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乔民英:在场的你为何满含热泪?——送别十一月

 

乔民英,网名东方飞鹰,河北邯郸人。有散文、诗歌、影视剧、文学评论等作品问世。代表作有《日暮乔家堡》《陶山气象》《湮没》《我和法桐》《拨开云雾话吸烟》等,部分作品收录《河北省散文家作品选》...



在十一月的北方有含混不清的意味,秋的余韵,冬的苍茫,还有春夏的影子在晃。“长亭送别”作为在场征文十一月主题,自有广阔的意象和多样的表达,可还有什么能够超越人世间的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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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王实甫的《长亭送别》撩拨着人们的泪点,散发着不尽的哀愁和无穷的遐思。于是,声声雁叫中的一幕幕、一场场“长亭送别”朦胧了我们的泪眼,迷离了我们的视线,让这个不算寒冷的十一月变得如此沉重。

道出与亲人的死别之痛是需要勇气的,这无异于又经历了一次阴阳之别。杨丽的《挽歌》用婉约凄切的文字,动人心魄的场景,抒发了“慈母万滴血,生我一条命;我用千行泪,送母远路行”的悲情。侯成梅的《一别千古》通过三位亲人的无奈离去,表述了人生的残忍和命运的无常,如她“梦缘无望”这个网名一样悲戚。

离别让人刻骨铭心、魂牵梦绕,却注定不可阻挡。长袖伊人《北纬一号》通过故乡一条普通街道的变迁,用情感之经、事件之纬,串起人生的悲欢离合,构筑了一个感人至深的乡情亲情故事;任那路更宽敞、集市更热闹,“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王海侠《大雪纷飞》通过父亲这个传统砖瓦匠人的怅然离世,寄托了对过去生产生活方式的缅怀;就算“机器里出来的东西没有人的温度”,那个手工业时代不可能再回去了。

有的送别不曾谋面,有的送别是为更好的选择。小泥儿老人《未谋面的灵魂》讲述了她与大洋彼岸一位朋友的网络奇缘。时隔两年她才知道,那位从不认识却时时给予她精神能量、还帮助她出书的孟老师六十四岁那年走了。两颗不为任何功利而交往的“灵魂”是多么感人!墨蓝的《殇》写了送走一个尚在孕育却查出先天疾病的小生命的心理历程。未曾生离却要死别,不是亲历者难以体会痛之深。

生离死别令人悲痛,也强化着爱的纯度,锤炼着生的意志。于是,在重庆上清寺上演了一痴情小伙与患病猝死新娘的生死婚礼(李正善《生死婚礼》)。于是,在四川一个叫红白镇的一个小茶铺,那位在“5.12”大地震中死里逃生并失去儿子的年轻女老板笑得依然灿烂。她说:“大难不死总得活啊!”(胡蓉《红白茶》)

当生的尊严被有病的社会侵犯,所有形式的死都是对现实的嘲讽。邓岚心《此去一别》中通过父亲带小弟进京看病因挂不上号而一拖再拖、最终抱着小弟骨灰盒回家的啼血回放,折射出医疗体制的荒唐和普通百姓生存之难。江山梦秋《张老师死了》通过违规生二胎被处分回家当农民的“张老师”得癌症后、不堪压力也不愿造假而拒绝“康复”的故事,反映了基层医保的乱象,体现了“小人物”的纠结与良知。引用马王女士一句铿锵点评:“用截短的生命捍卫良知,值!”

周闻道先生一贯注重散文的担当与良知。他在谈到在场散文的张力时,强调作品对社会的容量宽度及“言外之意”。本人在《送别,那一道清波》(11月26日在场微散文)中,提到“纪兄因国企的衰败而失联”“你身染恶疾而向上级请调而不准”,试图表现世事无常和政场“冷血”。本人认为,本期“长亭送别”主题征文作品不乏有担当、有胆量、有内涵的力作,但整体上在文字的穿透力、拓展力和审美力上还有不小的提升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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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此不堪,引得在场朋友竞折叹!这个十一月对我更有别样的哀痛与悲怆。

我本想写一篇《送别,那一缕青烟》纪念一位叫冀靑的朋友,而向在场提交的是《送别,那一道清波》,这是一曲写给11月15日那天去世的挚友清波的挽歌。

冀青和清波都是我的好兄长、好朋友,他们温厚善良而又多才多艺,像牛一样任劳任怨,放哪儿都像金子一样闪光,却以各自四十六年和五十三年的生命为代价,印证了“好人不长寿”的谶言。

冀靑因崇拜著名播音员夏青而自命其名,有了女儿后为再生一个儿子而放弃心爱的播音职业成为一名警察。他三十七岁考上公安大学,成为央视看重的人才。由于解决不了驻京身份又没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在央视打工两年后回到县里。让他郁闷的是,在宣传岗位让领导捞取不少政治资本的他连个副股级待遇也得不到。当一个没文化的司机也可以成为他上级,自尊该如何安置?

十二年前,我去殡仪馆为他送别。身着警服的冀靑静静地睡在玻璃棺里,仿佛准备又一次开征。我在想,他头顶的那颗警徽会不会随骨灰融化?他在那边的待遇落实得怎样?我记得,当他央视的朋友从千里之外赶来为他送行时,他已经化作炉里的一缕青烟。

冀靑和清波兄与我的人生发生过重要交集。我和冀青20年前联手拍摄的艺术片《东海情怀》至今仍是地方台不多见的经典之作。当我在“商海”艰难划行时,清波兄陪伴了我五百多个夜晚,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他白天还要忙于文山会海。

如果说冀青的离世给了刚迈入不惑之年的我当头一棒,那么清波的不辞而别犹如剃光了我天命之年的满头华发,我怎能不为之泪流满面?更让我伤怀和不解的是,身患绝症的他们至死也没有与亲人朋友道破病情。

就在11月20日与清波遗体告别的前一天,我老家六十五岁的堂叔撇下八十五岁的三爷告别人世。这位堂叔老实木讷,少言寡语,过早过重的体力劳动使他从没有挺直过腰板。他与身患哮喘病却善于持家的堂婶育有一男两女,日子倒也过得不错。没想到两个月前的一次胆病手术使他精神失常,在喃喃梦呓中耗干了精气神。我想,他最后几十天所说的话或许比一生还多,只是再也没人听懂了。像堂叔这样生如草芥、去如轻风的人,何尝不是多数农民的缩影!

参加工作后我很少见这位堂叔,但有一件事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一九九九年,我即将走到人生终点的父亲从县城回到老家,这位从堂婶身上学会打针的堂叔,每天两次准时来家为父亲注射镇痛剂。他“哼”一声来了,走时就再“哼”一声,没一个多余的字。

间隔十七年,这俩堂兄弟在一个生长庄稼和乡愁的地方相遇了,他们的“家”只有几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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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这个刚过去的十一月比作一个巨大的场,那么,在你我身边,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长亭送别”的故事。

11月24日,我所在城市一家获得过“鲁班奖”的建筑单位在江西丰城电厂施工时,冷却塔平台突然坍塌,包括本地20多名打工者在内的74条鲜活生命瞬间离去。11月27日凌晨,我老家邻村一家超市老板为抢救火灾中的钱财而失去自救时机,除寄校的两个女儿幸免于难,两口子与另外两个孩子4人遇难。

大洋彼岸的哥伦比亚,原定月底进行的一场精彩球赛也只能取消了,11月29日,一架载有巴西足球队员的飞机失事。

同样在大洋彼岸,一颗跳动了90年并影响了世界进程的伟大心脏停止了跳动。11月26日这天,那位一身戎装、满脸虬髯的“古巴之父”卡斯特罗同志隆重谢幕。他曾遭到过634次暗杀,居然都化险为夷。难怪他不无幽默地说:“如果奥运会有遭暗杀次数最多的项目,我老卡绝对是冠军。美国中情局的人简直一个比一个脑残!”

老卡走了,他的英雄传奇还在,印着他头像的T恤也成了地球村一道永不过时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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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盘膝坐在草垫上,以敲击瓦盆唱歌的方式为刚刚去世的妻子送行。来吊唁的朋友感到不解,他则不紧不慢地说:“人生就像四季交替一样循环往复,没有穷尽,我的老妻不过完成了一次生命回归,这有什么可悲痛的?”这个人就是大哲庄子。

两千年后的1999年,冀南的一个村落,一位八岁的小姑娘一边跳舞,一边唱着《七色光》《八月十五月儿圆》,为她的爷爷送行。她是我的女儿。

如今,我女儿的女儿豆丫都已两岁多了。寒衣节前一天,我无意中打开手机里翻拍的一张父亲照片,靠在我肩上的豆丫脱口而出:“老爷爷!”我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有一些面孔,从没有见过,却印在心里;有一种亲情,不需要提醒,却从没有远去。

这个十一月,因为送别,我们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因为在场,我们的目光格外深沉;因为悲悯,我们的情怀如此激荡!

窗外,是随风飘舞的落叶;耳畔,是那首经久不息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责任编辑:袁志英  图据网络)



乔民英,网名东方飞鹰,河北邯郸人。有散文、诗歌、影视剧、文学评论等作品问世。代表作有《日暮乔家堡》《陶山气象》《湮没》《我和法桐》《拨开云雾话吸烟》等,部分作品收录《河北省散文家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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