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廖静仁｜清明诗草

 

　　清明诗草



   蝶恋花

老家的金鸡岭上菜花儿黄

那是我种在故乡的念想

一曲蝶恋花，韵味好悠长

袓先们依次躺在花丛

鬼魂早已化成蝴蝶

翩然起舞，人亲骨头香

土地流转制那一年春上

我包下这个山头并开荒

这是我在故乡的全部家当

错落的坟墓构成新的村庄

石碑上的名字都刻着辈份

长幼有序，人丁逐渐兴旺

我的祖姥姥和奶奶及亲娘

裹小脚，穿旗袍，特爱漂亮

进城后我家里什么都没留下

就留了这块地，种上菜花黄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孝顺

但这件事肯定做的很得当

清明回乡，菜花点亮目光

我将亦是蝴蝶，翩翩花蕊上

   清明雨

清明时节，落的并不是雨

而是一点一点离人的泪水

斜风的河流里淌过鸟鸣

花香是漂泊的水气氤氲

是先人的血肉已化成泥土

才有了漫山遍野的草绿花红

村口的水车旋转着日月

偶尔也会有先人来此揖别

这是自然的轮回无需惊乍

来时赤着身，去时也得清洁

据说死人也特害怕寂寞

所以也盼望着逢年过节

我这是在做个样子给儿孙看

免得我百年之后太过孤单

斜风细雨里鸟鸣声声

这个季节，正好种良心

 清明茶

扫墓回家，顺手采摘清明茶

制作工艺，全是照搬古法

而后把新芽放入壶中

用沸水冲泡，涤荡

降伏山中茶的野性

至于暴戾之气

再用冷开水过一次滤

这叫醍醐灌顶，令人清醒

泡茶，之所以要打兰花指

这是对釆茶人的尊重

对日月，对山神的尊重

中国的茶道有三好

好山，好水，好人

与茶打交道的汉子或女子

是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植物能通人性，茶犹甚

茶记得自己来自哪个山头

由哪位村姑的指尖釆摘

包括烘焙揉搓，是经谁手

草木馨香，茶，全都记得

水肉草

有一种粉嫩微白的小苗

生长在田径土垴

俗名叫做水肉草

雨水的肉该是何种味道？

清明釆来正好做菜肴

油烧热，撒几粒豆豉

扔几片辣椒

水肉草落入油锅

再匡入清水一瓢

这是奶奶生前的绝招

水开即可食，落口便融了

今天我用来祭祀祖人

爽喉清肺，我仿佛听到

奶奶又在说：妙妙妙

故乡月

故乡的月亮，忽明忽暗

留守的老幼节约能源

天断黑一般都不用电灯

孩子的作业得在白天完成

村口的水车吱呀呀叫唤

老牛反刍出的味道很新鲜

芭茅草既粗糙但又甘甜

年轻人打工去了牛也轻闲

我也是离乡背景一成员

偶尔回家生出许多感慨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阿芳妹比我早去了东莞

是前年春上的那次扫黄

徐娘半老的阿芳忽蒙难

说她是组织少女钓嫖客

罪该万死！处罚十万元

一缕轻风拂过月牙弯弯

夜露渐重，潮湿了双眼

人人都远离农村进城市

但角色转换是把双刃剑

这些年城市繁华一转眼

䨘虹灯闪烁着谁的血汗

如今的乡村里鸡犬声稀

不如归去！我亦去种田

  　清明访故人

这个季节不仅凭吊亡魂

也该记起些过去的事情

从祖坟山的迷茫中走出

我去村里寻找一位故人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支书

又红又专人品又端正

原本被选优援藏锻炼

却浪费了一纸红头公文

上有老下有小不想远行

体检那天，他临时装病

后来又被调入县办工厂

临退休才混个股级主任

故土难离呀到老又回村

偶尔参谋几句后生倾听

上山打柴，下地播种

洁来洁去仍然布衣一身

他比我年长十八两鬓积雪

岁月的刻痕亦由浅至深

乍一见彼此都怔了一怔

怯怯地唤了我一声乳名

几滴清明雨水怆然而下

未湿土地却先湿了眼睛

常回家看看呐老支书说

到最后懂你的还是乡亲

（在线责编　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