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64. Fragment

「我学会看手了。以前我可没看过。我还学会把房子和树放到天空的映衬下观赏，以前我都是单独看的。我还学到影子不是黑的，是彩色的。」...

北京今天大风，随手拦下的出租车内安坐的师傅说，「姑娘，冷吧？天气预报说今天大风8级，可不是你说的7级。」

于是低烧中，冒着8级大风去跟凌霄姐见面。

从对面递来沉甸甸的一袋书本册子。

「来，这是你的那一套册子，之前校对的稿子。给，要面对面地交给你。」

绒布面质感，温暖厚实。四册，四色，一条绛红丝带绑在自上往下三分之二处，一个简易的蝴蝶结侧放。像一个穿着彩色裙子、配着红色腰带的小姑娘。

几乎被遗忘的故事瞬间历历在目。记起所有被付诸在这份文字之上的时间与情感。这个故事，一直放在这里。

因缘际会，命里写好的字确实妙不可言。

很高兴遇见你。并且，一直爱你。

再见。我们，明天见。

──Episode 19. 再见，明天见

大概是16年11月末，有一晚发消息给同机构的好朋友。

我说，「我今天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同时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问，「是什么？」

没有回答。

今早在地铁上发消息给她。

「那个惊人的发现是，我突然间觉察到我已经丧失了自己的话语体系。这肯定不是在一天中发生的，但却是在一瞬间发现的。

于是我决定，在不想讲话的时候就不讲话，不管是什么场合。

这就是那个重大的决定。」

「…话语体系，是什么？」

突然发现讲出来的话不是心里正落定的，一个个字从口中出来好像在空中就凝结成冰，一块块坚实地砸在地上，没有温度。而真正的想法却没有一种方式可以准确地传达。本源与途径的缺失。词不达意，言不由衷。表达的缺失带来并不精致的苦恼与情绪，断掉的是自己与世界之间连接的一环。

坦诚的，想知道原因是什么，于是仔细地向内看，向外看。后来发现，既是人的问题，也是周遭的问题，同时是人与周遭磨合中令个体被牺牲掉的那一点。Meryl在舞台上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是已故好友的赠言。创造力与敏锐的触感同行。没有悲伤与挫败，没有随之而来的痛感，又怎么会有极致力量的迸发。

就是这一点，这一警觉的发现。我明白原本这生活本身就是不断在创造的过程，一次瞥见、一次呼吸都充满自主选择的意图。当发现言语失效、原本敏锐的触感棱角被磨平，所有的抬首低颌、一瞥一笑都成为惯性动作，这才开始想念痛苦，想念曾经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每一个神经末梢曾经带回给内心的刺痛。生活本就是艺术自身，敏锐与痛苦，钝感与幸福，究根结底，人真的是万分纠结、甚或宁愿选择「自虐」的生物。或者，「生活就是一朵长在荆棘顶端的玫瑰」。真是恰如其分。

于是在长久的日子里，不勉强自己去写字，没有正经的对话。语不成句，字不连篇。不厌其烦地读读书，书桌之上的半面墙被堆得满满当当。读了很多的毛姆，夏目漱石，翁达杰，还有若干零零散散的当代作家。于是想，不如每月列列读过的书，它们会讲话，应该可以代替我告诉这个世界现在的这心里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学会看手了。以前我可没看过。我还学会把房子和树放到天空的映衬下观赏，以前我都是单独看的。我还学到影子不是黑的，是彩色的。”

《人性的枷锁》毛姆

这真是个天大的秘密。不会讲话，但却想分享这个秘密。

哇哦，影子是彩色的。

回头一看，哇，这个瞬间的我应该也是彩色的。

正攀着荆棘爬向顶端的玫瑰，暗暗地享受着痛感与随之而来的美好。是真正的美好。不用迟疑，毕竟所有被刺破的伤口，都会愈合。

想念你。送给那些你也不想讲话的时光。冬天，或许原本就是属于静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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