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果实》：第四章
------第四章------
直到十年后的现在，夜深人静时候，安敏儿脑海里仍会浮现杨承远拿着麦克风，英挺地站在司令台上的样子；直到现在，无聊时候纸上涂鸦的，都还是杨承远的名字。忘不了的，一段青涩的爱恋故事。
现在，安敏儿升上大二，而罗廷晏已经大四了。
尽管国中读的是升学班，安敏儿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会读书的学生，对未来也没什么大抱负。高中毕业后，初次大学考试她甚至什么学校都没考上，隔年重考，考上了某偏远私立学校的默默无闻科系，她本想就这么读了，但罗廷晏不肯，鼓励她再次重考，加上家人也支持，她就又花了一年，终于考上罗廷晏就读的T大外文系。
T大里尽是精英，平凡的安敏儿在这校园里显得更不起眼了。反观罗廷晏，仍然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除了成绩优异外，在各项学生活动中也非常活跃，还是学生会会长，加上外型出众，在校内、校外的仰慕者十分众多，人气丝毫不因为已有女友而受影响。
相对罗廷晏的突出，敏儿格外低调，校园里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模样，只听说“罗廷晏的女朋友叫安敏儿”。她不爱化妆，每天穿着T恤、牛仔裤，每天一下课便奔离校园打工，生活也非常忙碌。重考两年花了家里太多钱，所以她一上了大学便开始积极打工赚取学费及生活费。
罗廷晏对她极好，她在高中二年级时答应与他交往，如今也已经近六年了。他始终体贴，即使忙碌，仍然找空陪她吃饭或相聚，每天也一定打电话确认她的安全、确认她的行踪、确认她一切无恙，多年来不曾改变……
罗廷晏对她十分温柔，交往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却仅止于牵手，好几次在足够的灯光、气氛下，他们差点接吻了，敏儿却不知怎的忽然闪开，罗廷晏虽然感到挫折，却也不曾勉强她。
课堂上，敏儿不专心地在纸上乱画，下意识的涂鸦却又勾出“承远”两个字！她看着自己写下的字懊恼、皱眉，抓出立可白用力将字涂掉。
下了课，敏儿来到补习班里，她拿著名单，仔细地核对学员姓名，并为他们安排座位。今年报名补习的同学可真不少，座位甚至一位难求。他们都是冲着新老师的名气的，今年补习班聘请一位从麻省理工学院回来的老师，听说这位顶着高学历帽子的高材生来头不小，年纪轻轻已经发表许多世界级论文。
知道他要回国，国内各大学院校争相邀聘任教，但这人天性反骨，都以不适合常规教育体系而拒绝了。
补教界老师们都爱取化名，最好要好记又威风，这样才出名得快。她不知道新老师的本名，但他化名为“风溯”。真是奇怪的名字，没威气反而像小说或在线游戏的名字？敏儿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等会儿就能看到这位让大家好奇的人物了。
接近补习班上课时间，门外一阵骚动，记者们把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敏儿！‘风溯老师’来了！他被记者缠住了，快去救他！”补习班主任对敏儿喊。
救他？怎么救啊？都是记者和摄影机耶！这样冲出去好奇怪……
她又看了主任一眼，就豁出去吧！她冲出补习班，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被众人包围的那人的手一把抓住，直接拉进补习班。
关上门，她背贴靠在门上，喘呼呼的。
“真是的！怎么那么多人啊？”上气不接下气说着。
发现他直望着她？她抬头，竟对上梦里的熟悉眼眸？！
“敏儿……”
无法压抑惊讶情绪，她双脣微启，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敏儿……”他的惊讶不亚于她，但他的呼唤里，除了讶异还有惊喜与悸动。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此时，她真的很想逃跑，但她的双脚动不了……
“风溯老师！”一个声音插入，化解了窘境，是主任，他笑脸盈盈地走过来。这新老师可是补习班的摇钱树。
“这位是导师安敏儿，现在还是大二生。”主任热心介绍着，突然他眼睛一亮，问：“咦？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敏儿抢先回答，回答后更困窘了。
风溯老师──即杨承远，他不解地看着她，不解为什么她要否认两人是旧识的事实？还有，为什么她还在念大二？依据时间推断，她该大四了？
太多疑问来不及开口就上课钟响了，主任推着“风溯老师”进入大教室。
课堂开始了，满座的学生专注地听讲，他们彻底地被这位享有盛名的年轻老师折服了！这“风溯老师”外型帅气，谈吐幽默风趣，加上思路条理清晰且见识广博，总能举出许多好例子帮助学生快速进入生物世界。他们真的爱上这堂课了！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对他而言，在补习班里教导年轻学子们远比在大学体制下当个刻板学究要有趣得多。况且他要寻找的人就在这里，他决定在这间补习班待下来。
目光不停地飘向坐在教室门口的敏儿，发现她整堂课不曾抬头，脸垂得低低的直对着小桌子……
敏儿不敢抬头，她的心非常慌乱，世界竟这么小，让应该永远不会再相见的两人相遇了……
她不敢抬头，刚才她没仔细看清楚他，现在更不敢了！怕一抬头，回忆会如卷浪般袭来，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带起，那么她势必会被掩没窒息。她，有种无处可逃的恐慌！
课堂结束，学生们绕着“风溯老师”问问题，直到一小时后，学生才渐渐散去。
敏儿不敢留在现场，早早逃回办公室里了。
“风溯老师”进入办公室，便往敏儿位置走去，却被主任挡住。
“风溯老师！为了欢迎你，我们为你办了接风派对！”主任热情邀请。
“太客气了。”风溯答，目光仍朝着敏儿方向。
“一定要的！大家都会去！敏儿！妳也会去吧？”转头问了座位最近的敏儿。
“喔……很抱歉，我今晚有事。”说着忙乱地拎起包包。“先走了！”礼貌向大家鞠了躬，急忙离开。
她走了？！风溯神情急切，想跟上前，手却被主任拉着。
“敏儿与男友有约呢！走吧！我们去狂欢吧！”办公室里十几位员工，热情围着风溯。
男朋友？是啊！她也22岁了，该有男朋友的……他却觉得心头有些酸涩……
罗廷晏与安敏儿手牵手，漫步在淡水河畔。他一如往常般温柔，一如往常贴心找话题与她聊，而她也如往常般微笑聆听，但她的心却非同以往，她的心湖被久违的声音、影像打乱了。
他们找了地方坐下，他脱下外套，套在她身上，双臂紧紧将她拥抱。敏儿静静依偎在他怀中，脸上却不自觉流露出忧愁。
他将高挺鼻梁埋进她发里，嗅着她的芬香与温柔气息，他可以牵她手、可以抱她，可以像这样闻她的发，却无法吻她……
“妳今天看来有点忧郁？怎么了？”更将她抱紧。
她轻轻摇头。“只是有点累……”该告诉他今天她遇见学长的事吗？不！她还没准备好……
“那就休息一下吧！”温柔地轻抚她的长发，像抚慰一个受伤的小孩。
隔日。
补习班下课，敏儿又匆忙收拾东西准备逃离现场。她还得躲他……
她急要离开，却发现补习班大门旁站了个高挺身影，是他！
“风溯老师，再见！”礼貌却淡漠地打了招呼，急要走出那扇大门。
手臂却被紧紧握住。
“敏儿，可以谈谈吗？”诚挚的恳求。
咖啡厅里，敏儿始终低垂着头，承远眼眸却不曾离开过她。
看她多久都看不够，她没变，还是全身散发着清新气质；还是那张秀气而不艳丽的脸庞；还是害羞；还是习惯逃避……这就是他记忆中的敏儿。
“敏儿，妳好吗？”声音略显沙哑，短短的问候却藏着浓烈情绪。
“我很好，风溯老师。”仍低着头。
“不要那样叫我！敏儿，妳该叫我承远学长的，不是吗？”皱起眉，神情显得哀伤。
他的话让她怦然心动！这心跳却刺痛她心房……
“抬头看看我，敏儿？”不像邀请，比较像哀求。
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而忧伤的眼眸……
“记得我吗？妳记得我吗？敏儿……”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出国，如果他留下来了，敏儿是不是就能属于他？出国之前，他不知道敏儿对他竟是那么重要啊！懊悔与遗憾让他这些年来十分痛苦……
他的问话像一把软剑，不断挑刺着她的心，无法辨认心里真实的感觉，只觉得……好悲伤……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敏儿，妳好吗？”转眼两人都长大了，他却无法忘记小时候纯纯的暧昧回忆，她的面容一直深藏在他脑海里。眼前的女孩儿长大了，还是一眼难以让人惊艳，但只要仔细瞧，就能发现她的美由心灵深处发出，很耐看，很值得珍惜的美。
他是为她回来的，望着眼前人儿，他知道值得的。“别哭，敏儿别哭……”她的泪水灼疼他的心，他想为她拭泪，又怕太唐突。
敏儿低下头，抹去脸上泪痕，勇敢抬头迎视他，牵强的微笑。
承远望着她，眼里满是不舍。“敏儿……”
“我很好，我与廷晏过得很好……”她的心很痛，但必须说出这个事实，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廷晏？罗廷晏？”他凝眉，她的男朋友就是罗廷晏？当初帮他拍摄敏儿的学弟？这些年来，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廷晏……他对妳好吗？”微哑了嗓子。
“很好，他对我很好……”牵强微笑说：“我们或许会结婚……”对上他眼眸忍不住又闪开。她无法抹灭杨承远在心中的地位……
承远没再说话，只是眼眸深邃凝望她，观察她脸上细微表情变化，看她无措的握着手，看她颈间动脉因紧张而狂跳……
敏儿不再说话，低垂着头喝咖啡，而杨承远却不动杯具，目光不曾离开过她。
“我送妳回去吧？”他想多与她相处。
她从来没想过有这天，仰慕的承远学长与她面对面喝咖啡，好像真真实实地走进她生活里了……“不必了，谢谢。”她怕心太野，背叛了廷晏。
“我们还是朋友吧？”诚挚的眼眸。
敏儿望向他，轻轻点头。
杨承远开车载敏儿回到租屋处，他看向简陋、破旧大楼，皱紧眉头。她住在这里？
“谢谢你……”进入大楼前，敏儿转身向他。
“别客气，妳永远不须对我客气。”
敏儿看向他认真的眼眸，心跳乱了序，引发她脑海深处罪恶感。“再见！”慌张冲进门内，迅速将铁门关上。
杨承远凝眉望着被关上的门，彷彿敏儿也将心门关闭……让他觉得万分难受。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开车驶离。
角落，罗廷晏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只大熊布偶……这几日敏儿闷闷不乐，他想给她一个惊喜的，还想带她出去散心，却撞见男人开着进口名车送她回来……
这就是她闷闷不乐的原因吗？罗廷晏抬头遥望敏儿租住的大楼，眼里忧郁、复杂。许久、许久，他才抱着大熊布偶转身离开。
才走进家里，手机就响了，敏儿拿起手机一看，是罗廷晏！她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嗨！”
“嗨！妳今天好吗？”寻常的温柔语调。
“很好，你呢？”敏儿皱着眉回答，心里忐忑不安。
“我不好……”
“怎么了？”她心跳莫名地加速，像盗窃怕被发现的小偷一般。
“最近，我愈来愈焦虑、愈来愈想妳，感觉妳好像随时会消失……”罗廷晏试探地说。
“怎么会呢？”她答得心虚。
“或许因为这阵子妳太忙，没办法天天见面的关系吧？”尽管心里难过，他仍然贴心地为她解套。
“对不起……”敏儿眼眶不自主地盈起泪水，摀住嘴不让哭声泄漏。
“敏儿，我希望妳快乐……我真的很爱妳……”他声音略显沙哑。
听见这句话，敏儿的泪水更是不停地滑落，内心背叛的罪恶感折磨着，绞得她心痛不已！
接下来罗廷晏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强忍着哽咽也无法再做任何回应，直到罗廷晏挂了电话，她瘫坐在地板上，怔怔地望着前方，落泪。
这些年来，学长一直存在她内心深处，不曾离开，也因如此，廷晏从来不曾真正得到她的关注，他却没有抱怨过，只是静静地陪伴、守候，默默地支持着她。
她怎能辜负他？
敏儿皱眉望着前方，思绪烦乱，而心已被巨绞的疼痛掏空。
隔日的补习班里，杨承远站在讲台上上课，目光仍然不时地往教室后方望。
他的目光让敏儿思绪更加烦乱，她低垂着头，想着罗廷晏约她下班后吃消夜，而她答应了。是啊！她不该再拒绝他了……
发现她的闪躲，杨承远皱眉紧望着她，心里难受地酸疼。
课程结束了，学生们纷纷上前发问问题，杨承远耐心地解答，心思却全放在后方的安敏儿身上。而敏儿身为班导师，必须等所有学生离开，她才能离开，只好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
敏儿看着手表，时间愈来愈晚了，而她与廷晏还有约……
又过了半小时，学生们终于纷纷回家，教室里只剩下杨承远与敏儿两人。敏儿收拾桌上资料，便往教室外走去。
“敏儿。”他却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过身，因为她怕一转身看见了他，又动摇想要平静的心。
“敏儿，喝杯咖啡好吗？”他的邀请语气几近哀求。
他的话让她心跳变快了！不行！她不能再与他接近了！敏儿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说：“风溯老师，很抱歉，我与男友有约。”狠下心迈出步伐，走出了教室。
杨承远望着她的背影，眉间紧紧纠结，他以为经过昨日，两人能更熟悉、亲近了？如今才发现，他错过敏儿的成长、错过她的喜悲……他错过太多，无法一夕之间填补巨大的鸿沟。
他气恼自己在她的生命里缺席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但他不想放弃她呀！她是他这辈子最想珍惜的女子！“敏儿，请给我一点时间……”他愿意用尽一切力量唤回她的心。
夜摊上，不须安敏儿多说，罗廷晏就贴心地帮她点上所有她爱吃的小菜。
罗廷晏说着他近日发生的事，也说了许多笑话，相对之下，安敏儿显得沉静许多。是因为那个开名车的男人吗？罗廷晏不愿作此揣测。
吃完消夜，罗廷晏带安敏儿到阳明山上看夜景。她静静地靠在他身上，微风吹起她的发，轻轻抚上他脸庞，他忍不住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她抬起头看向他，心里升起了闷窒感受。“廷晏，吻我好吗？”她忽然感到好害怕！怕她的初吻不是他……
罗廷晏凝望着她，眼里有着难言的感动。他缓缓低下头，吻住她柔软脣瓣……
数秒之后他抬起头，看见她轻轻闭着眼眸，像永远不想醒过来一般……“妳还好吗？”他问。睡美人被王子吻了之后就醒了，而他的公主却在被他亲吻之后不醒？
她缓缓地睁开眼眸，浓密的睫毛如蝴蝶般飞舞，神情却有些忧郁。“这是我的初吻……”哀悼般地说。
他望着她，胸口有股莫名的难受。“妳……后悔吗？”他其实是害怕听到答案的。
她轻轻摇头。“我就是怕后悔，才要求你吻我的。”
他凝望着她，胸口是闷窒的，但心情却是雀跃。“那……我可以再吻妳吗？”
安敏儿微笑，缓缓地闭上双眸……
那晚，她作了梦，梦见自己被卷入漩涡……
她不该再与学长多有牵扯，该让两人止于同事的关系，至于回忆，就深埋脑海里吧……
她在躲他！杨承远知道的，她在课堂上避免与他眼神交会，下课后又故做忙碌，让他难有机会接近，接着又急忙奔离教室……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安敏儿一人坐在里头，她似乎在纸上涂画着？他忍不住悄悄走近，想看清楚她在画什么……
当他走近，惊讶地在她的纸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她……在写他？这发现让他心里雀跃不已。“敏儿……”他轻喊。
他的声音吓着了她，她慌张地撕下写满他名字的白纸，揉捏成团。
她的动作让他皱起眉，她明明也心系着他，为什么不愿承认？
“对不起……”她起身想逃离现场，却让他拉住手臂。
“别这样……”她怕别人看见，一抬头才发现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但这更让她慌乱，她不敢、也不想单独面对他。
他放开了她。“为什么要躲我？”他问，眼眸很深邃。
“我……我没有……”她低着头。
他望着她好一会儿，而后问：“晚上，一起吃饭好吗？”语气诚恳、认真。
“对不起……我……与男友有约。”她说了谎，为了拒绝他，她说了谎……
她再也无法多留一刻，慌张地往门口奔去，却在踏出门口前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听见他的话。
“安敏儿！我回国是为了妳！”
她瞠大眼，传入耳里的话几乎让她的心动摇了！她握着双拳，皱紧眉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十二岁的她站在楼梯口，忽然一道高挺身影由楼梯上奔下，眼看就要撞上她了！那身影精准地闪过，并以好听的嗓音说了声：“对不起。”交会的那几秒，她看见令她心跳的俊俏脸庞，是他！司仪学长……那时，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升旗典礼开始，全体肃立！主席就位！唱国歌……”司令台上的他那么光彩夺目，是台下小女生们追逐的目标……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开始停驻在她身上？认分的丑小鸭不想长大，他的关注却让她渐渐蜕变……
房间里，安敏儿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回想起过去，一切都还鲜明、深刻，学长是她的初恋，是她崇拜、爱慕的对象，但当他真真切切地走进她的生活，一切却如幻梦般不真实……
一滴水珠掉到手背上，她楞了一下，抬起手抹了眼角，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他还是那么优秀，那么英俊好看且光彩夺目，拥有优越条件的他却选择一间小小的补习班栖身？这是她感到困惑的，她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他，但不等她问，他今天已经给了答案了……他回来，是为了她……
她不值得他这么做的！她与罗廷晏交往六年了，一直以为毕业后就会嫁给他了，她该满足的！对于爱情、对于幸福，她没有太多奢望。
该怎么办？她心里升起浓烈的罪恶感，对罗廷晏，也对杨承远……
这晚，她失眠了……
这天，是罗廷晏的毕业典礼，台上英气焕发的他念诵着毕业生誓言。他的毕业，让在学的学妹们心碎了。
尽管他有女友这事已经不是祕密，爱慕者们似乎不在乎，仍然热情地书写情书、要求合照，与献上象征爱情的玫瑰及告白的郁金香……
“对不起……”罗廷晏推开重重人群，往礼堂角落走去，握住坐在角落、不引人注目的女孩的手，便往礼堂外走去。
这女孩，在校园里从来不醒目，却是他心中唯一的光。
他们找到学校后方僻静的花园角落，找张长石椅坐了下来。
“恭喜你毕业了……”安敏儿微笑对着他说。
“谢谢……”罗廷晏凝视着她，发现她退缩地别开了眼。
这些日子，她思绪似乎不大稳定？为什么？因为之前那位送她回家的男人吗？他没看清楚那男的，也没问她，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无理的妒夫，但，他心里不可能不在意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罗廷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高雅的紫红色盒子。“敏儿……”
安敏儿看向他，发现他手中的盒子，心跳不安地加速。
“我……”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颗典致的钻戒。“我们……”他紧张地结巴了，这钻戒是他存了四年的钱才买到的，本来想等她毕业后才拿出来，但最近她的转变让他没有安全感，他想用钻戒将她套在身边。
安敏儿慌张地转过头不敢看他。他要向她求婚了？该怎么办？！
看着她的反应，他知道他吓到她了。“敏儿……我知道这有点唐突……我们可以先订婚，等妳毕业后再结婚……”
安敏儿低头看着颤抖的双手，显得慌张失措。
“敏儿，我爱妳！请答应我……”他用沙哑的声嗓请求着。
“我……”这太突然了！她难以在这时候抉择。
“没关系，妳可以考虑，我愿意等……”他紧紧握住她垂落的手。
安敏儿这才看向他，并看见他眼里的真诚与爱慕。浓烈的罪恶感又从胸口升起，她觉得不应该继续隐瞒他……
“我……我遇见他了……”她好想哭，觉得自己很坏。
罗廷晏望了她数秒钟，难受地咽下一口口水，而后沙哑地问：“谁？”他心里是有底的，但他不愿承认。
“承远……学长……”泪水由她脸颊缓缓滑落。
“是吗？是吗……”果然是他！罗廷晏苦涩地笑了。望着手上未能送出的钻戒，他的心头又酸又紧，这钻戒……恐怕是永远也送不出了……
想了一夜，敏儿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所以隔天，趁杨承远早上没课的时候，她来到补习班提出辞呈。
“敏儿？妳都在这里打工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很愉快的不是吗？”补习班主任拿着辞呈，不解地皱眉。
“主任，对不起！我……有些私人事情必须处理……”敏儿小声地回答，主任对她实在很照顾，她不想说谎骗他……
“那没关系！等妳处理好了再回来吧？这辞呈我就当没见过。”
“主任……”她以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主任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重重地叹了气。“好吧！有空记得要常常回来看看我们呀！”
“谢谢主任……”
她走出了补习班，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之前他离开她，现在，换成她得离开了……这是他们第二次离开彼此的生命，却难以逃出彼此的回忆……
晚上，租屋套房里，敏儿忙着整理行李，罗廷晏想帮她却一直被她推开。
“你明天要面试！快点回去睡觉啦！都十二点了！”敏儿催促着他。明天的面试对罗廷晏而言十分重要，他很想得到这份工作，而她不希望他因为熬夜帮她而无法以最佳状态应战。
“没关系！我帮妳整理！”罗廷晏笑呵呵地，像极了开心的大孩子。当他知道她辞去补习班的工作，他高兴地大叫、欢呼，听到她说要立即搬家，他也举双手赞成！他为她的选择感动不已，往后，他会更尽力爱她、保护她！
“快回去啦！我希望你能得到这个工作。”她用另外一种方式说服他早点回家休息。
“好吧……我明天面试结束立刻来帮妳搬家，妳别自己偷偷搬！”罗廷晏嘱咐着，知道她不爱麻烦别人，无论多累总是自己做。
“好！”她笑了，把尾音拖得老长。
罗廷晏心情好极了，笑着上前抱住她，想讨一枚再见的吻，却被她躲开了……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她皱眉不敢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道歉又怕更伤了他……
罗廷晏楞了两秒，而后无事般地转身往门口走去，离开前又转头笑着对她叮咛：“记住！不可以偷偷搬喔！”
“好……”她强扬起微笑。
当罗廷晏走出房间，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又被忧郁掩盖……
大约十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她直觉地认为是罗廷晏。“又怎么啦？先生！”笑问着打开门，神情瞬然僵住！
她惊讶地瞪大眼望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关上门，心里紧张不已。
“可以陪我喝杯东西吗？”杨承远问。
“对不起，很晚了……”她的声音居然在颤抖。
“不会耽误妳太久的……”他恳求着。
“不……”她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无法坚持拒绝……然后，她点了头。
杨承远带安敏儿来到一家庭园咖啡，咖啡店里气氛幽静且空间分隔隐密，他们坐在室外一处僻静的角落，这种气氛却让安敏儿不安地想逃。
杨承远当然看得出她的不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喝着咖啡，偶尔适时地说些轻松的话以化解尴尬，他不希望增加她的难受，不想伤害她……但当他看到她屋子里一箱箱整理好准备搬离的包裹，天知道他有多心痛！
补习班主任说她辞职了？！刻意挑他没上班的早上去辞职，他知道她在躲他，躲得彻底，连家都想搬了！如果她不在补习班，那他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他回国本来就是为了找她，她却不肯给他机会……
他很伤心！很想问她为什么连一丝机会都不愿意给？她能在纸上随意地写着他的名字，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却只是想逃？为什么？！他想问，但他不想吓跑她、不想伤害她……
她会不会自己说出离开的理由呢？
杨承远忍着心里的难堪，耐心等待着，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我……我该回去了……”她紧张地看了表说，慌张的心跳未曾平息过。
他微微凝眉望着她，她……终究没说。“嗯，我送妳回去。”沙哑的声音里藏着痛苦。
安敏儿不敢将头抬起，静静地跟在他后方，走到咖啡店出口，外面就昏暗了，杨承远忽然在门口的灯光下停住，她的心跳因为紧张而更加急速。
他转过头，手上拿着一叠东西，呈到她面前。“我想……这些该还妳了……”
她颤抖着手接下，瞪大眼看着一封封青涩的字迹……这是……她十二、三岁时写给他的信！他都留着？而他写给她的信呢？她记得有一次差点被母亲发现，担心挨骂，就将信全部丢弃了……她写的信……她青涩的初恋……她崇拜的学长……她以为只存在于回忆里的过去，却因为他的出现、他保存的信件而成为现实。
“走吧！”杨承远忍着难过，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车子。如果他出现真的让她难受，那么他只好选择离开……
安敏儿抬起头看向昏暗里的那抹高挺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单、寂寞……她的手紧紧抓住信件，泪水不自主地积上眼眶。“学长！”她大喊，朝昏暗跑了过去。
学长……听见她的叫喊，杨承远身子一颤，缓缓地转过身，看见她就站在前方，月光照亮她眼里的泪……
“学长……”她哽咽着，双手依旧紧紧握着信件。
杨承远皱起眉头，下一刻，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她随他回到他的住处，两人的内心都激动不已，交织着各种难言的情绪，情绪压抑过久，对两人而言，都太沉重了……安敏儿不停地落泪，而杨承远则紧紧拥抱她，以温暖的脣封住她的灵魂……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剧痛让她紧皱眉心，思绪却瞬间清醒！好疼！但真正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她的心！
她看见他俊逸的脸庞，学长……
多么可悲……她与罗廷晏交往六年多了，却将身体献给另一个男人，这男人却从未离开过她的心……背叛的罪恶感让她十分难受，她好厌恶自己！泪水不断涌出，模糊了视线……
他如狂风暴雨般袭卷着她，她无力抵抗，却也无法逃离脑海里对自己严厉的指控，内心承受着痛苦的责罚……
杨承远将她的挣扎、她的愧疚、她的懊悔全看在眼中，但此时，他已经停不了，他好爱她！他想要她！紧紧扣住她的手臂，任情欲操控意志，以巨大的狂烈火燄灼蚀她，看她在他的身下哭泣，看她失控、崩溃……
隔日，当杨承远醒来时，敏儿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没有留下丝毫词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静静地离开了，彷彿昨夜只是一场梦……
“敏儿……”她还是离开了……纠紧眉宇掀开被子，神情凝重地望着已经干涸的血渍，胸口被满满的复杂情绪给占据……
他录取了！罗廷晏兴奋地跑到安敏儿旧住处，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他脸上难掩喜悦，以轻快的节奏敲敲门，等等敏儿开门了，他一定要紧紧抱住她！
等了数秒却不见回应？他微微皱眉，无所谓地耸耸肩，举起手又敲了敲。
却还是没动静？“敏儿？”他低唸她的名字，敛下笑容，又敲了门。“敏儿！敏儿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心头一紧，转身就跑下楼询问大楼管理员。
“安小姐？她一大早就搬走了。”管理员说。
搬走了？他凝眉拿起手机，通话声响了近十声后才听见她的声音。“为什么没等我？”他压抑着怒意。
“我……”她不想说谎，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晚发生的“意外”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察觉自己不当的质问口气，他缓了下来：“想吃什么午餐？我等等带过去。”
“都可以……”
“我马上过去。”他挂掉电话，皱眉看着前方想了几秒钟，而后跨步往外奔去。
敲门声吓着了正在整理东西的敏儿，她手按着胸口，试图安抚自己因恐惧与不安而狂跳的心。“谁？”微微颤抖的问句。
“我。”罗廷晏皱眉，这何须问呢？不是他还能有谁？
敏儿开了门，略显不安地拨了拨头发。
罗廷晏望着她，皱眉看着她慌张的模样，也发现了她的黑眼圈。但下一刻，他扬起笑脸，提起手中的袋子说：“买了妳最喜欢的鸡肉饭！”
“谢……谢谢……”她微笑，仍然显得不自然。“你……面试得怎么样了？”她抬起脸看向他。
“我录取了！”他笑着说。
“恭喜你！”她也笑了，笑里却还是藏着阴郁。
“就这样？妳不该给我一个拥抱吗？”他笑着说，伸出手就想拥抱她，却被闪开了。“敏儿？”她看起来真的不大对劲？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进来吧！”她转身走入室内。
罗廷晏跟着走入室内，看着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医师？”言语里满是担忧。
“不用了。”她抬起头，对他献上一枚笑容。
气氛陷入冷寂，罗廷晏皱眉望着她，眼眸渐渐地沉黯，心也是……
罗廷晏上班了，凭他优越的能力很快就适应工作环境，也得到上司的嘉许、赞赏。他在工作上非常顺利，感情却陷入胶着，敏儿迟迟没回应他的求婚，而他也不好逼问她，但心里其实是十分期待的。
今天只上半天班，下午，罗廷晏特地来到校门外等待安敏儿下课，他想带她去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骑乘机车来到校门前，一辆进口名车吸引他的目光，他看著名车笑了，以后他也要买一辆，天天接送敏儿……
车子里的人走了出来，有点面熟？他紧望着那人的身影，然后那人转过身了，正巧对上他的视线。罗廷晏礼貌地对他点了头，但还是想不起来……
那人竟朝他走了过来，罗廷晏眉头愈皱愈深……他是……杨承远！
“学长？”他很惊讶在这里遇见他，毕竟两人已经许多年没见面了。但他为什么在这里？罗廷晏心头有种不祥预感，心跳忐忑地加速。
“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私心地不希望杨承远再出现在敏儿面前。
“我来找敏儿。”语气很平静，眼眸却隐着情愫。
“敏儿是我的女朋友！”这时候他绝对不会退让。
“我喜欢敏儿，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不曾改变过。”杨承远说。
“你喜欢她？但可曾想过她的感受？这些年来，陪伴她的人是我！请你别再来打扰我们！”罗廷晏发怒了。
“我不想伤害她，也不想伤害你，但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喜欢敏儿……”他也很犹豫，曾经想过放手让她走，但经历了那一夜，又怎能放开？他该对那一夜负责，也该对自己的心负责！
“你喜欢敏儿，但我爱敏儿！”罗廷晏怒吼。
“我爱敏儿！我爱她不亚于你！”杨承远也激动了。
这时罗廷晏看见远方苍白着脸的人儿。“敏儿？”他急着跑过去。
杨承远也回头，眼眸深邃而眉间紧锁望着安敏儿。
“敏儿，妳还好吗？”她看来摇摇欲坠，罗廷晏很是担心。
“敏儿？”杨承远也过来，眼里也满是忧虑，正当他想握住她的手臂，罗廷晏快一步拍开他的手。
“我们走吧！”安敏儿颤抖着说。
“敏儿？我们谈谈好吗？”杨承远难以接受她居然想恍若无视他般的离开，他想拉住她，又被罗廷晏推开。
“请你让开！”罗廷晏对上杨承远的眼眸，强势且坚定。
见杨承远没有退让的意思，罗廷晏用身体撞开他，而后拉着安敏儿快步离开。
在他们已经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之后，她竟还躲着他？甚至对他恍若无视，残酷地跟另一个男人走。杨承远站在原地，望着她坐上罗廷晏的机车，靠在他的背上，而后远离……
他试着忍住伤痛，却忍不住心片片地碎裂、剥落……
“敏儿？到囉！”已经停下来许久，身后的敏儿却没有任何动静，他不愿猜想是什么影响她的思绪，但他却无法阻止自己想起……杨承远的车，就是上回送她回来的那辆……
“敏儿？”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嗯？到了？”敏儿回过神，赶紧从机车上下来。
“妳还好吗？”罗廷晏忧心地问。他的心里不好受，心爱的女人正为着另一个男人烦忧，但他不能质问她、不能制止她，因为他无法……
“嗯。”她轻应，往房子走去。
他跟在她后方，思绪不可控制地凌乱，总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失去她，而且，这天会来得很快……
他跟她进入套房，她坐在床上，无语望着窗外。她和杨承远发生关系了，该如何告诉罗廷晏？讲了他会生气、会伤心、会恨她吧？但若不讲，她又要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罪恶？
“敏儿……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不想问的，但还是问了。
她看向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实情──说她和杨承远发生关系了，说杨承远从来没有从她的心里离开过……她忽然好厌恶自己！万分厌恶！
“承远学长……其实，妳跟他联络没关系的！”罗廷晏微笑，故作大方地说。他并不是真的不介意，但他不希望看到敏儿挣扎、难过，如果和杨承远联系会让她高兴，那他愿意……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她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对不起……”微微哽咽。他是如此优秀，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辜负他？
“妳不用跟我道歉的！妳没有错！”罗廷晏强撑着微笑。
“有！我有错！都是我的错……”她眼眶红了。
“敏儿，妳没有错……”只是不爱他而已……罗廷晏愈想愈感觉悲哀。打从国小帮学长偷拍敏儿那时候开始，他就爱上她了，却在国中三年级时才表白。他太傻了，居然漠视学长早已深埋她心中的事实。
“敏儿，妳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就算与承远学长联系，妳也会留在我身边，是不是？”他走近轻声问，却像哀求。
望入他的眼眸，她难以回答。若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她愿意！她愿意将祕密永远深埋心里，而留在他身边……但那件事情发生了，她怎么能假装没事，还无耻地贪取他的爱？
“敏儿？妳知道我爱妳！妳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她迟迟不给回应，让他心里慌张、恐惧，忍不住要催促她、逼她给答案。
“我……我跟他……发生关系了。”她逼自己勇敢地看着他，泪水却不停涌出，他的模样在眼里渐渐模糊……
“什……么？”他极力以最平静的语气问。他无法相信刚才耳里听见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他每天都跟她见面，不可能的！他守了她十年了！不可能的！
她无法再重复，再重复只会增加彼此的伤痛，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他愤怒、伤心或崩溃……
罗廷晏久久无法做出反应，数分钟后，他终于有了表情，斯文脸庞上扬起微笑，说：“妳累了吧？休息吧！我先走了。”转身就要离开。
他的反应超乎她的预期，却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廷晏！”她哽咽喊住他。
面向着门口的罗廷晏忍着胸口的剧疼，沉痛地阖上双眼，不确定再度面对她还能稳住情绪。
“廷晏！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不想伤害他，从来不曾想过要伤他的！
又过了数分钟，罗廷晏深吸口气，缓缓转过头，试着再度扬起微笑，却在看见眼前的情景后无法再坚强！她居然脱去了外衣！
“我……”敏儿流着泪，眼神慌张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这种方式能让他心情好过一些，她愿意……她是个罪人啊！
她竟然想以这种方式弥补他！她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妳……原来从来不曾爱过我？”罗廷晏红着眼，声音嘎哑。
“廷晏？”她皱紧眉心，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妳对我还有点情，就不会以这种方式伤害我！没有灵魂，我要妳的身子做什么？！”他红着眼怒吼。
“廷晏……”敏儿轻喊，泪水不断由脸颊上滑落，交往六年来，他总是温柔、体贴，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发怒，也不曾稍微大声说话，现在，他真的生气了！她伤透他的心……“对不起！我……”她慌张失措，赶紧捡起衣服穿上。
“廷晏！对不起！我……对不起！”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臂，除了“对不起”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红眼瞪望着她，由口袋里掏出戒指，说：“收下它，或者分手！”口气坚决，这回他不会再给她犹豫的机会。他痛恨自己的傻，就算她爱的人不是他，他还是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
她皱紧眉看着他手中的戒指，泪水一颗颗坠落。他好傻！即使已经知道她背叛了他，还愿意守护她、照顾她！但她已经不配拥有他的温柔了……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哀求，不管怎么选择都残忍……
“快选！”她的犹豫刺痛他的心。
“我……”她实在无法选择啊！不管选哪样都会伤害他的。
罗廷晏凝眉，抓起她的手就要将戒指套上。
“不要！”她挣脱了。
“很好！”他声音沙哑，隐着浓烈的愤怒与不甘。“妳已经做出选择！”一个字一个字沉重且清楚地说。
“廷晏，我……”她已经无法多说什么，但担心他难过所以紧抓着他的手。
他却用力甩开了她，以无法谅解的眼神瞪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安敏儿坐在地上，神情哀伤且无助，颤抖地抬起手摀住了口，泪水却没止息地串串坠落……
那晚，她做梦了，梦见十二岁那年，她还是只平凡的丑小鸭，承远学长却已经是众所仰慕的天鹅；又梦见十三岁那年，她瞪向那偷窥的闪光灯，对上罗廷晏颇有深意的笑脸……国小五、六年级，男女之间的情感在她心中产生了化学变化。而十年后的今天，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颗心还在愧疚与挣扎里隐隐作痛……
隔天，安敏儿起了大早，今天开始不会有人送她上下学了，罗廷晏多年的宠护让她变得无能，她甚至不熟悉大众运输工具……
走出屋子，她看见杨承远。
“敏儿……”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住的地方，虽然知道罗廷晏每天接送她上下学，他还是来了，因为他不想再错过她。
她别开眼，不敢面对他，转身就要离开。
怎么不见罗廷晏？他心里疑惑，却更加心疼她。“敏儿，我送妳去学校吧？”
“让我静一静，好吗？”背对着他，她轻说。
她的背影看来脆弱却执拗，他无法离开她！他跟上前去。
忽然她停下脚步，说：“学长，让我静一静，好吗？请给我一年时间……”还是没有转过身，语气轻淡却坚决。
“敏儿……”他没办法离开，一年？那么久……但他不想勉强她。
于是他开车静静地跟着她，看她上了车，下了车，转搭车……直到来到校园。
抵达学校，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她抬头看了大门上的匾额一眼，而后走入校园。
望着她削瘦且落寞的背影，他的心被刺疼了，他错过了她许多。往后，他会努力，一点点找回错过的部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承远挪开了工作时间，尽可能地在她身后守护着她，看她上学、放学、打工、回家……默默地守候，不打扰她……
安敏儿表面看似平静，心却仍是无法开展，她的心始终向着一个地方，从来不曾动摇过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她的软弱，同时伤害了三个人……廷晏，他过得好吗？六年的相处让两人像家人般亲近，她当然牵挂他，却又不敢联系他。他，一定恨透她了吧？
藏起情绪，她冷漠地走入屋里，锁上了门，假装没看见门外天天出现的身影，欺骗自己的眼睛，也欺骗自己的心。
一年后，毕业典礼上，她收到一束紫色郁金香，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送的……走出礼堂，看见杨承远走向她，呈上一大束百合。
这是一年来她首次与他眼眸相对，她看见了他眼里深邃的情意。
“恭喜妳毕业了。”杨承远微笑。
经过的学生频频对两人投予注目礼，让安敏儿感到困窘，学长……他一向光彩夺目，引人注意的，她却不是……
“我们走吧？”发现她的困窘，他想带她离开这地方。
然后，她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的静默，他们想着彼此，却无法透视彼此的心灵。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窄小大门前，安敏儿抬头一看，这是……他们就读的国小……
走在国小校园里，她目光搜寻着每一个印象中的角落，也搜寻着回忆。这里，是她与学长初识的地方，从那时候开始，她丑小鸭的生命就从此不一样了，平静的心灵起了涟漪。
杨承远静静地陪伴着，没错过她眼里各种复杂情绪，他的心里也同时承受着那些……
最后两人坐在操场外的树荫下，远远地看着前方司令台，两人彷彿都看见、听见当时的影像──“升旗典礼开始！全体肃立！主席就位，唱──国──歌──”
安敏儿的目光变得渺远，她轻轻地说：“我要去美国留学了。”这一年来她非常努力，成功申请到学校的公费留学名额。她要出国了，也趁机厘清自己的思绪……
“是吗？那很好……”他微笑，笑却沉重，她还是在躲，还是不愿意面对他。
但他会一直守候着，就算得等到白发苍苍，他也愿意，他不会再放开她了！
时间过得飞快，硕士班两年的学业完成了，安敏儿接下旅游杂志的工作，工作内容是探游世界各地名胜风情，她的身子是自由的，灵魂也渐渐轻盈。
一月，被冰雪覆盖的瑞士圣女峰上，欧洲最高的邮局里，她认真地写着明信片，一封寄给遥远台湾的罗廷晏；另一封则寄给一直守候着她的人……
台湾，大公司的办公室里，罗廷晏看着手中明信片，脸上不由得地扬起微笑。多年后，她成为非常独立、勇敢的女生了！她旅游世界各国，每到一个地方就寄信给他，与他分享心情……她不再是平凡的小鸭子，而是一只能够飞向天际的美丽天鹅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位模样青涩的女孩怯怯地走进来。“组长，这是您的咖啡……”脸上满是嫣红。
“谢谢。”他接下咖啡，没错过她眼里羞怯的爱慕。她是公司的助理，长得很可爱，个性也活泼，公司里大家都喜欢她，而她不是没对他表明过心意，只是他心里还没准备好要让另一个人住进来。但现在，或许可以了……
他对她微笑，这一笑又让她慌了手脚。“组长，这给你……”害羞地将一个皮雕钥匙圈放在桌上。
他拿起一看，很精致，他很喜欢。“妳做的？”
“嗯……”满脸羞红。
“今天下班有空吗？有家餐厅不错，一起去吃个饭吧？”
离开瑞士，安敏儿来到意大利，走过了米兰、威尼斯、佛罗伦萨，她特地安排在罗马待上较久的时间，她喜欢这古城，来了好几次还是爱恋不已。
被罗马包在心脏里的梵蒂冈，周日的圣彼得大教堂广场上，挤满了由各地前来朝圣的人们。她站在广场中央，怔怔地对着壮观的中世纪建筑，心里忽然升起酸涩感受，她好寂寞，想念学长……
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她慌张地转身，在人海里搜寻他的身影！虽然心里明白机会渺茫，她仍然穿梭人群，在这数万人海中急忙寻找他，眼眶不由得泛红。
她不停地穿梭、奔跑，越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泪水由眼角缓缓飞落……
然后，当她又穿过一道人墙，她看见了他！
他就站在她前方，眼眸紧望着她，眼里尽是心疼以及浓厚情意。他一直守着她，为了她，他辞去工作，成了旅游文学作家，悄悄地陪着她旅游各地，也同时将她的一颦一笑详实记录……
“学长！”她喊，泪脸上扬起笑容。
杨承远也微笑，朝她伸出了双手。
她毫不犹豫地奔入他怀里，紧紧拥抱住他。“学长！学长！我好想你！”她哽咽且激动。
“我也是……”他声音嘎哑，也红了眼。
教堂里响起整点钟响，听着来自上帝的祝福，紧紧拥抱的两人，经过了十几年的等待，终于回到彼此生命中，从此再也不分离……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89720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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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出版小说小说 《青涩的果实》
作者：田心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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