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野餐 重逢是一间暗室

 

这是我至今看到的最好国产电影!没有之一...

背着手
在亚热带的酒馆门前吹风
晚了就坐下 看柔和的闪电
背着城市

亚热带季风的河岸
淹没还不醉的桥 
不醉的建筑 用寂寞解酒
明天  阴  摄氏三到十二度
修雨刷片 带伞
在戒酒的意识里 
陡然下车 走路到天晴
照旧打开身体的衣柜
水分子穿越纤维
    ——《路边野餐》


。有大量剧透有深刻解读。慎入。

《路边野餐》——是我至今看到的最好的国产电影!没有之一。影片大量的象征,虽然割裂但很顺、气很足,没有什么镜头语言,很贴但力量非常扩张,可以说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帧画面,有深度有诗意有真正的情怀,在凝固了的闷夏里,让我闻到了绿色的浓郁,如此凛冽,如此质朴、诗性。

在粘稠潮湿的贵州,现代与农耕的连绵缠绕,草木茂盛,隧道暗幽,铁质带着绒绒灰尘的电风扇,铝制饭盒,斑驳的褐锈嵌在暖瓶、收音机,磁带,霉迹的灰墙皮,酒装在白色塑料汽油桶,绿皮火车和窗外的植物真实地像一回头就触目可及......我没有乡村情结或是经历,但这画面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踏实、朴素,于是,当诗句冲和地弥漫时,张力和泡影重合了。
时间影片最大的特点是时间线性被打破,大量的倒叙、插叙。在时间里,我们卑微,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在影片里,时间不是那根标有刻度的轴,而是可以任意扭转的,不是顺序的,而是立体的,有维度的,甚至不是完整的,只是散落一地的碎片。

安德烈•纪德在《帕吕德》里问:“难道我们永远也不能将任何东西置于时间之外吗?”

电风扇、风车、表、挖掘机,都象征了时间,而且强调了方向的可逆。风扇出场多次,其中老陈睡在电风扇前时,风扇顺时针、逆时针各进行转动,然后停止,挖掘机从卡车到地面也是特意展示了可前后操作,表在卫卫身上更是体现了对时间可逆性的敏感,把时间画在墙上、把时间画在火车上,随着光影、随着火车飞速,指针影子般倒流,风车转动本身也没有开始的地方和固定的方向性。这些都为整个影片渲染了超现实的细节。



爱德华•勒维的小说《自杀》中有一处写道:“你却按照自己的阅读节奏控制虚构生活的进展:你可以让它停止、加速或减速。回到过去,或跳向未来。你是读者,拥有神一样的能力:时间臣服在你的脚下。”可是我们是时间的臣子,又怎能逃出时间的樊笼而存在?我们终究会在时间中变了自己的模样。在影片中老陈面对生命死亡时,旁白的诗句是:“重逢是一间暗室。”也许对于时间来说,死亡是最完美的捷径,是一场重逢。

而在电影《路边野餐》中,打乱了时间的概念,拉近了远处的事情,每个片刻都能接触到其他瞬间。在荡麦这个地方,过去、现在、未来有了重叠,老陈见到了去世的妻子、未来的卫卫,老医生与林爱人“手电筒透过指缝”的爱情、老陈与妻子“蓝色大海见到海豚心情”的爱情也在此有了重合,老陈给妻子唱了歌、找到了卫卫、也把老医生给林爱人的衣服送到了,可是破碎感依旧,就像那串香蕉,老陈永远买不到。在时间里,感情是动荡的,精神漂泊生命茫然,即使消解,即使经历,蝶梦庄周庄周梦蝶,到底这个世界是我们依托时间的记忆,还是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浮想。
山  是山的影子

狗 懒得进化

夏天  人的酶很固执

灵魂的酶  像荷花
   ——《路边野餐》


荡麦

在荡麦,影片出现42分钟的长镜头,堪比电影《鸟人》里的精彩长镜。洋洋坐在船上,背着凯里的导游词,黄色长裙,白色衬衫,长发,古朴的木头,贵州的山水色就这样在桨里荡开,涟漪静悠。

关于这个长镜头,别忘了《路边野餐》的制作成本只有20万,启动资金是2万,时时处于资金告急停拍搁浅的悬崖处。机器是5D,长镜头拍了3次,先后有3个摄影交替完成,用了两个摩托车,一个载摄影,一个载录音。就这么倔强坚持地拍下来。运镜方式结合生动质朴的角度,真实和泡影的叠加感、气氛的沉淀,涟漪秋千般荡开,没有闪回。
影片里,荡麦这个地方超现实魔幻,很博尔赫斯,同时让很多事件得以还原,处处充满奇迹,同时不给任何奇迹。一方面软化了表达的锐度和压抑,一方面加大了表达的深度和密度,极具艺术的象征性让制造者和观看者一起完成了电影。(不忍大剧透,只说几点。)影片中,两段新闻报道,一次是描述九年前,一次是现实报道,说的是酒驾司机开白色皮卡撞死了一个拿蜡染布的骑车青年,且看到野人。司机其实是酒鬼,也就是开头疯了的军装男,死者是老医生的儿子。而荡麦里,老陈坐上了白色皮卡,在理发店老陈讲的故事里,我们知道了汞矿染成蓝色的一片水,也就是他出狱后呆望的地方,因为他妻子想看大海。还有老陈讲到的瀑布边的小屋,其实现在是卫卫的住处,也是以前的舞厅。老陈唱了一首小茉莉,写实主义风格让人的感情得以过滤,非常质感。
今天的太阳,像瘫痪的卡车

沉重地运走 整个下午

白醋 春梦 野柚子

把回忆揣进手掌的血管里

手电的光透过掌背

仿佛看见跌入云端的海豚
许多夜晚重叠

悄然形成黑暗

玫瑰吸收光芒

大地按捺清香

为了寻找你

我搬进鸟的眼睛

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路边野餐》
野人

野人在影片里多次提到。这到底什么意思?我认为是日常性的边界,现实和梦境的边界,同时也让观看者祭奠的一种心理状态,看不到感不到却时常受此裹挟、威胁,这也和熄火呼应。剧中经常有熄火出现,卫卫骑摩托车多次艰难打火,老陈出狱后开车也如此。我想到的是焦虑。《帕吕德》提到过:“凡是经过我们手做的事,仿佛都得由我们维护延续,从而产生恐惧和焦虑,举动一旦完成,非但没有变成我们的启动器,反而变成凹陷的床,邀我们又倒下去。”

小时候卫卫就很害怕野人,延续到未来卫卫就是焦虑(熄火)。而老陈在镇远和荡麦的边界处,自己拆掉了驱赶野人的木棍,这也象征着他在现实和梦境的边界,卸掉了焦虑,他唱歌给她也送她磁带《告别》,他和过去消融和解了。于是他多次买不到的香蕉,这次出现了,是香蕉树。

在去往林爱人墓地的路上,大片香蕉树但没有结果实,还有笙曲。我的解读是,老陈多次梦到母亲,但没有人,只有和蜡染布一样蓝色的鞋,还有笙的曲乐,还有总是买不到香蕉,这都代表了他对母亲的怀念和无法割舍的心里的遗憾。可是老医生和林爱人之间又何尝不是遗憾,一个幻想思念一生,一个临终也想着见,可是就是没有结果,这就是为什么香蕉买不到,遗憾永远是遗憾。人生就是这样,也没有哪样是多生活了,总归是念念不忘后的平常。“这样对望的方式,接近星空。”

此刻影片旁白的诗句,我很喜欢,“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老陈在回去的火车上睡着了,这次他没梦到母亲。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放下。

《路边野餐》,一部真正诗性的电影。里面还有很多地方我期待再一次看的时候,可以豁然,比如蓝色的鞋子,是不需要双脚丈量生命吗,比如白狗黑狗淋湿的狗,那是轮回的人吗。

影片开头是《金刚经》。

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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