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吻别人,一定会被打的!

 

打归打,能不能轻一点?...





有几年里,战争、地震、海啸、核泄漏……各个地区间或有大事发生,谣言使食盐遭到哄抢、末日电影盛行。生活太平淡或者太惨,仿佛唯有末日才能击中一丝激情。可我们哪有那么幸运,得以眼见毁灭和方舟,我们所能见到的,唯有爱,食物和临别时的吻。吻拯救末日,譬如聂鲁达写过诗,“有时我的吻借这些沉重的船只而行,穿越海洋永不停息。”

欢迎你分享故事给我们:storybook@storybook2012.cn

编辑部   麻将

世界末日别那么早,
我还没有恋爱,吃过的东西还太少。


时间倒回20年前,那时的人们普遍单纯。一次我们这里即将要发生地震的消息传得有模有样,村里的狗也跟着瞎起哄。我依稀记得三更半夜母亲大力地推搡着我,慌张地对我说,“别睡了!不要命了!”

挣扎无果,父母合力抬起死猪一般的我奔跑到平坦的空地避难,那一夜焦灼但却平安。那时候年纪小,对所谓的生死完全没有感念,遇到了这种事大多都是“明天可以不用上学了”之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傻叉心态。

之后这样的事情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比如,谣传人类会遭遇劫难,只有吃了桃罐头才会逃过一劫,其实就是我们附近杂货铺桃罐头滞销搞出来的恶意营销,还有把桃罐头换成红袜子或是红鞋垫的,总之,什么滞销,什么就会成为拯救人类的法宝。说实话,我在思想上全盘质疑,但却在行动上完全支持,疯狂地吞咽着桃罐头,在凉鞋里垫上红鞋垫。

之后,所有人都说地球即将毁灭,那是一年,我高三。

那时的我们不一样,一群埋葬在试卷里生不如死,世界末日简直就是解脱的一帮孩子。班级那几个终日与垃圾角为伍的,早已丧失斗志的同学更加理直气壮地混吃等死,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也会偶尔焦躁地把试卷气急败坏揉成厕纸。而我夹在中间,不觉得遗憾也不觉得理所当然,只是默默地在每天的三餐里都加上一颗卤蛋,就算是死,也要饱饱的。

在这双重压力的笼罩下,我胖了8斤并且开始嗜睡,上午的第一节课,我就昏昏沉沉地倒在桌子上,直到同桌叫醒我,我看着外面阴沉到窒息的天气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你说,会不会真的要末日了。”

我没做声,看着外面异常的天气,异常清醒。
强吻别人,一定会被打的。


于是,我开始认真地思考,世界末日会不会真的即将来临?是顷刻之间的荡然无存,还是炼狱一般天崩地裂?我模拟了一系列我能想象得到终结人类的方式,并开始越发地胆怯。

比起因为末日而免于高考的侥幸,我开始沉沦在因为吃的花样太少或是还没体验过触电般恋爱的遗憾。

这时出现了——一个走着走着就会无实物表演投篮的男孩,一个把笔转成螺旋桨的男孩,一个除了学习不好其他都能玩出花的男孩。我讨厌他——一个就算是地球爆炸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在放学的路上围堵了我并开始洗脑般地恐吓我,他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人类毁灭的场景,他夸张地开始了悲惨人类发出哀嚎的声带表演,这一套邪教一般的游说方式放在以前我是一百个白眼,可在当时我却听得悲恸地想哭,更确切地说,我是真的哭了。

他的表情闪过措手不及,转瞬之间又变成洋洋得意,他问我,“就怎么没了,你会觉得遗憾吗?”

很显然他抓住了我的痛点,我没做声,吸着即将要喷薄而出的鼻涕,他伸出手掌像搓澡一样地糊掉我脸上的泪,轻轻地吻了我。



我以为我会暴跳如雷,或者是直接徒手把他撕碎,可是我都没有。我连晚饭都没吃,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亲嘴是可以代餐的。我带着一种反正都要玩完了,他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的心情入睡。

每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和他在校园里的相遇之后,我都用“反正以后见不到了”的信条来催眠自己,日复一日。直到那些坐在垃圾角的男孩开始因为临近高考而变得越发焦灼和暴躁,那些墙头草偶尔也会来上几句冷嘲热讽——“傻子才会相信地球要爆炸”。

我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逐渐膨胀,直到一天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时候,我冲到了他的宿舍楼下,在一群男生里把他逮了个正着。我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他像一只大鸟一样扑向我。

我只觉得耳光不符合我那时的年纪,我抄起宿管放在窗台上的苍蝇拍,恶狠狠地抽在他的嘴唇上。他淡然地看着我,留下了两行泪。
如果有个人曾在你身边,
那就请一直在身边,
末日也一样。


之后班主任接见我,并告诉我就算高考压力再大,暴力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挂着香肠嘴淡然地对我说,“知道你这么泼,打死我都不亲你。”

他流露出了一丝不符合他平日作风的愤懑。而我心里清楚,那天我在宿管阿姨门前的铁锹和苍蝇拍之间犹豫最后选择了后者,是我平生最大的仁慈。

之后的日子里,他总是会在课余的时间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会不记仇地打起招呼,而我还是十分记仇地扭头就走,直到他告诉我,他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学校。

那所体校就在我大学的隔壁。他说我们可以一起坐火车或者是其它的我想得到的任何交通工具,他一边说,一边大口喝着可乐。可乐瓶里的液体因为他动作的起伏,摩擦得滋滋直响,就像是炸药之前的导火线一样,他继续连发地追问着我,“飞机?还是火车?”

“滚。”我说。

尽管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地一起出发,但他依旧总来学校找我,并且告诉我他很受欢迎。起初我是一万个怀疑,直到有一次亲眼看到两个女孩为了获得他遗落在操场的毛巾的清洗机会差点互相残杀的时候,我真的有点相信了。

他一副“瞧瞧老子没骗你的表情”走到了她们面前,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毛巾。她们尴尬而又羞涩,用扭曲的面部表情期待着这次机会。他瞥了一眼,装过身来把毛巾塞给了我。

“臭死啦,拿开!”我说。

这些年里我疯狂地打压他刺激他并以此来寻求快感,每次看他被我怼得脸色发青哑口无言,我就感到浑身通透。

“你也就敢对我这样。”他时不时地说。

“还不是因为你脸皮厚。”

时间过得飞快,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就没了踪影。那时,我们即将毕业,他还是单身,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很不幸,我也一样。

那天他来学校找我,开口就是,“你还那么烦我吗?”

我犹豫了,比起花时间讨厌,现在却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他趁我犹豫的时候,鸡贼地吻了我,之后他看着我,并对我说了三个字,“别打我。”



很久以后,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小飞蛾,依仗着自己娇小的身躯穿进纱窗在我的家里觅食休息,我气急败坏地徒手抓取,却无奈于我们的悬殊体型。

我抓起邻近手边的纸张像是求雨的大神一样驱赶着飞虫,动静弄得大了点,他就会起身啪啪两掌,便解决完毕。

“非得这样吗?”我徒劳无功地挥舞着白纸沮丧地说。

“苍蝇,飞蛾都交给我,我们的家里不能出现苍蝇拍。”他对我说。
作者 | 都咖喱
我爱生活,但生活并不爱我
题图 |许旺旺
野生插画酱,微博@许旺旺YEAH



↓ 要是明天就世界末日了,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 ↓
今晚由编辑部「麻将」回复哦


    关注 storybook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