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关心，那个心愿，有没有让她快乐】-《漂洋过海来看你·星星篇》连载②

“暗恋女王”凌霜降倾心书写温馨情怀的巷陌年少故事咏春拳世家少女VS佛山少年们年少喜欢，如同呼吸，每时每刻，如...

一大早，梁芳草就起来了。她把自己小猪存钱罐里的钱全掏了出来，顺手拿了二姐的一个小羊文具袋给装上，早餐也不吃就出了门。

雨在昨夜彻底停了，一夜之间，小巷里的积水消退了许多，稍高一些路面都露了出来，青石砖与水泥层上面积着薄薄一层泥浆。梁芳草的球鞋踩着泥浆走过去，一行清晰的脚印到了陆爷门前，像一串欢快的小泥花。

陆爷家结实而有些年头的大橡木木门半掩着，似乎谁已经早起了。

“陆长亭！起床啦！我带你去吃超赞的佛山早餐！”梁芳草边推着门，声音进去，人也跟着进去了。

“早安！”在陆爷家的院子里敌着向梁芳草打招呼的，却是陆汉青，他一身绽蓝西装似正要出门工作：“你就是芳草吗？哦，长成大姑娘啦。”梁芳草两岁多的时候，陆汉青回国探亲，见过当时还长得像个男童的梁芳草。虽然现在的梁芳草仍然像一个长大了的男孩，但陆汉青没那么没眼色当面说人家小姑娘像男孩。

“你是汉青伯伯？哎呀，你看起来好年轻呀！”梁芳草笑得很真切，话很也真诚，一下就把陆汉青逗开心了：“和芳草说话，我是觉得自己真变年轻了呢！你今天要带长亭出去玩儿吗？”

“对！我要请陆长亭去关公庙那边吃早餐！”梁芳草雀跃地宣布自己的计划。昨夜她几乎兴奋得一夜色没睡好。昨天她在家里吃了饭之后，又跑到陆爷家陪着陆爷和陆长亭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聊吃的事儿，结果嚷嚷着要陪陆爷下棋进的门，却连棋盘都没挨边儿。

“哎呀。如果不是上班，我也真想跟你们去呀。”陆汉青是真心喜欢这个单纯直接的小女生，“下次我休假，也带我去好吗？”

“好！”梁芳草答得很欢快，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却往屋里瞧，“陆长亭！你起床没呀！快点呀！要是去晚了最好吃的那家肠粉就卖光啦！”

“I’m coming!”陆长亭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也显得欢快而明亮，梁芳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哪一个人讲英语比陆长亭讲得更好听。

陆长亭扶着腿脚仍然有些不方便的陆爷慢慢地从里屋走了出来，梁芳草笑着跑过去扶住陆爷的另一边胳膊：“陆爷！”

“扶我到树下就行。你们去吧。”陆爷看了一眼挥手向自己告别出门上班的儿子，又看了一左一右地扶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情很愉快：“快去吧，一会去晚了，最好吃的该吃不上了。”

“陆爷！我给你打包你最喜欢喝的豆腐脑！”梁芳草就像她T恤上那只小黄熊一样，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别了。我吃过早饭了。打包的都不是那个味儿。”陆爷在他那一大盆景观榕树边儿上的躺椅上坐下，挥手让俩孩子快走。

梁芳草比陆长亭着急，她伸手就拉住他的胳膊往外走，这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她性子比较急，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总会马上就要去做，谁要是慢半拍，比如老是想着玩游戏的黄静澜或者总是慢条斯理的何家盛，她亦会这样一把拉起他们的胳膊就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在走出陆爷家的大门之后，梁芳草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觉得自己拉着陆长亭的手像触电了一般，她瞬间放开了陆长亭的手，尴尬得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那个……我……”“怎么了？病了？吗？”陆长亭看了一眼忽然间脸色微变的梁芳草，不知道这个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女孩儿怎么忽然扭捏起来了。

“没……”梁芳草只觉得脸有些发热，扭头就往巷口走，陆长亭跟在她身后，但是没像她一样，不管地上是否泥泞都踩过去，他轻巧利落地在干净的台阶上走着，十七岁的少年，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加上黑发碧眼，很是惹人注目。

“芳草，这么早就出去玩儿啦。”邻居三奶奶向梁芳草打招呼，她刚买菜回来，手上提着一篮新鲜蔬果，伸手掏了一个递给她，“今天的桃子特别新鲜，来，尝一个。咦，这是陆爷家的孙子吗？来，也给你一个。”

“谢谢三奶奶。”梁芳草接过桃子，有点奇怪一向比较小气的三奶奶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一见面就给她吃的，不但给了她，还给了陆长亭。但有桃子吃不吃白不吃，再说了，三奶奶这个人虽然小气，但是却很会买东西，这桃子一看就是真新鲜。

“谢谢三奶奶。”陆长亭学着梁芳草的样子致谢，他昨天刚到家，并不认识这里的人，但梁芳草一家给他的感觉很好，爷爷也告诉他，大多邻居都很友善，所以，此刻他也觉得三奶奶的微笑透着和气。

“客气啥。你虽然是陆爷的孙子，可你是有绿卡的美国人呀，咱得对国际友人好点不是？呵呵呵。”三奶奶自说自话地笑着。梁芳草不想再听她叨叨：“三奶奶，桃子真好吃。那我们走啦。”

梁芳草说着就往前跑，陆长亭一看小姑娘撒了欢儿，多少也悟出一点儿不能与这位三奶奶多啰嗦的味儿来，赶紧也点头说了声“bye”跟上了梁芳草的脚步。他人高腿也长，长得又好看，三奶奶愣了一秒才回过神：“陆希民年轻时也没长这么好看呀，还嫌人家美国媳妇儿呢，还不是人家美国人给他陆家改善了基因么。”

跑出了巷口，梁芳草熟门熟路地带着陆长亭往小巷子里钻：“现在是上班高峰，公交车可慢了。咱们从青桐街走，然后从黄家大宅穿过去，就到啦。黄家大宅你知道吗？就是黄飞鸿故居呀。”

“黄飞鸿，不是一个电影人物吗？故居是什么意思？”陆长亭一边问着他不懂的问题，一边跟着梁芳草穿行在佛山老旧的小巷子里，有的地方还有积水，梁芳草蹦蹦跳跳就过去了，但裤子勉不了沾上一点儿漏水。陆长亭自小是被有点洁癖的妈妈严格要求的，总是比较小心地避开有泥水的地方。

“故居，就是他故乡的家的意思呀。黄家大屋以前是黄飞鸿的家。黄飞鸿是我们这儿的人呀。宝芝林知道吧。林之沐家的药堂，很厉害来着。”梁芳草吱吱喳喳地解释着，陆长亭听得有点蒙，但觉得还算有趣：“佛山原来是一个这么厉害的地方呀。”

“对呀，佛山很好。”梁芳草正说着，目光忽然被前面出现的一个少年吸引了注意力，“喂！林之沐！”同是十四岁，但林之沐比梁芳草的个子要高些，他体形比较消瘦，但是站得很直。他穿一件米色的短袖衬衣，衬着俊朗的眉目，很是有一些漫画少年的样子。因为出生在传统的医药世家，自小学习中药医理，所以林之沐与一般少年相比，显得斯文稳重许多。他看了一眼梁芳草，还有她T恤上那只万年不变的小熊，微微地皱了一下浓挺的眉：“你每天都穿着这只熊，不觉得熊会烦你吗？”

“我的熊才不会烦我！”梁芳草对林之沐翻了个白眼，真是烦死他了，长得好好的，怎么就每次和她见面都说让她觉得不开心的话呢？

“你好。我是林之沐。”林之沐惹毛了梁芳草，却没再理会她，反而转脸微笑着，向陆长亭打了招呼。

“hello,I’m Tam.哦，陆长亭。”脱口而出说了声英文后，陆长亭忽地又想起了爷爷的教诲，于是急急把要脱口的名字改成了中文。在陆长亭眼里，这位叫林之沐的少年，长相比昨天见到那两个还要出色。做为混血儿，陆长亭知道自己的外貌算出色的，但爷爷邻居家的这些小孩，似乎一个比一个更出色。

梁芳草又听到了陆长亭说英文，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他先说了英文名，随后又更正成了中文名。但不管是哪一个，不知道为何听在她的耳朵里，都觉得好好听。

那时候，梁芳草还不知道，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好听的语言，都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觉得是饱含着温柔与善意。

“林之沐！我要带陆长亭去关公庙那边吃肠粉，你带着我们穿过大屋呗。”黄家大屋现在是文物保护单位，游客需要凭票参观，但是做为黄家大屋继承人的林之沐则可以自由进出，那毕竟是他家祖宅呀。

“从大路搭公交车不好吗？”林之沐看了梁芳草一眼，目光在她嘴角上留着的一滴桃汁痕迹多停留了半秒，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吃完东西擦嘴巴？”

“好啦好啦知道吧。快走快走！”梁芳草懒得跟林之沐啰嗦，一边用他的手帕擦嘴一边抓住他的手就把他往前拉着走：“你今天在这里，也是为了去大屋吧，顺便带我们去不就行了嘛，说那么多做什么呀。”大屋的修缮，林家和黄家一直都亲力亲为的，特别是林之沐，对于黄家古籍和字画方面的造诣，已是一般专家都不及的水平，所以他的假期不是在家看书就是在大屋做事。

陆长亭跟在梁芳草和林之沐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是不怎么乐意跟着父亲回国生活，但现在他觉得这两小无猜的少年和少女温暖而又有趣。也许，在这里交些朋友也不错。

〈佛山信佛的人很多，视关公为财神，可保安宅兴家。所以关公庙里一向烟火鼎盛。长堂街关公庙在佛山城里只是很多座类似庙宇的一座，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瞩目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长堂街关公庙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关公庙后院角落里，长着一棵很大很大，很老很老的榕树。有传言说，那是咏春拳的创始人梁先生或者宝芝林的黄飞鸿种的树，少说也有一两百年了。也有人说，榕树是愿树。所以树枝上挂满了人们的愿望。

树已经在那里生长了多少年，我不知道。人们在那里挂了什么样的愿望，我也不太关心。我只知道，有一个单纯又傻气的好姑娘，她在树冠中心那枝得到阳光最少的树枝上，挂了她的心愿。我只关心，那个心愿，有没有让她快乐。——林之沐〉那天的早餐，陆长亭吃得非常丰盛。如果不是再也吃不下了，他大概会继续一样一样地吃下去。他从来不知道，一条短短十来米的巷子里，竟然藏着这么多好吃的，霜糖油条，豆腐脑，肠粉，干炒牛河，云吞面，蒸饺子，大肉粽子，小笼包，虾蛟，鱼丸面，牛红粉丝，凉拌粉……

一向也很能吃的梁芳草都惊讶于陆长亭的能吃，喜欢吃的人再遇上喜欢吃的朋友，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般变得更加爱吃，两人于是一家又一家地吃下去，梁芳草的小羊钱袋一点一点地瘪下去，两人的肚皮也一点一点地鼓了起来。

幸好，素来冷静理智的林之沐也跟着他们俩，一看这俩人要撑破肚皮一样的吃法儿，赶紧叫停：“明天再来！”

梁芳草实在也吃不动了，决定听林之沐的话鸣金收兵，陆长亭却看了一眼路边一排一看就很粉嫩可爱的姜撞奶，很恳切地看着梁芳草：“那个，就买一碗，然后我俩分着吃，我就尝一下什么味道。”

吃早餐的人很多，三个人都站得挺近。梁芳草猝不及防地再一次近距离看到了陆长亭的蓝眼睛，她差点儿就要失神得要伸手去摸一摸它们，那双眼睛，像电视里最美的风景湖泊，像图片里最美的蓝宝石一样，太美了。

“好。买。”她答得干脆利落，似壮士断腕般，有一种陷入了永失的气断山河。

那天之后，陆长亭就彻底被梁芳草迷住了。哦不，准确一点儿说，是被梁芳草带他去吃的美食迷住了。几乎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嗨，梁芳草，今天我们去吃什么？”

所幸，佛山美食多不胜数，梁芳草一天一天一样一样地领着陆长亭去吃。

吃货的人生向来有了好吃的，其它都可以忽略不计。比如在天气最气的夏至那天，梁芳草就带着陆长亭走了六条街道去买一只陆爷最爱吃的烧鹅。

那只烧鹅的味道奇好无比，两人还没走到家，就在路上干掉了一大半，于是只好又再回头去买一只。回到了店里，两人掏光了兜里的钱，却发现只能买半只，一时只能在店门口发愁地看着烧鹅一只又一只地被人买走。最后还是老板大方，爽快地把最后半只烧鹅打五折给了两人。陆长亭高兴地一直说佛山人真是太好了。梁芳草只好笑着告诉他，要不是老板就是何家盛的老爸何伟裕，他们俩才捡不到这便宜呢。要知道这烧鹅可是全佛山最好的烧鹅，每天做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卖完拉倒，有钱也没用。

然后陆长亭就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感叹何老板真是太牛了中国的美食家真是太牛了之类的话。

陆长亭说话的时候，还是经常夹杂着英文，但他的笑容多了很多。看到他笑，梁芳草觉得比她吃到了最好吃的东西还要高兴。

她那时候，还有一点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后来，她才慢慢明白，他高兴，你就莫名地跟着开心，叫做，喜欢上了一个人。梁芳草除了每天带着陆长亭去吃好吃的，就是每天缠着陆长亭说要教他梁家家传佛山独此一家全国绝无仅有的正宗咏春拳，她吹着牛把咏春拳的故事说得天地动容可惊鬼神。陆长亭从梁芳草夸张的故事里，不但得到了乐趣，还开始对中国的传统功夫与传统文化起了兴趣，于是每天都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缠着梁芳草和林之沐黄静澜他们各种问问题。他对中国传统文化起了兴趣，陆爷就更喜欢这个唯一的孙子了，也不再嫌他有美国血统，甚至开始和梁克越商量着，如果陆长亭愿意，就正式拜师什么的。

对于拜师这件事情，陆长亭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和热情主动的梁芳草一起吃吃喝喝跑跑玩玩很有意思，跟着林之沐去黄家大屋修字画也很有意思，想玩电子竞技则可以找黄静澜，别看黄静澜年纪小，但他是个游戏高手呀，技术比十七岁的他还好呢。

陆长亭很快和这几个比自己小两年的少年们成为了朋友，但是，仅仅只是吃喝玩乐的朋友，虽然能够打发无聊的假期，但是，连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梁芳草都不知道，他依然想念美国。

台风悄悄地走了一场又一场，暑假也悄悄过完了。

像大多数只顾着玩儿的孩子一样，马上要开学了，梁芳草才发现自己的暑假作业一页也没有做。

梁芳草很想就这样交白本子的，但是，她的班主任特别特别的严格，如果她交了空白本子，那她不但一开学就挨罚，估计下个学期，她别再想过一天好日子了。

像以往的每一个假期一样，梁芳草首先紧急求助了二姐梁芳华，梁芳华看着梁芳草怀里抱着的一叠新作业本儿，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梁芳草没法儿了，到老爸面前撒娇打滚要了一百块钱，去买了一大堆雪糕回家，然后以请客吃雪糕为名义，把小伙伴们都请到家里来了。

人一来，梁芳草就分雪糕，分完雪糕分零食，并不提作业的事情，等大家都吃完之后，她才把作业拿出来，这里分一本，那里分一本：“既然大家都吃饱了，那就开始干活啦。有答案有答案，帮我抄就行。”

“为什么要抄答案？”陆长亭不太明白梁芳草在做什么，以他的美式思维，完全不能理解作业抄答案的意义。他问站在一边无聊的拿了本书乱翻的林之沐：“你为什么要把作业答案给她抄？”

“因为如果明天开学她交不上作业，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就要站着上课。而且，每天都会被老师找理由处罚。”林之沐淡淡地回答陆长亭的问题。但并不打算多向他解释学校里的惯例和制度，毕竟高中会比初中更惨不是吗？

陆长亭耸耸肩，仍然无法理解这种做作业的方式。不过，梁芳草的作业确实也太多了吧，看起来有七八本呢。

“三妹！你又让人帮你抄作业了？”梁芳华就是这时候从外面进来的，她一进门，那好看的柳眉便微微锁起，看着一个个听梁芳草的话伏案写作的小伙伴，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无奈看向林之沐：“之沐，你不要总是这样帮她呀。”“芳华姐，她说我不同意就把我的作业也撕了。”林之沐很平静地解释。听起来很像假话，但梁芳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那我来做主吧。”梁芳华说着，走过去一本一本地把正被照着抄的林之沐的作业本收起来，她穿着一件中式对襟的上衣，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半截手臂，她的长相与浓眉大眼长得更像爸爸的梁芳草完全不同，梁芳草俊朗热情如烈日，而她则柔和皎洁似明月，带着温柔可人的气质，但她收起作业本的样子，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看起来很动人。

“二姐！”梁芳草都快哭了，她好生气，很焦急，但也很无奈，她也知道抄作业不对，但是如果不抄，她明天就惨了。

“现在拿着你的作业回房自己写，能写多少是多少。”梁芳华把林之沐的作业还给了林之沐，又把梁芳草的作业都收起来，一大叠一起还回了梁芳草怀里：“去吧，抓紧时间哦。”

“二姐，我答应了晚上要带陆长亭去吃夜市的黎阿婆牛杂的。”梁芳草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但梁芳华不为所动：“我作业做完了。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做。你只需要现在开始写你的作业就可以了。”

梁芳草平时虽然骄横，但梁家也一向讲究长幼有序，而且她也知道，如果家里其他人知道她找人抄作业，大家一定都是站二姐那边，她非但讨不了好，还有可能被爸爸罚蹲马步，思量权衡之下，梁芳草只好垂头丧气地抱着作业回房了。

她走之后，梁芳华也微笑着让其它小伙伴们回家去了，最后她笑吟吟地问陆长亭：“芳草说今天要带你去夜市吗？”

听到她的询问，陆长亭才从愣神中完全清醒过来：“oh,oh,yes!”因为刚才在神游太空，他说话的时间就本能地使用了母语，看到他的样子，梁芳华反而笑了：“是被我三妹吓到了吗？”

梁芳华的微笑，像明月从云层里露出了脸，那皎洁光华让陆长亭不由又呆滞了一下才答：“no,no,she’s cute.”

看陆长亭有点紧张，梁芳华倒以为自己刚才教训小妹吓到他了，不由地脸有点儿热，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今晚由我带你去夜市可以吗？”

她？和她一起去吗？陆长亭心里又是一惊，但随即灿烂地笑了：“of course！”

那一天，梁芳草为了避免第二天在学校里遭遇处罚，一刻不停地在房间里写作业写到了半夜，后半夜实在是无法抵抗睡意，连梁芳华给她带回来的宵夜都没来得及吃。自然也顾不上去打听二姐带着陆长亭去夜市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只是慢慢地发现，陆长亭虽然还是和她一起玩儿，但是，却总是开始提起二姐。那时候，她以为不过是因为陆长亭做为转学生，刚巧就和二姐同班，两人上学同进同出的缘故。梁芳草不由自主又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到了与陆长亭有关的事情上。

每天陆长亭见到她，都会笑着问：“嗨，芳草，今天有什么好玩儿的？”

然后梁芳草就会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功也不练了，作业也不写了，带着陆长亭满佛山地找好吃的，斗蛐蛐儿，去看黄飞鸿的老电影，去黄家大屋给林之沐捣蛋，还试过到别的武馆去偷师。甚至有时候陆长亭都不用问，她就自动想到了带陆长亭去玩的节目，每天都不重样儿。

秋天时过了生日后就满十五的梁芳草，壮实得像个小男孩，性格大大咧咧爱玩爱跳，跟她娇柔的名字完全不搭边儿。倒是陆长亭，越来越喜欢中国文化，虽然是个美国人，但黑发碧眼长身玉立又性格温雅，慢慢的气质里倒有了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意味。

自卑是哪一天袭击梁芳草的呢。

有天她带着陆长亭去看佛山人的拜佛文化，去的自然是香火最鼎盛的长堂街关公庙。

佛山人信佛的人很多，人们习惯在初一十五去礼佛，那天正逢十五又是关公诞，关公庙里人山人海，梁芳草带着一脸好奇惊讶的陆长亭在人群中穿行，走到后院那棵很大的榕树下的时候，陆长亭正想问为什么人们要往树枝上挂那么多红色的布条，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响了。

陆长亭只看了那个来电名字一眼，就笑了。他笑得温柔又好看，接电话的声音也温柔又动听，他湛蓝的眼睛里似有火花跳跃，柔情似水而又温暖动人。

梁芳草听不懂英文，但又很好奇，正巧看到了陪妈妈来烧香的二姐梁芳华，于是几步过去把二姐拉了过来，悄声在二姐耳边让英文成绩很好的她给自己翻译陆长亭的话。

梁芳华觉得那是隐私，本来不肯，但梁芳草像只小兔子一样求着，她只好悄地地把陆长亭说的话悄声转译给了梁芳草。

陆长亭说：“这里超级无聊。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这里没有漂亮女孩，我一直在和爷爷邻居家的小孩子在玩。她像个小男孩。”

梁芳华一句一句地翻译，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机械，好像有点害羞又有点尴尬的样子，但是那些话还是生硬地打在梁芳草的心上，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有点麻有点痛，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很久之后，梁芳草回想起当时自己都不明白的感受，大概就是，陆长亭无意中掉落了一张树叶，她不但珍宝一样捡起来珍藏把玩，最后还把它当成了一片树林栖息。

当时的梁芳草，只是强忍着内心的失落，看了看讲着电话，精致的五官被在阳光下闪亮的黑发映衬得更加动人的陆长亭，又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尴尬不再翻译的二姐，二姐那同样精致娟好的五官，二姐像陆长亭一样，同样也好看得像能够在人群中发光呀，为什么陆长亭会说这里没有漂亮的女孩呢。难道在陆长亭眼里，连二姐都不漂亮吗？

那时候，梁芳草还不知道，她同样听到的buirtifu Girl 并不是二姐给她翻译的没有漂亮女孩，而是，邻居有一个女孩，像个小男孩一样可爱，她的姐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同学，她让我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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