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敏，现居广丰，高中语文教师。 最恋不过一池荷...

 作者简介陈灵敏，现居广丰，高中语文教师。

最恋不过一池荷

我是在农村放养野大的孩子。

小时候，父母出去务工，出生几个月的我被寄养在外婆家里。外婆住在桐畈镇下的一个村庄，算不上偏僻也算不上繁华。门口对出去是一座不高的山，名曰“老虎山”，远看像一条老虎横卧盘踞，据说这只老虎能保一方百姓平安喜乐。

山下边是大片的水田，那时候生活很紧张，每一块地都被充分利用，田里种水稻，田垄上都被种上了菜。这些田地一年四季有不同的风景。春天，万物复苏，耕地播种，绿油油一片；夏天，各类菜蔬争奇斗艳，红的绿的，好不热闹；秋天，稻谷成熟，沉甸甸的稻穗预示着大丰收，微风拂过，激起一片麦浪；冬天，田地都被闲置下来，一场大雪过后，白茫茫的一片，瑞雪兆丰年，预示明年是好年。

再过来就是我家门口的六七分田，主人外号“珍珠宝”，她是一个长得比男人还要丑几分的凶女人，在她手上我可吃了不少亏。因为她家田多，壮劳力都出去打工，劳动力不足，所以这一片田都被用来种藕，不用重劳力收益还高。但，恰是那一池藕装点了我整个童年，成为我不能忘怀的回忆。

小时候，我属于大人最头痛的“调皮鬼”小孩。那时我兴趣爱好非常广泛，上树下河就没有我没干过的。跟着一群比我大点的男孩子去桃林偷桃子，结果被主人放狗咬，最后“壮烈牺牲”，被主人绑着回去告状，仔细品尝了一顿“辣椒炒肉”；去偷摘板栗，被树枝撕破裤子，一瘸一拐地捂着破裤子回家，边走边想今天的“扫把藤”有多粗；馋荤腥了，我们“大哥”去偷一只鸭子给我们改善伙食，看准一只被放在田里觅食的水鸭，脖子一拧，得手了。你回去拿盐，她回去拿油，我回去拿柴火，拔完毛结果不知道要“开膛破肚”，最后煮出一大锅血水；爬到树上掏鸟蛋，结果误碰蜂窝，被蛰得“面目全非”，回家外带一顿爆炒板栗……

虽然我找乐子方法多多，但我最爱的还是门口那一池荷。

一般清明前后就可以开始播种了。拉着牛车细细地把地犁一遍，翻一遍，就能把藕种栽下去。先把发了芽的藕种移植过来，挖一个洞，再把藕种放下去，盖上泥，过一段时间再施肥。大概过一两个月，小荷叶都长出来了，密密麻麻一片，你挨着我我靠着你，一阵微风拂过，好不热闹。这时我就瞄准了这些肥荷叶，因为我要给自己“置办新装”了。选取肥肥嫩嫩的大荷叶，连根带叶地摘下，把茎拗断，劈开两半，折成一小截但不要折断，这便是足量的“项链”。接着在据荷叶根部三分之一的地方拧断，一顶“帽子”和“披风”便新鲜出炉了，我就是一个美美的新娘子了。

七月份，那是最美的时候。荷花都开了，粉嫩里面透着白，水灵灵地绽放，亭亭玉立。除了荷花还有莲蓬，新鲜饱满，看着就直流口水。这时候我就心痒痒，想“辣手摧花”。但这时候也是主人防守最严格的时候，可能摘着摘着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顶着满嘴黑牙唾沫横飞地教训我，还要去我家告我一状，屁股又要开一次花。但我只会越挫越勇，总有几次会成功。大中午顶着烈日，蹑手蹑脚地跑到田里，偷偷摸摸地摘点荷花和莲蓬，脚底抹油地开溜，找个阴凉地品尝我的“战果”。荷花里面有个黄色的蕊，四周类似流苏，单独取出来，拿根毛线缠住，收起来再放下去，能划出漂亮的弧度，在没有溜溜球的年代，那是再好玩不过的玩具。莲蓬可以直接生吃，也可以放到柴灶烤一烤，既有莲蓬的清香也有烤完之后的香味，物质匮乏的年代，那是无可比拟的美味。

八九月份，莲藕可以上市了。这时的莲藕往往能卖一个好价钱，主人开始着手挖藕，大锄头、小锄头、簸箕、水桶是必备的。我每次就蹲在田边看她挖藕，在挖藕的过程中还有意外的收获，能抓到好多泥鳅，挖藕时间很长，能从八九月份一直延续到冬天，偶然她大发慈悲让我们下去挖泥鳅，我就会对她无比感谢，以前的那点不满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奈何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我每次都眼馋得不得了，奈何家里没种过莲，只能眼巴巴地羡慕别人。

这样的光景大概维持了十多年，后来就去县里上高中，去外面上大学，外婆也随小舅舅住到镇上，那里回的次数寥寥可数。今年大舅舅乔迁，回去看了，记忆中的那片荷塘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四层楼的房子，看着那一排房子，我久久沉默，心头涌上难言的万千思绪……

或许我恋得不是那一池荷，而是回不去的恣意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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