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流漫迹】那年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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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高考的时间是公历七月七日，高考之前先要预考，也叫预选。预考一般比正式高考提前两个月，只有预考通过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一年一度的“国考”。一所普通高中能通过预考的高三学生大约不到三成，好多的学生读了三年高中连参加正式高考的机会都没有。预选的日子正是麦子扬花灌浆的时期，远没有到成熟的时候，就像没有到成熟季节的高三学生却要面对收获的考验与抉择。



高考的时间虽然是公历，但是，这个“七月七”总让我想起农历的“七月七”，想起牛郎会织女那个美丽的神话故事，我常在想为什把高考这么让人头疼的事儿和那么浪漫的神话故事联在一起。所以对于高考那段日子，当时流行一个词语叫“黑色七月”，高考就像一副枷锁，不但锁住了青春的自由，而且锁住了青春的心灵，而我倒觉得高考是一苗摇曳多姿的灯焰，所有的高三学生都是跃跃欲试、准备扑向灯火的飞蛾。然而，高考之前的预考却象一堵高墙，挡住了绝大多数学生体味“黑色”和扑向灯火的去路，犹如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成就英名的将士，还没有赶赴沙场就倒下了身躯。那是怎样一种悲哀和不幸啊！­



我就读的那所高中就是普通高中，学校坐落在一个乡村旁边的田野里，学校周围几乎全是覆盖着绿被一样麦田，晨风拂过，麦田如水般漾起轻轻的波浪，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麦香。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早晨，初升的阳光把路边的杨树拉成斜长的影子整齐地排在泥土路上，树上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哗啦地颤动，像是在呢喃低语，议论着高考预选的成绩。学校一座的教室山墙上张贴着预考录取的学生名单，看分数的学生挤成了堆。从人堆里挤出来，我在校门口那片麦田边看见几位女同学站在那儿愁眉苦脸，有两个还在流着眼泪抽泣。对于那所高中每年预考的录取率，大家从一进入高三就是知道的，对预考只有少数人能够通过的结果，大家也多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当不幸真的降临的时候，仍然让人难以接受。那几个女生中有的是我同班的。我知道她们为高考，准确地说是为预考付出的努力，也最能理解她们此时此刻的眼泪和心情。



现在，看到领导讲话和公文里经常把完成某一项阶段性工作或者活动称作“战役”，其实，那时的高考才真正是一场战役。从进入高中第二年起，我们就为这场战役作准备，那就是第一次人生选择——文理分科，还没有完全弄清“文”和“理”的含义和对自己前途的意义，就懵懵懂懂选择了取舍。到了高三，完全进入备战状态，取消星期天，挤掉体育课，例外一切课余活动。除了这些学校统一的要求外，一些同学还自觉利用休息时间演算习题，背诵课文。我们的学校学生宿舍紧张，木架床铺设施也很简陋，一些男生晚上就睡在教室里，被子摞在教室后面靠墙的课桌上。每天晚上把几张桌子并在一起就是床，早晨起来又把桌子拉开摆好。



预考前那一段日子，晚自习结束后不少同学还自觉再学习几十分钟才去休息，尤其以女生居多，有的甚至到十点多钟还没有走人的意思。我们几个在教室睡的男生又不好意思去赶她们走，就在教室后面大声说话，把课桌敲的咣咣响，或者挪桌子搬凳子，有意弄出很大的响声，直到那些女生十二分不情愿地收拾书本离开教室。我们却并不急着休息，而是洋洋得意胡扯乱吹。­校门口麦地边那几位愁眉苦脸的女同学中就有被我们用吵闹声从教室里往出赶的。看到她们被拒于高考门外而伤心落泪的样子，我不禁为自己和其他男同学曾经捣乱她们继续在教室里学习的恶作剧行为而懊悔。如果当时让她们多看一会儿书，多练习几道作业题，在高考预选这个人生重要的关口，她们是不是就会从容一些？她们的心情是不是也会象麦浪闻风而起那么轻松，象她们身边土路上的阳光一样明媚？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高考依然在继续，情形已大不同前了，录取面宽了，考试科目也减少了，虽然也是决定人生的一次重要关口，但是远没有当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样的紧张和严峻了。当年的高考一如许许多多经历过的往事一样，即使曾经在心灵里划过令人疼痛的印痕，如今也如微风拂水一般了无波澜。只是每年看到听到周围一片为高考忙碌、因高考而生出许多的话题，不禁想起当年那一段难忘的日子。

（写于2009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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