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昨日的爱要多久

 

素喜是公司唯一的北方女孩。性格爽快,笑容明媚,最值得称赞的是她一次能喝足斤的白酒。老总叫她”公司一宝”...





素喜是公司唯一的北方女孩。性格爽快,笑容明媚,最值得称赞的是她一次能喝足斤的白酒。老总叫她”公司一宝”,后来大家索性叫她喜宝。夏洛初来公司经常听同事喊喜宝。他不由得唇角泛起一抹轻笑。喜宝,亦舒笔下的女子,精明,伶俐,懂得在生活里取舍权衡,于是就有了那句至理名言:如果我没有很多的爱,那么拥有很多的钱也好。
人如其名。
夏洛不自觉便先入为主。素喜是那种见过大场面的女子。酒风好,一颦一笑介给旁人台阶,亦不让任何人讨到她的便宜。此类女人任何时候都不会是夏洛喜欢的类型。很多次他看她逢场作戏,偶而笑中有泪却也觉得再寻常不过。直到一次应酬他在频频的劝酒中渐渐不支,她豪爽地为他挡了一巡酒,朦胧中他对爽朗的笑声顿生感激。
两人在公司遇见会点头招呼。

素喜永远是急匆匆的样子,一个接着一个应酬。她的职位随着酒量越迁越高。有同事暗地嘲讽,银子赚多少是个头,身体才要紧。夏洛听后心中微微生疼,这世道女人其实不必活得这么拼。
其实素喜喜饮酒。
她独点两盘小菜,桌角不忘备二两清酒。夏洛站在一处望着她。她与在这喧嚣的餐厅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任谁看都有一丝寂寞疏离。他觉得这不像以往的喜宝,以往她人前尽显拥湊,连笑容能带点魅惑。

夏洛坐在她的对面。小酒杯里盛满清透的酒。他端起,微微仰头而下,那种辛辣的感觉直呛喉咙。他不由得辣出眼泪来。素喜说,这是家乡自酿的高粱酒,淳厚,清香。可是为什么他只感觉到辛辣。素喜淘气地将筷子蘸进酒杯,然后在唇角间轻抿。酒这东西和人一样,不同的心境味觉亦不一样。

然后她仰起头,似陷入沉思。
她说,小时候父亲经常坐在院子里喝酒,那会我以为酒不过是他的爱好罢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深藏心事。我曾好奇地用筷子偷偷蘸了一点,真是辛辣的味儿。父亲说,倘若心中有想忘却的事酒才能显出真味。你愉悦的时候,酒是畅快的,你伤心的时候,酒是惆怅的,而伤心会被酒的惆怅化解。后来,我远走异乡,遇见一个人,相爱,再失去。别的女孩会哭会闹,我只是酌两杯小酒慢慢享受那种侵入心肺的醉意。人醉了,便什么就不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情伤。
夏洛没想到凌冽精明的素喜内心竟然深藏了如此深的寂寞。素喜笑,你以为我拼命工作是为了赚钱,不过是众人的喧嚣会让我忘记心底的疼。素喜的手腕带了个镯子,藏银的,上面刻了奇怪的花纹。她经常会不自觉地去触摸那镯子,镯子渐渐发出暗亚的光芒。夏凡曾说,镯子很漂亮哦!素喜的眼底便浮现一层雾蒙蒙的伤感。
这晚清透的白酒换成浓郁的红酒。

夏洛说,女人还是喝红酒好,养颜。其实无论白酒,还是红酒都不是治愈情伤的良药。此时他第一次看到素喜微微醉态下眼角滑落的泪。他起身揽她入怀。她面色绯红靠在他的肩膀上,片刻的沉思和深情却是隔着时光回到了曾经。
那个镯子素喜一直带在手腕。

这似乎成为某种纪念。当某天她的手腕空下来的时候说明过往都成空白,而她多么恐惧那空白。素喜的保留对夏洛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生日。他刻意送她一串镶钻的手链,价格远在那个藏银镯子之上。素喜收到手链有着微微惊喜,可是她从未将手链换下来。夏洛说,如果一段岁月带给你的是伤,我们就应该忘却或避开。这世间有很多伤其实都可以避开。素喜怔怔地望了他一眼。
是谁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爱情。

素喜家里的酒柜空了,她推去众多应酬,脸上也开始有了小女人温润的笑。那个藏银镯子她收到一个黑匣里,如今她手腕空空如也。那日素喜帮夏洛打扫房间。吸尘器止衣柜角,她看到门缝里有一小片抹白。她好奇地拉开柜门,呼啦涌出一堆云似的。那是一件层层叠叠的婚纱,裙摆蓬松,胸前镶满了水钻。素喜有一瞬间的惊讶,伸出手抚摸那件婚纱却有掩不住的失落。
双人份的牛排配着浓郁的红酒竟喝出寡淡。

素喜问,夏洛,是否有难言的心事?夏洛恍然笑笑,我能有什么心事呢?后来素喜从旁人口里得知,夏洛有一段几乎要步入了婚姻的爱情。后来很多次,素喜望着那个柜子发呆。每次她都有想打开它的冲动,可是每次她都压抑了。她不敢看,也恐惧看到那一抹白。
冬天过去,春天又过去。

他们依旧约会,素喜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结。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默默望着夏洛,似乎想从他沉默的眼里窥见一个内心的秘密。夏洛会故作关切地问,素喜,你怎么了?她摇头,不过是喜欢看你罢了。她说,公司派我去深圳呆一段时间。他问,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两人在机场告别,素喜突然伸手抚摩夏洛的眉毛。然后,她的眼泪就滴下来。夏洛安慰她,我们又不是生离死别。素喜却一直望着他的脸,都说浓眉的男人长情。可是如果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后来的那个人怕是很难再进入他的内心吧。

夏洛记得素喜伤感的脸。他亦明白敏感如素喜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某时的疏离。

回到家他站在熟悉的房间,一种莫名的激动在心底升腾。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沉迷过去。他之所以盘踞不离不过亦怕自己的胸框空空如也。如今有了素喜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打开衣柜,那件婚纱云般地涌了出来。他用手抚摸轻柔的蕾丝想起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而现在她的脸在他的回忆里都开始模糊。他取下婚纱,揉作一团,再塞进一个超大垃圾袋。
素喜的电话却再未打通。

夏洛似乎觉察到什么,可是有点不可置疑。怎么会呢?她曾在他面前流过的泪足以证明她爱过,可是为什么她凭空消失了。素喜没有去深圳。她到了一个北方城市。她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躲避一场情伤。夏洛曾说,这世间有很多情伤是可以避免的。那个黑匣子里又多了一条钻石手链。

爱情被一件旧人的婚纱打败。

其实每一个带着情伤的人都需要时间来忘却。素喜走了出来,夏洛却还深陷其中。她虽抱了很大耐心等待他,却还是在日日的介意中打开那扇门。刺目的白让她觉得或许这一生她都走不进他的内心。又或者,她是早一步放弃对他的等待,或者他腾空自己的内心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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