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引读诗(12) 唯有诗歌,带来安慰

 

摘了放在口袋里,看谁的花多,看谁的花美...





小引的话:世界杯小组赛打完了第一轮。零星看了几场,西班牙,葡萄牙,比利时,日本,还有我喜欢的阿根廷。水平都很高,强弱的分界越来越模糊,说不清楚。前几天诗人何小竹发起一个世界杯问卷,中间让人预测冠军得主。我回答:上帝说了算。但我不看好俄罗斯夺冠。

但我其实还是期待阿根廷夺冠的。这是私心。大抵是因为阿根廷气吞山河的时候,正好我年轻。这种偏爱带上了回忆,而回忆总是修饰性的,具有很强的自我蛊惑,没办法。

这两天武汉市中考,水果湖中学门口人山人海,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像庙会,也像演唱会散场。这估计是全世界独有的风景吧?想起我中考的时候,没人接也没人送,自己骑个自行车就跑去考场了,考完出来一看,自行车不见了。徒步走回家。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欢呼,这是天理,必须顺从。我们可以做的东西其实很少。我最擅长的,就是熬到深夜,在不知不觉中忽然睡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唯有诗歌,带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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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寒: 去天堂去天堂

去天堂的巴士只能乘坐两个人

大家排着长队

后面的队伍中有些人等不到就死了

腐烂的身体上开出花来

一旁玩耍的孩子们

摘了放口袋里,看谁的花多,看谁的花美

对死亡的想象,是写作的母题之一。策兰说:“我们死去,却能够呼吸”,这神秘的关于去路的追寻,古今中外,大体相同。但究其根本,如果想象不能和我们日常生活的某一瞬间相连接,我们也无法从转角的巴士和盛开的玫瑰中获得震撼。所以诗人亲近死亡,但对死亡又保持着距离,就像一群在腐烂的身体旁玩耍的孩子,去天堂的车还没有到,咱们看谁的花多,看谁的花美。

——《汉诗》第十八期《群山在望》

杜绿绿: 美丽人生

美丽人生

我们终将同眠于一个墓穴

在盖棺时达成和解。

当黑暗笼罩,

我们在彼此的怀中让恨意腐烂。

我们凸起的肚子硕大,

孕育过孩子和痛苦

还有爱,以及不为人知的秘密。

都过去了。

此刻青草在坡上摇曳,

而我们再也不愿去看风景。

如果,有人怀念曾经的真实,

请在寂静的风中刻上:

这里葬着她的少年、青年和暮年,

可惜她们都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通过书写墓志铭的方式在另外一个世界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样子,或许是杜绿绿隐秘的渴望。这种渴望与现实世界既亲密又疏离的想法很奇妙,就像黑夜中一个人走远路,你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但等你停下来侧耳,却发现万籁俱静。好的诗歌正是这样,它并非玄想和臆念,唯有落入日常世界,才能彰显另外一个世界的神奇。那些看上去庄严、肃穆、圣洁的东西,其实都过去了,唯有盖棺时的和解,才是永恒。

——《汉诗》第20期《难以置信》

哑石: 清粥清粥

晚餐,只喝一碗清粥。

这事可赞美。用哲学,或斜阳下的垂柳。

走进一家粥店,看见老板娘

和两个小妹,正埋头点数一天收获——

钞票花花绿绿,壹圆归壹圆,贰圆归贰圆

暗花木盒中,不时落进几枚闪烁、

滚圆的硬币。灶台,听了响动,竟一旁淡淡闲着。

这事,毕竟有些喜乐,可赞美。

能否喝上那碗清粥,完全不要紧啊。

她们有的穿红、有的着黄,腰身里有火星

被我惊动,忙不迭跑过来时

多么像一条条破雾而来的河流——

真的,能否喝上那碗清粥,完全不要紧啊!

——晚风,吹开胸前大片晦涩的自由。

十多年前,在成都和哑石见过一面,那时候他刚刚写完《青城诗章》。下午天气好,我们在杜甫草堂闲逛,后来去他家喝苦汀茶,哑石说了许多关于诗歌的见解,说荷尔德林对他的影响,在座的有史幼波、沉河、亦来等几个诗人。

读到这首《清粥》时,我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下午。阳光普照成都平原,岷江水轻柔地在流淌,我们谈论诗歌,间或有些争论,一切都是淡淡的,这事可赞美。

人生或许并不能事事如意,但幸亏还有诗歌。按照哑石在这首诗中流露的情怀来说——晚风,吹开胸前大片晦涩的自由。但更重要的其实是“完全不要紧”,赞美我们应该赞美的事物吧!腰里的火星,滚圆的硬币,一条条破雾而来的河流——这并不重要,但的确值得赞美。

——《汉诗》2008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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