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海昏侯｜一步之遥：从南藩到南昌
南海、南藩与南昌是什么关系呢？...
海昏国位于今鄱阳湖西岸，海昏侯为西汉所封爵位，世代承袭，共传四代，延续到了东汉。第一代海昏侯为刘贺，2015年，刘贺墓的考古发掘惊艳了世界，这不仅因其超乎想象的豪华随葬品，更因为这些随葬品包涵的历史与文化价值……
「围观海昏侯」话题 21，缘起海昏侯墓出土金饼和木牍上的“南藩”文字……
｜话 题｜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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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遥：从南藩到南昌
1
南海国与海昏国
海昏侯与海昏国，因为刘贺墓的发掘，已经有了些沸沸扬扬。不过最近出现了一个新鲜词，又让这海昏两字增加了一种迷离的色彩。从媒体的报道看到，墓中出土黄金中，见到 “南海海昏侯臣贺元康三年酎金一斤” 字样的墨书金饼，还有一枚木牍上也有 “南海海昏侯臣贺……” 字样，南海海昏侯！海昏侯如何又归了南海呢？
想起来了，我们知道其实在海昏国之先，曾经是有过一个南海国的，它的范围跨入到了今江西境内，莫非是它，海昏侯自己为何要与这个历史疏于记载的边国连称呢？
其实那个南海国，已经消逝在历史中。前些年，有关方面还出了个奇招，要悬赏寻找南海国，福建龙岩市文管会正式向外征集 “南海国” 古遗址的线索，提供 “南海国” 王城遗址线索并经考古发掘确认，将给予提供线索人3万元奖励。3万元不算多，不过也算是破天荒的了。
西汉初在今闽赣交界处曾设南海国，据《汉书 · 高帝纪》记载：十二年三月，“诏曰：南武侯织亦粤之世也，立以为南海王”。说的是那个叫织的越王勾践后裔，因功受封南武侯，又进封为南海王。
《史记 · 淮南厉王传》和《汉书 · 淮南王传》也都记有南海王织的故事，另见《汉书 · 严助传》中提到淮南王刘安上书称：“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淮南王刘长）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以其军降，处之上淦”。
南海王立国不久即反叛汉廷，请降后被迁徙安置到上淦（即今江西省清江县一带）。至上淦后又是“复反”，再次受到镇压。虽然南海国封地已不可确考，可是被镇压后的活动区域却是清楚的，到了上淦。这样一来，这南海王离海昏侯就很近了，甚至可以说是如同邻居一般，或者相互杂处也未可知。有了这南海王为近邻，海昏侯将南海与海昏连称，虽是比较牵强，但似乎也有了些因缘。
再又说回来，即使没有南海国这样的由头，海昏侯身处南国，言说自己是南海人，也在情理之中。想来春秋之时的楚王也曾自称是南海人，事见《左传 · 僖公四年》：“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伐楚的齐侯就是齐桓公，带兵的似乎就是那个管仲，发问自称居南海的是楚成王。居于大江北岸的楚成王可以自称为南海人，在江南的刘贺也说自己是南海人，是不是也能接受呢？能，都是遥远距离的比喻，非是确指。
2
南海与南藩
海昏侯
会自称为
南海人？
问题没有这么简单。虽然他可以这样自称，但他确实又没有这样自称。细审墨书金饼与木牍，那上面写的真不是 “南海” ，有南无海。以木牍文字而论，前面南字之后，如果是两个海字，虽然字迹都有缺省，可保留下来的左半边却完全不同。第三字可以明确是海字，左边是三点如横，下接着昏字。可第二字看到的是四横，下面三横如是三点，认作是海字，那上面就多出来一横，此字绝非 “海” 字。根据残损笔迹，复原出来一字是 “藩” 字，与马王堆帛书上的“藩”字并无二致。
木牍上的残字“藩”
马王堆帛书上的 “藩” 字
木牍文字修复示意
这一列字的前二字认作“南藩”，确定无疑！再观金饼墨书，也与木牍类似，第一字为南，第三字为海，第二字左边并不能确定是三点，所以不会是海字，那它只能与木牍一样，也是 “藩” 字无疑。
金饼上漫漶的 “南藩” 二字
这样一来，我们才知道 “南海海昏侯”，原来应是 “南藩海昏侯”。刘贺的海昏国，与那个南海国无关。虽然刘贺知道南海国，他却是不能将两国合称一国，不能同时也是南海侯。
南藩，是个什么概念？
南藩，就是南方的藩国。自然也有东藩西藩和北藩的，东方的藩国，见《史记 · 郦生陆贾列传》所说：“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 又三国曹植《洛神赋》有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西藩，可见《晋书·桓伊传》说：“臣过蒙殊宠，受任西藩。” 南藩呢，唐杜甫诗中说：“身在南蕃无所预，心怀百忧复千虑。” 南蕃即是南藩。
不过各代这藩的概念有些区别，在此不备多言。与现在讨论相关的汉代的藩国，特别说这东藩与南藩，都应当是朝廷分封的王侯，而且以同姓为主。《史记 · 吴王濞列传》说：“盖闻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非者，天报之以殃。高皇帝亲表功德，建立诸侯，幽王、悼惠王绝无后，孝文皇帝哀怜加惠，王幽王子遂、悼惠王子卬等，令奉其先王宗庙，为汉籓国，德配天地，明并日月。” 能封的都封，所以《汉书 · 武帝纪》有言：“於是藩国始分，而子弟毕侯矣。”
有人说，藩国的作用有两个，一是稳定一方，皇帝将亲属派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可以起镇慑作用；二是保住皇室血脉，万一京城有变皇帝有难，皇家不会被一锅端掉。这样，有难时藩王可以兴师勤王复国，还可以就地为王，再图进取。
这样说来，刘贺不仅可以自称南藩，而且还足以表明他对朝廷是心向往之，咱海昏国在南方是屏障，在护卫大刘家的大南方呀。
3
南藩与南昌
南藩之说有了，似乎离南昌之名不远了。
《汉书 · 地理志》说高祖置豫章郡，后人理解同时置南昌县，为郡治所在，但史无明文。有研究说，豫章之名，先秦已见，立郡也当在先汉。如先汉有豫章郡，并不明晰是否已有南昌之名。
此次刘贺墓室出土文物中，见到一件刻有 “南昌” 二字的青铜灯座，被认作是关于 “南昌” 名称的最早实物资料。
青铜灯座上的 “南昌” 二字
发掘者认为，墓里出土了许多 “昌邑九年” “昌邑十一年” 字样的漆器，刘贺有可能将从前待过的山东称为 “北昌邑”，将后来所处的海昏国称为 “南昌邑”，进而简称 “南昌”，南昌之名或许由此得来。
关于南昌的得名，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也许没有比这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但是，新的问题来了。因为认读了刘贺写的南藩，让人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个藩字，还等同于 “蕃”，南藩也可写作南蕃，上面的引文已有成例。在藩国藩王之外，《韵会》说藩与蕃通，蕃衍昌盛也。《左传 · 闵公元年》：“《屯》固、《比》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 汉王符《潜夫论·忠贵》：“窃亢龙之极贵者，未尝不破亡也；成天地之大功者，未尝不蕃昌也。” 藩－蕃－昌，这样读来，南藩、南蕃与南昌，是不没有了距离感呢？
虽然还不能确认，但应当有这一个可能，南昌之名，由海昏侯的南藩开始。最坚实的证据就是，刘贺的铜灯明确写出了南昌之名。南昌这个名字，极有可能是刘贺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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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炫曜——南昌汉代海昏侯国考古成果展》目前正在首都博物馆展出，此次展出海昏侯墓出土文物400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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