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中的烈日灼心

这样一来，原来我们自以为泾渭分明的好人坏人之说，一下子混乱起来。这是我们人生的困惑，也时常让我们在剖析人性之时迷茫。...

身为政法记者的小说家须一瓜，经常与案件接触，比一般人更多地与恶遭遇。当她频繁进入恶的内部，引发得最多的是关于什么是恶的思考。这具体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便是究竟什么样的人是坏人，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人生许多事是经不得追问的，而好人与坏人的定性标准到底是什么，更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难以破解的困惑。须一瓜的首部长篇小说《太阳黑子》，呈现的就是如此的拷问。



《太阳黑子》的主线是一起案件历经14年后的水落石出，罪犯得到绳之以法的下场。案件本身并不复杂，3个中学生制造了一起灭门惨案后潜逃，尽管他们真诚用心尽力地赎罪，但内心的负罪感丝毫没有消减，最后也无法逃脱法律的严惩。作品的力点在于，对于善与恶的追问。这3名案犯，日后有了自己的工作，分别做了协警、的哥和鱼排工，这意味着表面上他们进入了正常生活。14年里，他们共同抚养一个与被杀女孩同一天生日的弃婴尾巴，在查出尾巴患有心脏病后，他们男人倾尽所有地加以挽救。不仅如此，他们一直以不同的方式在做善事，比如时常见义勇为，却从不留名；舍身跟凶狠的歹徒周旋。那些不知道他们曾经有过罪恶的人，都把他们当作难得的好人。是的，他们是在赎罪，我们也知道这样的赎罪其实是无济于事，不可能抹擦他们曾经的恶行。然而，我们的思考在于，如果恶与善始终真是无法抵消的，那又何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再有，天下有许多与他们相似的人，区别只在于那隐秘的罪恶一直没有大白于天下，也就一直被我们尊为好人。



《太阳黑子》有不少这样的人，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更是比比皆是。更为麻烦的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面对一些从没做过坏事的人，我们却会责其为“不是好人！”对一些做过坏事恶事的人，我们有时反而会认为这些人其实不恶，至少也会叹息“这人那，除了做了那件坏事，还真是个挺好的人。”这样一来，原来我们自以为泾渭分明的好人坏人之说，一下子混乱起来。这是我们人生的困惑，也时常让我们在剖析人性之时迷茫。正如作品的题目《太阳黑子》，我们可以解读成太阳黑子具有强大的力量，会产生足以干扰无线通讯的磁场；我们同样可以理解为灿烂太阳中的黑子，是个瑕疵；或者也可以认识为巨大的太阳有些黑子，并不影响其光芒四射普照人间。多向性的释义，会让我们迷糊，更能拓展我们的思索空间。面对这样一个日常生活化的命题，我们更多的是不细究。须一瓜却勇敢地直面，切开生活的剖面，让一切晾晒于阳光之下，由不得我们回避。须一瓜以其平实而充满灵性的语言，和对叙事自信的掌控力，让《太阳黑子》十分的好读，故事的质感鲜明，并做到了文学生活与现实生活尽可能地少些隔阂，散发着浓烈的生活气息。与此同时，她敏感而尖锐地抵近我们人生的困惑和人性的困境，展现了文学本质性的力量。这样一来，《太阳黑子》自然可以称得上是一部好作品。

（《太阳黑子》 须一瓜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2010年4月）

2010年5月1日

    关注 北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