘米的宽度,起个身都不容易,呼呼直叫的寒风把房子的角角落落都扫荡地吱吱乱响,民工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近乎风餐露宿的生活,康义生却怎么也不习惯,每天晚上他都一个人蹲在仓库的外面,看着日渐闭合的夜幕向他袭来,内心不免有种咬啮人心不寒而栗的孤独感。孤独尤其是精神上的孤独,是人类所有灰暗情绪中最无奈、最消磨人、最无聊、也最致命的撒旦因子,能够战胜孤独超越自我的人固然可敬,但那些历经磨难,耗尽生命最终被孤独吞噬的人更值得同情。

有人说冒险是清楚思考后的根本结果。当初下海的时候,自己是作过几个月的冷静思考,不能说是盲目的,可是半年多的摔打使他对自己的决策不免有了种困惑和怀疑,沦为民工并不可怕,谁都可以看出他只是暂时权宜之计,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低就的方略,而半年多不见一丝一点转机的困境使他要保持超然达观的态度是很难的。每天的工作也太单调乏味,每天三顿饭都是面条,很简单,他只要把菜洗净扔进煮熟的面条锅里,放点盐、醋便可,油星多少就在于他手里勺子舀油沫子的多少,就这民工们对他那清汤见底的手艺大都很认可。也好,没什么难度的工作也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使他有机会在工余跟着民工师傅们学起砌砖的手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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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生活时尚小说 《老牲》

作者:李巨怀
现有字数:11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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