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的“杯”剧

18岁的亮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价值连城的杯子，最后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1

阳光像床金黄色的棉被，暖暖地铺在梁焕章的身上，他半坐在床上，眯着眼，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东西，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梁焕章警觉地睁开眼睛，把东西塞进一旁的毛毯底下。

“进来。”

“爸，该吃午饭了。”

进来的是他的儿子梁亮，小名亮子，他满脸殷勤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朝梁焕章走去，眼神却不安分地偷偷四处张望。房间布置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是传统的红棕色，带着一股旧器物的沉稳与温柔。

“来，趁热吃。”亮子把粥放在梁焕章的床头柜上，“吃完记得吃药，再好好睡个午觉，这样病才能好得快一点。”

“好起来有什么用，我早点死你才开心吧？”梁焕章似乎不领情，板着脸没好气地说。

“爸！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么不孝呢？”亮子难掩脸上的尴尬，“你手不方便，我来喂你吃吧。”

“不用！我还能动，自己来。”梁焕章夺过汤匙，舀了一勺粥，摇摇晃晃地送进嘴里。

“这是你做的粥？”梁焕章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满。

“嗯，花了一个小时熬的，还加了很多料。”亮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浪费时间！你有这一个小时，还是去看看脑科医生吧！作为厨师的儿子，你这熬的叫什么粥！一看就知道，米没有事先泡过，还是直接用冷水开煮，火候也没掌握好，连香味都出不来，料也没有分开煮，肉硬得跟积木一样，你真是永远一事无成！”

“对不起爸，要不我……”

“出去出去！”梁焕章像挥苍蝇般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顿就算了，总比饿死好，让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吃。”

亮子没敢再多嘴，顺从地点了点头，退出房间。

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宋大嗓急切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有看到那个杯子吗？”宋大嗓轻声地问。

亮子叹了口气，轻轻地摇摇头。

“你呀你，我怎么嫁给你这么没用的男人，找个东西都找不到。”宋大嗓不悦地用手指戳着亮子的脑门。

“你就会说我，有本事你自己进去找啊！”亮子也来了脾气。

“喂，你小声点，别让那老头子听见。”宋大嗓扯着亮子的外套，把他往后拉了几步，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梁焕章的房间里没有动静，她凑近亮子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若即若离地舔舐着他的耳廓。

“反正你最清楚，要是找不到杯子，你死定了。”

2

亮子记得，上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个杯子，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那天下午，天气热得出奇，阳光像发了疯的烘干机，誓要带走一切东西里的水分。在亮子连灌三大杯水后，梁焕章忽然打开房门。

“爸，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亮子慌乱地将色情漫画塞进枕头底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小说，假装看了起来。梁焕章是一家高级酒楼的厨师，一般都要忙到晚上九点多十点才到家，这个时间点回来实属意外。

“有好东西。”梁焕章一脸喜悦地晃了晃手上的信封，顾不得擦去满头的汗水，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交到亮子的手中。

“是录取通知书！我考上了！”亮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考前，他通过同桌的介绍，偷了些家里的钱，半信半疑地买了份自称是“出题老师”卖的高考标准答案，没想到大部分题目真的被那位“老师”说中了。

“我的儿子有出息了，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了。”梁焕章眼睛开心得眯成一条缝。

他先后在祖先和亮子早逝的母亲牌位前烧了三根香，然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蓝色花布包的东西，郑重地来到亮子的面前。

“儿子，有件东西要给你看。”梁焕章拍了拍印有几何花朵图案的布，细小的灰尘雀跃地腾空而起。

亮子见过这块花布，但从没见过里面的东西。他只知道，里面的东西对梁焕章很重要，每次搬家或是大扫除，梁焕章都要先把它揣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就像是在保护阿喀琉斯的脚后跟。

这次终于要大开眼界了，亮子不禁坐直身子。

只见梁焕章缓缓地打开花布，里面露出一堆揉成团的报纸。他像剥洋葱般，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报纸都拿掉，只见有个东西被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打开牛皮纸，一个青色的杯子立在地上。

“切，不就是个杯子嘛，这么神秘。”亮子有些泄气，以为会是什么红珊瑚夜明珠之类的宝物。

“你学历史的时候应该有学到宋代汝窑，这个就是汝窑的花口高足杯。”梁焕章凝神望着它。

“哦。”亮子不能实话实说地告诉父亲自己历史课都在睡觉，只能不懂装懂地端详着它。杯子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高，色泽青翠，釉汁晶莹，亮子忽然想起了周杰伦的《青花瓷》里的歌词。

“这个就是‘雨过天青云破处’的天青色吗？”

“没错没错，儿子念了书果然有见识。”梁焕章赞赏地点点头。

亮子伸手想去摸摸，却被梁焕章阻止了。

“别乱碰，碰坏了不得了，值可多钱了。”

“不就一个杯子嘛，”亮子喃喃自语，“难道比我们整个房子还值钱？”

“那当然，你的爷爷的爷爷是皇宫里的御厨，这个是当年皇帝御赐给他的，光杯子本身就至少值上百上千万。而且，”梁焕章凑近亮子的脸，低声说，“它还有神奇的法力。”

亮子好奇地睁大眼睛，“是能像聚宝盆那样变出食物吗？”

“等以后再告诉你。”梁焕章故意吊着亮子的胃口，小心地再把杯子一层层地包好，“总之，这是我们的传家宝，我年纪也大了，你大学要好好念，再过几年成家立业，就要由你来守护它了。”

上千万，对于当时只有18岁的亮子来说，是一笔无法想象的数字，他想到的是，可以买好多零食，可以到处去玩，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价值连城的杯子，最后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3

大学四年对于亮子而言意义非凡，他学会了打游戏、偷东西、逃课、抽烟、泡妞，还有赌博。好不容易混到毕业，他也不找工作，觉得那是屌丝才干的事情，要做，自然就做大事。

于是，他天天去乌烟瘴气的阴暗地下室里赌博，指望着能一夜暴富，跃上人生巅峰，可是钱却输了一把又一把，气得梁焕章那花白的头发上又添上一层的白霜。

“你不能再赌了，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不给钱不要紧，我赌博的时候压上家里的房子，到时候他们找上门别怪我！”

梁焕章很无奈，只能一次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一天，亮子实在受不了唠叨，又觉得那段时间自己手气确实不好，就同意到梁焕章所在的酒楼打杂。

梁焕章以为儿子改头换面，欣喜若狂，他安排亮子给自己打下手，负责清理灶台，清洗锅碗，他经常教导亮子：“人活着就像做菜，并不是非要等料都齐了才能下锅，有时候缺料，甚至没有喜欢的料，也要想方设法地下锅，尽力做得色香味俱佳，让人心悦诚服。”

梁焕章的道理亮子听不懂，他觉得既然没有料何必要开锅，直接叫外卖不就好了？于是没干两个月，亮子受不了天天的劳累，还是辞掉了酒楼的工作，把得到的那点收入全部投入赌博大业中。

梁焕章没想到亮子又走回老路，虽然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幸好自己在酒楼的工资不菲，尚能维持两人的生计。

一年后，通过梁焕章在酒楼的同事的介绍，亮子和宋大嗓相亲结婚了。

宋大嗓原名叫宋大珊，因她性子急，嗓门大，大家就都叫她“宋大嗓”，她对这个称谓也欣然接受，用她的话说，“嗓门和胸部一样，越大，男人才越喜欢。”

梁焕章以为他们结婚后，亮子至少能够懂得承担起家里的责任，或者让宋大嗓规劝他走上正途，可没想到两人简直是一丘之貉，亮子去赌博，宋大嗓就去打麻将，轮番掏着他老人家日益干涸的钱包，梁焕章被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在被窝里唉声叹气。

亮子婚后三个月，一场中风像蓄谋已久的德军，以闪电战的速度击中了梁焕章的身体，所幸医治及时，恢复较快，梁焕章只留下个手脚哆嗦的后遗症。

对于做厨师的梁焕章来说，这个后遗症可以说是致命的。因为无论是切菜，还是倒调料，都要像做手术般精准，那突如其来的一抖，可能就把一道菜给毁了，枉费了食材辛苦成长的人生。

于是，梁焕章只好提前退休，回家养老，这可让亮子和宋大嗓乱了手脚。梁焕章退休了就没了收入，他们的生活费、赌资就断了源头，而且亮子在外面还欠了不少债，那些债主天天都叫嚣着要拿刀砍掉他的手，吓得他都不敢出门。

这时，亮子想起了多年前梁焕章给他看的传家宝，那个杯子到底有什么法力呢？亮子始终琢磨不透，这么久了，梁焕章从来没有再提起这事，好像当年只是说了个轻描淡写的笑话。

难道父亲是在哄骗自己？但不管怎样，那杯子本身就是个值钱的文物，如果把它卖了，他们不就有钱了吗？

宋大嗓听亮子说家里居然还有那么值钱的东西，顿时眼睛发亮，连忙和亮子一起去找梁焕章，四指并拢朝天，发誓会一辈子好好侍奉他，希望他把传家宝交给他们。

梁焕章虽然手脚不灵，脑袋还好使，他当然知道这对夫妻打的主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们。

“你们别妄想了！我已经把它藏起来了，除非你们自己努力工作，还请欠债，并承诺戒掉那些不良嗜好，否则，我宁愿把它摔碎，也不会把它交给你们的！”

望着梁焕章那气到发红的眼睛，亮子和宋大嗓不敢再提这事。他们知道梁焕章一根筋，脾气倔强，说一不二，生怕把他惹急了，真的毁了那杯子。

“他不说，我们就自己找出来。”宋大嗓拖着亮子，拿出除夕大扫除的精神，在家里翻箱倒柜了好几天，可是连那块花布的影子都没见到。

最后，只剩下一个地方他们没有找，也不敢找，他们确定，那个杯子肯定就在那个地方。

梁焕章的房间里。

梁焕章似乎猜透了他们的心思，像英勇无畏的斯巴达勇士守着温泉关一般，整天待在房间里寸步不离。房间里自带浴室，饭菜和药都由亮子送进去，亮子虽然对那杯子心心念念，却也无可奈何。

“说你笨就是笨，不会等他不在的时候进去找啊。”

“可是爸他一直都在啊。”

“有一个时候他不在。”宋大嗓朝亮子眨了眨眼，“他洗澡的时候。”

4

晚上七点，梁焕章房间的浴室里准时响起了流水的声音。亮子隔着门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危险后，悄悄地打开门，和宋大嗓两人像两片羽毛一样轻盈地滑了进去。

两人事先已经分工好，亮子负责床铺和床头柜，宋大嗓负责书桌和抽屉，他们借着浴室水声的掩护，快速翻动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要说偷东西，亮子可是经验丰富，他从小就学会了顺手牵羊，刚开始只是从邻居家里顺点零食，后来就学会趁梁焕章入睡时偷钱包里的钱，他可以做到翻动任何东西的时候都不发出声音，仿佛把一切都置于真空中一般。

可是宋大嗓就不同，翻抽屉里的东西时噼里啪啦地响，弄得亮子频频皱眉，不时盯着浴室的门，生怕梁焕章忽然出现，抓他们个现行。

亮子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什么也没发现，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听到了宋大嗓轻声呼唤他。

“找到了！快看，是不是这个？！”

亮子转头望去，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被蓝色花布包着的东西，那布正是他当年看到的那块，只是变得更加肮脏，表面分布着褐色污渍的痕迹。

“没错！就是它！”亮子激动地走过去，一把抱过来，蹑手蹑脚地和宋大嗓离开房间。他解开那块布，满怀期待地拿走里面一团团的报纸，可是最后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块黝黑的石头。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什么宋代杯子吗？怎么会变成块破石头！”宋大嗓不满地提高嗓门。

“我也不知道啊。”亮子急着原地打转，“看看来我爸知道我们会去找它，就把它藏在其他地方了。”

“这个死老头！分明在耍我们，存心不给我们留活路！”宋大嗓咬牙切齿地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爸不可能把那杯子给我的。”

“什么算了！你情愿连命都不要吗？！我都几天没去麻将馆了，浑身难受得要命。”宋大嗓好像身上真发痒似的，挠了挠后背，“你是他儿子，他给你钱不是天经地义吗？你再进去求求他，也许他会心软，把杯子交出来。”

“没用的，你也知道，试过很多次了，他没把杯子从阳台丢下去就谢天谢地了，再去求他简直就是找死。”

“那你欠的那些债怎么办？十几万啊，马上就要到期了，你想死，我还不想当寡妇！”宋大嗓愤怒地望着房间的门，灼热的视线仿佛要穿过去把梁焕章烤焦，“既然你爸那么绝情，就让他去死吧，我们杀了他！”

“喂，你说什么！你疯了！”亮子吓得捂住宋大嗓的嘴。

“我才没疯，你自己好好想想。”宋大嗓挣脱亮子的手，直直地看着他，“只要他死了，我们就可以放心地找那个杯子，既然在房间里，总能让我们找到。退一万步，就算找不到，他不还有三十万的保险金吗，他死了，钱我们拿到手，既能还债，以后的生活也不用担心了。”

“可是，他毕竟是我爸啊。”亮子面露难色。

“要么他死，要么你亡！”宋大嗓恶狠狠地抛出最后一句话，“小时候没看过童话故事吗？勇士要想得到珠宝，就要杀死守在洞口的恶龙。”

宋大嗓说得对，亮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对不起了，老爸。

5

亮子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小锅子里的粥，一个个小小的气泡在灶火的追杀下，不断地往上冒，破裂成一阵阵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亮子舀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不错。这次他完全按照梁焕章的教导，再加上自己网上看的食谱，精心熬制了这锅虾仁瘦肉粥，既然是老爸的最后一顿，他当然要做到最好，至少让他老人家在走之前，可以毫无遗憾。

“怎么样怎么样，煮好了吗？”宋大嗓风风火火地外面走了进来。

“嗯。”亮子关掉火。

“我来。”宋大嗓迫不及待地把亮子挤到一边，从碗柜里拿出梁焕章平时吃饭用的碗，装上满满一大碗。

“好了，药呢？”宋大嗓问亮子。

“哦，在这。”亮子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这是梁焕章治疗中风吃的药，平时一次只能吃一片，亮子在网上查过，如果一次吃下半瓶后，情绪波动过大，就会引发急性脑溢血。

“你还愣着干吗，快把药倒进去啊。”宋大嗓见亮子还在犹豫，催促道，“先让他吃下去，我们再去刺激他下，他就肯定完蛋了。到时候有了钱，我们又可以过上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可是，真的要……”

“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回头了！杯子近在迟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难道你不想要了吗？”

豁出去了！亮子一咬牙，把大半瓶的药都倒进去，不断搅拌，直至药片完全溶解在粥里。

“好了，快端进去吧，等你的好消息。”宋大嗓拍拍亮子的肩膀，仿佛他是去参加一场真人秀。

当亮子把粥端进梁焕章的房间时，发现他正坐在床上专心地看书，窗外树梢的暗影在不断晃动，像是想引起梁焕章的注意，告诉他关于他儿子的阴谋。

“爸，吃饭了。”亮子故作轻松地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把窗帘拉上，“在看什么书呢？”

“《东周列国志》，看到赵武灵王被他的儿子困在沙丘活活饿死。”梁焕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还好你没那么丧尽天良，虽然做的东西是难吃了点，好歹还能吃。”

“别老这么说我。”亮子别过脸，把碗往梁焕章的方向推了推。

“你今天没事吧？看你脸色有些难看。”梁焕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哦，没事。”亮子装头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今天在外面找工作，找了一天有些累了。”

“去找工作？你这么主动？”梁焕章带着疑惑，深深地望进亮子的眼里。

“那当然，”亮子垂下眼睑，“来，快尝尝我熬的粥吧，看看怎么样？”

梁焕章没再说什么，他放下书，抖着手舀了一口粥吃下去，忽然像被触电了一般，直直地盯着亮子。

“这粥是你做的？”

“对。”

“没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亮子苦笑道，“我花了很多心思做的，就是希望你能满意。”

你的这顿最后的晚餐。

“大有进步。”梁焕章不住地点头，“色香味俱全，虽然还有所欠缺，但总算有点我的水准。”

梁焕章的脸上笑开了花，他大口大口地消灭掉大半碗粥，似乎饱了似的，把碗放在床上，摸了摸肚皮，表情一下子和蔼起来。

“儿子，我有话对你说。”

“嗯，我听着。”亮子正襟危坐。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那个杯子，你是我的儿子，有困难，我自然要帮你。但你又不争气，整天不务正业，就算有十个杯子也是败光了。但今晚尝了你熬的粥，证明了你有潜力，只要你肯努力，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所以，我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

梁焕章说完，就挣扎地爬下床，颤颤巍巍地朝浴室走去。亮子跟在后面，看着他打开马桶的水箱盖，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防水袋，里面装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那个宋代汝窑花口高足杯！

“爸，这……”亮子顿时明白了什么，激动得语无伦次，“您小心点……对不起……我们赶快去医院……”

“好好的去什么医院呐。”梁焕章没理会亮子的话，他小心翼翼地把杯子从防水袋里拿出来，来到床边坐好，“杯子你先当了拿去还债，剩下的钱可以开家店或者做点小生意，以后赚钱了，再把它赎回来。只要你肯努力，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终于要说了！还是这个秘密要紧，等他说完再送医院也来得及，于是亮子也坐了下来。

“还记得吗？当时我说过，这个杯子，它有一种法力。”

亮子点点头。

“它能够检测得出食物的毒性，如果一种食物是正常的，它就不会变色，如果食物对人有生命危险，它就会变成红色。”

“太神奇了！”亮子心里盘算着，这种杯子开价至少也要上亿，这下他们要发了。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梁焕章郑重地说着，忽然手一抖没拿稳，杯子掉进了装有粥的碗里。

“糟糕糟糕，快……”

梁焕章忽然停了下来，它看到天青色的杯子像吸墨的纸一般，快速变成了血一样的宝石红，醒目刺眼。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亮子见状，连忙想解释，梁焕章却眼疾手快，从碗里捞起杯子，站起来，离亮子远远的，高举着杯子，怒目望着他。

“你居然想害我！”梁焕章情绪激动地吼道。

“爸，不是这样的，是个误会。”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想到，你……你……”

梁焕章涨红着脸，半张着嘴，像条被丢上砧板的鱼，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别激动，爸，先冷静点，是我一时糊涂，我……”亮子伸出手，慢慢地一步步靠近梁焕章，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忽然，梁焕章急促地呼吸了几下，他脸部一阵痉挛，眼睛撑得大大的，手像失去动力般飞速下垂，一抹虹色如流星般坠向地面，亮子连忙冲上前想伸手接住，杯子却擦过他的指尖，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细密的碎片四处飞溅。

随后，梁焕章那沉重的身体也扑通倒了下去。

“不！”亮子见状，悲恸地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关注 每天读点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