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第16章 重返上京

 

------第16章 重返上京------



楚轩听展风楼叫赵琪为赵姑娘,知道赵琪有意隐瞒郡主身份,也不说破,拱手道:“赵姑娘,久违了。”

赵琪勉强笑了笑,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点头示意。那边赵敏走了过来,对楚轩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让琪姐茶饭不思的楚轩?”

楚原和楚铮嘴一鼓,差点失声笑出来,这小姑娘说话怎么就不给人留点余地。

楚轩和赵琪两人脸都一红,赵琪拉拉赵敏[袖口,悄声道:“敏妹,你在胡说什么啊。”

楚轩咳嗽一声,向赵琪问道:“这位姑娘是?”

赵琪看了看赵敏,似乎有些犹豫,赵敏倒并不在乎,说道:“本姑娘是琪姐的堂妹,在这边你叫我敏姑娘就可。”

楚轩下意识地拱手道:“敏姑娘……”突然舌头如同打了结一般,赵琪的堂妹,不就是当今皇上的女儿吗。

楚原和楚铮两人也瞠目结舌,他们都知道当今皇上和昌平王一样,只有一子一女,却没想到当朝的敏公主居然出现在太平府这小地方。楚铮暗想难怪自己见了这女子浑身有些发寒,既是金枝玉叶,看来又深韵武功,果然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危险系数高达九点九。

一旁的展风楼并不懂他们话中含意,只看出赵家姐妹与楚家兄弟相识,如同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忙站到赵琪身边,向楚轩行礼道:“大公子,方才小儿唐突,得罪了几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赵姑娘的面子上,放过小儿吧。”

赵琪向楚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轩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展风楼听了脸色数变,暗骂儿子平日里还算挺精明的,今日怎么就糊涂到家了,怎么就看不出这帮人既然敢不把展府放在眼里,自然是来头不凡,如此一来,今日之事过错全在展家,楚夫人家族在赵国势大根深,展家能不能幸存就在面前几人一念之间了。想到此,展风楼冷汗涔涔,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赵琪。

楚原突然一拍大腿,叫道:“这位展公子原来是请郡……琪姑娘和敏姑娘啊,早说啊,不然我们哥几个肯定立马离开。”

赵琪脸一红,偷偷看了看楚轩道:“我与展公子也只见过数次,此次我与敏妹奉师父之命出来游历路过此地,正好在城外碰到展公子,便邀请我与敏妹到展府作客。敏妹是第一次出……城,她自幼娇生惯养,我想住在展府总比住客栈好。”

赵琪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展仲谋,道:“此事也算由我而起,展公子已给小弟打成这样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楚轩笑道:“琪……姑娘有命,楚轩怎敢不从。”

展风楼一听,总算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发软,这才发现背上已经湿透了。

楚轩看看赵敏,心中为难,可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当朝敏公主,当然要禀报父亲,也不可坐视她住在展府而不闻不问,于是轻声说道:“琪姑娘,家父也时常念叨于你,却没想会在此遇见。原本家父应该到此相见,只是此地人多嘴杂,不如到府中再行详谈。”说完看了眼展风楼道:”展先生,令公子伤势不轻,还不赶快医治,赵姑娘与我等是旧相识,还要叙叙旧。”

展风楼总算听出些蹊跷,连忙说道:”大公子说的是,草民这就走。”

等展府人远去了,楚府的家将们才赶到。李诚大为不满,将为首的人训斥一顿,随后调了几辆马车,请赵家姐妹和楚氏兄弟上车向知府邸而去。

赵敏似对楚铮颇为欢喜,也不管他是否情愿,将他拉入自己马车内,一路上问这问那,搞得楚铮烦不胜烦。

楚铮一进门,就不由暗暗叫苦,只见楚夫人已阴着脸坐在厅内。

幸好楚夫人看见随后走进来的赵琪和赵敏,连忙起身相迎,楚轩快赶几步,在楚夫人耳边低语数句,楚夫人脸色一变,上前向赵敏行礼,楚铮趁机溜走了。

楚名棠接到禀报后也匆匆赶来,进屋狠狠瞪了楚轩一眼。他原本就对赵琪比较头痛,真不知道她看上楚轩哪一点,如今又来一个更惹不得的当朝公主,归根结底,还是这大儿子惹的事。

楚铮正准备回房,却见吴安然站在园中水塘边来回踱步。通常吴安然如此模样必有烦心之事,楚铮此刻也不想招惹他,只作未见,低头走了过去。

“铮儿,你过来。”没想到吴安然竟反叫他过去。

楚铮无奈只好走到吴安然面前:“师父有什么事吗,难道师娘肚里的小师弟想早点出来见您了?”

吴安然气结,楚铮见了他从来不说好话,他都快被气习惯了,看着楚铮摇头道:“为师真是奇怪,以你这懈怠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勤奋修习龙象伏魔功的。为师叫你过来,当然是有要事要问你。”

楚铮见吴安然确是有要紧事,不再嬉皮笑脸,道:“师父有何事。”

吴安然沉吟道:“今日这两个姑娘你可认识?”

楚铮见他问得莫名其妙,差点又顺口说出要不要给师父介绍介绍,道:“是的。那个年纪大些是平原城昌平王的女儿琪郡主,与我家早就相识,年纪轻一些的来头更大,是当朝的敏公主,以前从未见过。”

吴安然又来回走了几步,郑重的说道:“铮儿,为师知道你这些年顺风顺水,没受过任何挫折,天下人你也没几个放在眼里。但这两个女子你一定要小心,轻易千万不要招惹她们。”

楚铮心中奇怪,吴安然自视甚高,从未象今天这样子,不禁问道:“这是为什么?”

吴安然道:“为师以前跟你提过,武功共分为哪几层境界,最高层是宗师境界,其实为师并未对你说实话,怕你好高蓦远,真正的最高境界是天道,但为师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遇到过一个。”

楚铮笑道:“依师父的性子,如果早先遇到天道高手,恐怕就没我这徒弟了。”

吴安然叹了口气,出人意料地没反驳,道:“一般武林中人都认为天道境界只不过是个传说,但一些历史悠久些的门派都知道,这决不是个传说。当年胡蛮入侵中原,中原武林发现他们的国师竟然是步入天道境界的高手,原先被称为胡蛮第一高手的托木尔在他面前不值一提,简直不是人力可敌。一时间中原武林人心惶惶,却不想没多久,中原竟一下子竟涌现五个天道高手,其中之一就是我们圣门门主宁大先生,但他们五人从不联手,只是一一找那胡蛮国师交手,最后据说是宁大先生与胡蛮国师激战三天三夜,将他逼得立誓他和他的弟子永不踏入中原。可胡蛮国师退出中原没多久,宁大先生也突然失踪,原本有望一统中原的圣门顿时四分五裂,被白道人士逼得退往西域,麾下的义军也纷纷被各世家大族收编,最终形成秦赵齐吴四分天下的局面。”

楚铮听得入迷,不由问道:“那宗师境界的高手与天道级的的区别究竟在哪呢?”

吴安然道:“为师亦是步入宗师境界的高手,但只要你家那五千家将将为师围住,为师必难逃一死。今日所遇太平展家,也算武林六大世家之一,那老头展风楼比为师也差不了多少,但知道你们几个是楚家公子便吓得魂不附体,便是此因了。何况他们白道中人都有家有口,不象为师不过孤身一人,因此对官府极为顾忌。”

楚铮笑道:“师父现在也算不得孤身一人了吧?”

吴安然不理他,继续说道:“而天道高手传说即使在百万大军都能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但为师觉得这有些夸张,根据圣门典籍记载,宁大先生率军与胡蛮交战也是胜败各半,从未听说他可随意取刺杀胡蛮主帅,看来这天道高手在沙场上不过也只能自保而已。况且自胡蛮退出中原后,天道高手近两百年来再也未在江湖中行走,具体怎样谁都不清楚,难怪有人说天道高手是应劫而生。”

楚铮忽问道:“师父方才不是说当年共有五位天道高手么?另四人是何方神圣?”

吴安然阴沉道脸:“当年宁大先生统率圣门义军,其余四位天道高手各支持一路人马,如今天下四分而治与他们大有关系。有些好事之徒将他们四人姓氏或武功中一字凑在一起,称之为‘如画江山’, 即北赵叶门‘如影随形’,东吴皇室‘拈花手’,南齐江家的逐浪刀,西秦寇氏的‘不动明山’”

楚铮想起来了:“不错,当日徒儿见琪群主与人交手时,听那南齐人讲她用的正是如影随形。”

吴安然道:“传闻这四大家与各国皇室渊源甚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叶门居然收了当朝的公主和郡主为徒,其他想必也如此,而那‘拈花手’根本就是东吴皇室子弟独门武功。那两个女子身为当年天道高手的传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楚铮道:“师父请放心,不说别的,就是这两人的皇室身份就让徒儿敬而远之了。”

话音未落,两人感觉到一行人从不远处走来,仔细一听,正是楚夫人夫妇和那两位金枝玉叶,楚铮脸色一变,正想溜之大吉,赵敏却已看见他:“这不是楚家小弟嘛。”

楚铮回头一看,吴安然已无影无踪,暗叹师父轻功的确比自己高明多了。

楚铮只好走上前去见过诸人,赵敏拉起他手,笑着对楚夫人说道:“父皇儿女不多,只有储君和本宫二人,平时也不甚走动。本宫在宫里颇为寂寞,早听琳姨说过她的小侄儿聪明伶俐,甚是可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楚夫人也笑道:“妾身这小儿顽劣不堪,公主过奖了。”说完瞪了楚铮一眼,显然对他私自离府仍余怒未消。

赵敏道:“本宫此次要在外游历一段时间再回京,届时楚大人应早已上任,不知以后能否让楚小弟多进宫陪陪本宫。小弟的武功不错,如果楚大人肯割爱的话,就让小弟在本宫身边当侍从吧,本宫会让他平时多回来看望两位的。”

楚夫人夫妇一听脸都白了,公主身边的侍从都是什么人哪,那可都是太监。

在场之人顿时鸦雀无声。

楚铮起先并不在意,但见父母脸色大变,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心中勃然大怒。这小娘皮居然要让老子当太监?

赵琪也吓一跳,她虽知这皇妹自幼生长在皇宫,对世俗人情知之甚少,但仍未想到她竟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楚名棠是何许人也,不单是当朝太尉,而且是楚氏家族的首脑人物,怎么可能让他儿子进宫为太监。

赵敏天性聪慧,见众人都有些古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她从小跟随师父习武,对身外之事基本不问,浑然不知错在哪里。

楚夫人知道这些事跟这公主讲不清楚,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将楚铮手抽出来笑道:“公主和琪郡主就这么微服出宫,难道皇上不担心吗?”

赵敏道:“这是家师的意思,说本宫就要年满十六,进入叶门也快十年了,该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父皇很尊敬师父,师父决定的事父皇是不会反对的。”

楚名棠微微一惊,皇上身边竟然还有这样一人,不禁问道:“不知公主是拜哪位高人为师?”

赵敏答道:“家师……”

赵琪突然阻止道:“皇妹。”向楚名棠道:“楚大人见谅,师父他老人家隐居多年,不想让世人知晓他名字。”

楚名棠一怔,笑道:“恕下官唐突了。”又转口问道:“不知公主如何知道我家铮儿会武功的?”

赵敏道:“是本宫今日亲眼所见的啊。”

楚名棠脸一沉,向一旁楚轩和楚原问道:“怎么回事?”

两兄弟不敢隐瞒,只好如实说了。

楚名棠大怒:“你们几个逆子,要气死为父不成,整天不学无术,纨绔习气倒沾了一大堆!滚,到后院跪着,等候家法处置。”说着,暗暗给楚原使个眼色,示意速把楚铮带走。他真有点怕赵敏一时性起非要楚铮进宫,那倒真是件麻烦事。

楚铮狠狠地瞪了赵敏一眼,随着两个哥哥走了。

赵琪有些心烦,原本再次见到楚轩是件乐事,没想到这位皇妹几乎将楚府上下都得罪遍了。

楚名棠喘了两口气,似乎余怒未消,向赵琪和赵敏拱手道:“下官奉皇上之命进京,时间紧迫,明天便要离开此地,不知公主殿下和郡主如何打算?”他对眼前两位皇室女子有着诸多顾忌,实在不想与她们过多纠缠。

赵琪心下伤神,知道楚名棠是借故摆脱自己,强笑道:“侄女和公主奉师命还要在外游历一番,楚大人请自便。”

楚名棠心里一松,道:“那好,今日便请两位殿下在这里住下。两位殿下既然不愿泄露身份,下官会吩咐这边姚知府,好生款待二位。”

第二天一大早,楚夫人一家便离开了太平府。楚名棠借口天色尚早,赵琪和赵敏还在歇息,临走时嘱咐知府代为转告。

没有人注意到一位女子站在太平府城头上,望着远去的楚府车队,黯然泪下。

楚名棠一行马不停蹄,天黑时赶到了顺昌府。

顺昌知府楚方南也是楚氏族人,算起来跟楚名棠是同辈,也是名字辈。只是楚氏族人众多,但只有在上京楚府中祭过先祖,经宗族几位执事认可,方能改名归入族谱。楚名棠也是当年高中状元后才由楚天放主持改的名,象楚洛水、楚方南等人一直未能有机会入京祭祖,故一直使用原名。

楚名棠原本想在太平府还要多呆一天,但为避开赵琪和赵敏,提前来到顺昌府。虽说在路上已让人提前报知,但楚方南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楚名棠一行完全安顿下来时,已经快深夜了。楚铮看了连连摇头,暗想难怪这人和父亲差不多年纪却还是个知府。

次日楚方南的几个子女带着楚轩五兄妹浏览顺昌府附近名胜古迹。除了楚铮和楚倩,几人年龄都相差不大,楚方南的子女又刻意巴结,相谈甚欢,无意中将楚铮和楚倩两姐弟抛在了后面。

楚铮与楚倩之间感情一般。楚倩从小饱读诗书,对楚铮的调皮捣蛋颇看不顺眼。可楚铮必竟有着前世近三十年的记忆,对一个比他大了不到两岁却总以姐姐身份训斥他的小女孩当然没什么好感,有一次楚铮忍无可忍之下愤起反击,把楚倩捉弄得哭哭啼啼的去找楚夫人。楚夫人对楚铮颇为偏爱,只是表面斥责几句就什么事都没了。几次下来楚倩也明白了,不再来找楚铮麻烦,一个闷头读书,一个专心练武,两人也就此疏远了。

楚铮觉得有些沉闷,看了看身旁的楚倩,却又觉得无话可讲,正好楚倩也向他看来,两人目光一碰,却迅速躲开。

楚铮突然笑出声来,自己到底怎么了,真是当了这么多年儿童,连性格脾气都和小孩无异,至于为那么点小事计较嘛。

楚倩不明白楚铮在笑什么,对这弟弟她是既讨厌又妒忌,妒忌他在楚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上次他私自离家出走近一月,那么大的事父亲也不闻不问,娘也只是略加惩戒便了事。照她看来,应该捆起来用竹杖把楚铮的屁股抽开花才是。

楚铮笑道:“四姐,闲来无事,小弟讲个故事给你听。”

楚倩心不在焉,随口说道:“好啊。”

“话说某个冬天,一人在河边行走,突然看见前边有人突然跳下河去,他以为那人自寻短见,便也跳下河把他救了上来,问他为何跳入水中。那人说他的帽子掉水里了。他气坏了,骂道:‘仅仅为了捞回帽子,你就跳到那冰冷的河水中么?要知道,你会冻死的。’那人回答道:‘我知道,但我非得捞回我的帽子不可。冬天如果不戴帽子走路,我会生病的’。”

楚倩一听忍不住笑道:“那人可真笨。”

楚铮嘿嘿一笑,以前看过的笑话可不少,用来骗小女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倩突然说道:“小弟,我觉得你这故事里寓意挺深的。那人只想着没了帽子走路会感冒,而没去想跳下河去会给冻得更利害,对此当然可以付之一笑。但推而广之,世间之人何尝不是如此,只执着于一事,一叶障目,却忽略诸多相关事宜,到头来却发现得不偿失。但反而言之,自己本已拥有之物突然失去,当然心有不甘会去努力追寻,可不但未必能找得回,反而可能失去更多,看来人生最难的就是舍弃二字。”

楚铮听呆了,平时楚倩沉默寡言,整天死读书,楚铮并不怎么瞧得起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笑话居然能引起楚倩那么多想法,看来这四姐心思慎密,还真有做思想家的潜质。自己难道也象方才楚倩所说的,只看到她是一个小心眼的小女孩,却忽略了她的不凡之处?

楚倩又问道:“小弟,你讲的这个笑话是书上所无,你从哪听来的?”

楚铮硬着头皮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上次离家出走,在江边大营我倒听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楚倩大感兴趣:“还有吗,说给我听听。”

楚铮肚子里的这种存货倒有不少,连着给楚倩讲了好几个,把楚倩笑得直不起腰来,觉得这弟弟也并非想象中那么讨厌了。

前面楚轩等几人听到楚倩笑声,过来问是什么事。楚倩抹着泪儿将楚铮所讲的复述一遍,只是她讲到可笑之处自己先忍不住笑得直喘气,远不如楚铮一本正经来得那么可笑,但楚轩几人对此闻所未闻,仍然觉得十分好笑。

当听到楚倩断断续续说到有一无赖汉为逗寡妇一笑一怒,先叫野狗一声爸,再叫寡妇一声妈时,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笑成一团。

楚轩指着楚铮笑骂道:“这种惫怠笑话,亏你讲得出口,是从哪听来的。”

楚倩奇道:“你们怎么不知道啊,小弟说是从江边大营听来的。”

楚轩和楚原对视一眼,同时摇头,知道楚铮又胡扯了,他们二人在江边大营呆的日子比楚铮久多了,怎么从未听说过。

二姐楚欣笑道:“小弟是忒过分了,该有人来管管了,昨日在车上听娘亲说小弟也快长大了,要在这顺昌府给小弟买两个丫环。”

楚方南的长子楚安笑道:“这个小事一桩,包在为兄身上了,只是顺昌府女子大都姿色平庸,恐怕不入小弟之眼。”

楚铮听了,顿时有了番心事。

回到住处没多久,楚夫人便让人叫楚铮过去。

楚铮心中忐忑,到了楚夫人房门前,却发现父亲楚名棠也在此,便偷偷躲在门外听着。

楚夫人正在跟楚名棠唠叨着:“……今日妾身已经替铮儿挑了十几个了,没一个中意的,你那兄弟楚方南办事真不中用,怎么尽弄些这般模样的,还说这些丫头知书达礼,可妾身一询问,简直是粗鄙不文,最多认几个字而已,这样的丫环带到京城,是要丢楚家脸面的。”

楚名棠打了个哈欠,他刚刚赴宴回来,又喝了一些酒,实在有些困乏,楚夫人却为这些小事在喋喋不休。

楚名棠忍不住说道:“不就挑几个丫头嘛,有什么紧要的,至于这么麻烦吗。”

楚夫人杏目圆睁:“怎么不紧要,丫环的好差也是家族的颜面。况且妾身看铮儿虽小,却也是风liu性子。虽然吴先生说他暂不可近女色,但哪一天如果好了呢,铮儿是肯定把持不住的,万一珠胎暗结,生出个歪瓜咧枣模样的孙子,看你脸往哪搁。”

楚铮在门外听得笑呵呵,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楚名棠烦不胜烦,说道:“你不是有好些手段吗,用出来就是了。要不本官又岂止这五个孩子。”

楚夫人一怔,扭过头去抿嘴一笑,看来丈夫对自己多年前所作所为清楚的很哪。不过她的目的既已达到,才不会为这事与楚名棠争吵。

楚铮觉得屋里隐约有火yao味,赶紧敲门进来道:“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楚夫人见他来得及时,高兴道:“铮儿你来得正好,为娘正有事找你。”

拉着楚铮在身边坐下,楚夫人道:“铮儿你也不小了,为娘想找几个丫环服侍你,但顺昌府送来几个为娘都不甚满意,要不先从你两位姐姐房中拨两个给你,等以后再为你挑几个俊俏妮子。”

楚铮对两个姐姐房中丫头并不感兴趣,突然记起当日在南齐送来的歌妓中见过的那两个小姑娘,觉得她俩不错,便跟楚夫人说了。

楚夫人听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这些歌妓都是南齐送给皇上的。”

楚铮脱口而出:“可舅舅说其中有一半是南齐送给父亲的呀。”

楚夫人猛回头,看着楚名棠似笑非笑。

楚名棠咳嗽一声,喝了口茶道:“夫人不必多心,那一百歌妓二叔早已订下,是替为夫赴京后结交众大臣所用。”

楚夫人不理他,对楚铮道:“既是如此那为娘作主,这两个小姑娘就给你了,与其送给那些老不修,还不如服侍咱家铮儿。”

楚名棠摇摇头,对这俩母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铮走出房门,见天色尚早,心中一动,往那些南齐歌妓的住处去了。

这些歌妓住的离此不远。由于是南齐献给皇上的,各处地方官对她们也不敢怠慢,谁知道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人将来受皇上宠爱,所以安排的饮食起居也仅比楚家差一些。

楚铮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未看见那两个小姑娘,又不好开口询问,心中有些失望,正想离去,却见她们跟着那日所见女子捧着洗好的衣服走了过来。

看到楚铮,三人也停下脚步,她们显然还记得这位小公子,只是不知他又来此地作甚。

楚铮大喜,快步走上前,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公子。”那女子放下手中衣物,向楚铮行了一礼。

楚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一怔,答道:”小女子姓柳,名叫轻如。”

楚铮老气横秋地点点头,道:“柳轻如,好名字。轻如,本公子此番过来,是与你商量一事。”

那女子微笑道:“公子有事尽管说,何来商量这二字。”

楚铮干笑数声道:“再过几天就要到我大赵国京城了,你想不想为这两个小姑娘找个好去处。”

柳轻如神情一动,道:“若能为这两个丫头找个好人家,小女子对公子感恩戴德。”

楚铮笑道:“那柳姑娘觉得本公子算不算是个好人家?”

柳轻如看着楚铮,觉得他并不象是在戏弄自己,答道:“这俩丫头能够服侍公子,倒也是她们福气。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恳请公子能善待她们。”

那两小姑娘一听,登时扔下手中衣物拉着柳轻如道:”小姐,小婢二人既然跟着来了赵国,就决不离开,请小姐不要抛下我们。”

柳轻如泪光闪动,搂着两人道:“两个傻妮子,跟着我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苦还吃得不够吗?我们都是奴婢命,你二人跟这位公子去吧,他会好好待你们的。”

两个小姑娘仍死命摇头,一人突然挣脱开柳轻如,对楚铮跪下:“这位公子,我俩从小没了父母,是小姐将我们扶养成人的。您发发善心吧,不要让我们离开小姐,若你真看中我俩,就把小姐一起留下吧。”

另外一个小姑娘也过来跪下,不停地向楚铮磕头。

楚铮见这两丫头与那女子有情有义,心中感动,道:“好了,起来吧,本公子就应了你们。”

两个小姑娘站了起来,一时间喜极而泣。

楚铮想了想,问柳轻如:“这里有没有人知道你曾是青楼女子?”

柳轻如想想道:“应该没有,小女子在赵国没有认识的人。”

楚铮点头道:“那就好,过会儿若有人问你,可千万要隐去此节。”

柳轻如行礼道:“轻如知道了,多谢公子。”

楚铮回去后将此事对楚夫人说了,楚夫人听了也赞这对主仆有情义,便派人把她们叫了过来。

楚夫人看了看柳轻如,觉得这位女子容貌虽美,但透着股倔强之气,恐怕不是个好相与之人,但转念一想楚铮生性顽皮,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子来管束,自己倒可以省心不少。

楚夫人和柳轻如又谈了会儿,惊喜地发现这女子才学过人,诗书典籍无不了如指掌,不由大为开心。便派人去报知楚名棠,这三个姑娘她要了。

楚名棠听了只有苦笑,他还能说什么。







楚府一行走了近一个多月,终于快到上京城了。

楚名棠今日并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改为骑马。楚铮觉得马车中坐多了气闷,也找了匹较小的马弃车而行。

在离上京城不远的一座山岗上,楚府车队停了下来,总管带着几个管事来回检查了一遍,向众人吩咐着进城时要注意的事项。

楚名棠向远处凝视良久,突然一夹马腹,向山顶驰去。楚轩和楚原吓了一跳,唯恐父亲有失,急忙驱马跟了过来,楚铮和吴安然不知何事,也随后赶来。

到了山顶,楚名棠勒马停下,三兄弟赶到后策马停在他身后两侧。

楚名棠手持马鞭指向前方,对三个儿子说道:“看,那就是上京城。”

三兄弟凝神望去,只见传承近千年的古都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如此地巍峨庄严。

“为父离开上京时,铮儿还没出世。更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就是十几年。今日,我楚名棠终于回来了。”

“哼!”

楚夫人掀起车帘,望着远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人,眼中充满柔情。

吴安然也在遥望着山顶,突感心中颤栗,看着高处的楚氏父子,竟有一种俾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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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楚氏宗主------

楚天放站在上京楚府门口,微笑地看着疾步而来的楚名棠,只见他步子虽快,但却并不慌乱,反有种雍容大气之感,不由暗暗感叹,十几年不见,昔日的翩翩公子已成了独霸一方的权臣。

想起自己那两个儿子,楚天放微微摇了摇头。

楚名棠带着夫人和五个子女来到他面前,长揖到地:“族人楚名棠参见宗主。”

楚天放笑着将楚名棠扶起,端详着他感叹道:“名棠,你这一去就是十几年,老夫心中有愧啊。”

楚名棠肃容道:“名棠当年少不更事,岂敢怪罪大伯。”

楚天放拍了拍楚名棠的手,点点头,冲楚夫人笑道:“多年不见,秀荷侄女也是风采依旧。”

楚夫人裣衽一礼道:“楚伯伯过奖了。”

楚天放道:“昨日老夫与你父亲刚见过面,这边安顿下来后,你和名棠带着这几个孩子去看看吧,他对你也是思念已久了。”左右看了看又问道:“名棠,你母亲呢?”

楚名棠神情一黯道:“家母年纪大了,经不得这长途奔波。名棠只好将她留在平原城,托内弟明远代为照料。”

楚天放也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你母亲比老夫还长了两岁,平日可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楚天放打量着楚夫人身后的五兄妹,不住点头道:“不错,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名棠,你好福气啊。”

“大伯过奖了。”

楚天放目光停留在楚铮身上。楚铮也饶有兴致看着楚天放,眼前这老头老是老,可一点也不糟,对这唯一真正让双亲忌惮的人物,他可是慕名已久。

楚天放向楚名棠道:“这就是你的幼子楚铮吧。”

楚名棠道:“正是,此子顽劣不堪,名棠实有不教之过。”

楚天放笑道:“名棠过谦了,北疆的楚洛水对他可评价极高啊。”

楚名棠一惊,道:“那是洛水过赞了。”

楚天放摇摇头,有些不以为然,转口道:“按朝廷律法,赴京任职官员三日内需向吏部报到,但名棠此番出任太尉,当然不受此约束。老夫已告知吏部尚书汤受望,让他安排你后日早朝晋见皇上。”

“名棠听从大伯安排。”

楚天放一声长笑,道:“名棠啊,天色已晚,你们住所都已安排妥当,这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先安顿下来歇息,老夫明日摆家宴为你们接风。”

楚名棠再拜道:“有劳大伯费心了。”

楚氏历年来权臣辈出,帝王的赏赐受之无数,楚府占地也越来越大,楚名棠一行安排在东院,几千人住下来竟还显得绰绰有余。

第二天,楚名棠一家用完早膳没多久,楚天成就来了。

楚名棠有些惊讶:“二叔,大伯不是让名棠午时前再去吗,怎么您这么早就来了。”

楚天成低声道:“那是给外人听的。名棠,你和秀荷侄女随二叔走吧,大哥在等你们。”

楚天成并没有领楚名棠夫妇到楚天放所居的客厅,而是拐了个弯往内走。楚名棠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往祖屋的路吗。

三人走到一扇形式古朴的门前,楚天成上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示意楚名棠入内。

楚名棠心中惊疑不定,走了进去。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大哥。”

楚名棠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楚琳,不由得又惊又喜:“琳儿,你怎么来了。”

楚琳道:“是大伯派人请妹妹来的,说有要事相商。”

楚名棠看着楚琳,感慨万千,道:“小妹,你瘦多了。皇上对你还好吗?”

楚琳眼一红,并不说话。

楚名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如今赵明帝对他日益忌讳,又怎能不提防着楚琳。

楚夫人上前搂住楚琳肩膀,低声劝慰着。楚琳突然抬头道:“大哥,无论他对我怎样,小妹始终支持大哥。”

那边楚天放说道:“名棠,兄妹之情稍后再叙,先到这边坐下吧。”

楚名棠应声是,走到楚天放左下首坐下。这时他才注意到屋中除楚天放和楚天成外,还坐着六个老人,每个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多的中年人。

楚名棠若有所悟,看了看坐在首座的楚天放。

楚天放一拍手,道:“人都来齐了。本宗就先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平原楚府执事楚名棠,名棠虽于六年前就已为执事,但除了本宗和天成外,与诸位都未曾谋面。名棠,这几位年长者都是楚家分散在赵国各地的执事,加上名棠和老夫兄弟二人,楚氏一族的九大执事都已到了。这位是青州楚府执事楚天朗,这位是徐州楚府执事楚天庆……。”

楚名棠躬身向几位老者行礼。那六人都不敢怠慢,一一起身还礼。

众人重新就坐,那徐州执事楚天庆突然起身道:“宗主,恕老夫唐突,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宗主指教。

楚天放道:“天庆兄请讲。”

楚天庆指指楚夫人和楚琳二人道:“今日我楚氏一族九大执事齐聚一堂,所为何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这俩女子有何资格坐于此处,请宗主明示。”

楚天放指指楚琳道:“这位侄女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是宫中琳贵妃,地位尊崇,这些年对族中诸事帮助极大,各位执事门下子弟得琳贵妃相助的也不少,本宗认为她坐于此并无不可。而这位是名棠的妻子,又是靖北侯王家的女儿,如今王家与我楚家命运休戚与共,秀荷侄女坐于此也是本宗与王烈侯爷共同商定的,由她代表王家。”

楚天庆还有话想说,楚天放脸一沉:“天庆兄弟,你且先坐下。”

楚天庆悻悻然然坐下。旁边青州楚府执事楚天朗笑道:“天庆兄是不是觉得这执事位置没几个时辰好坐了,故想在宗主面前多说几句?”

楚天庆大怒,起身指着楚天朗骂道:“楚天朗,你这老匹夫……”

楚天放沉声喝道:“够了!”

两人一惊,顿时不敢再做声。

楚夫人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凑到楚名棠耳边说道:“妾身想起来了,据说楚氏家族有一祖训,即府中执事不可有比宗主辈分高之人,若新任宗主接位,那老一辈的执事则主动退让,不得再管家族任何事。听那老者如此一说,楚伯伯好像今日就要将宗主之位传于夫君。”

楚名棠有些惭愧,自己虽为楚府执事,但由于出生于楚系旁枝,这些年又忙于南线大营之事,对楚氏家族祖规了解竟然还不如妻子这一外人。

楚天放向众人扫视一眼,道:“诸位执事,无关事少说,此次请大家来,就是因为名棠已至京出任太尉一职,本宗准备将宗主之位传于他,不知诸位认为如何。”

楚名棠连忙起身道:“宗主掌管楚氏一族多年,德高望重,何况宗主又老当益壮,名棠才疏学浅,实不宜此时接任。”

除楚天成外,其余执事也纷纷出声附和。

楚天放摇头道:“老夫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名棠年富力强,又精明能干,是继任宗主的最佳人选,难道真要到老夫老糊涂了才传于名棠吗,恐怕到时名棠自己也老了。何况老夫已经退隐多年,而名棠贤侄已荣任当朝太尉,家族中在各地为官的还需他多加照应,总要名正言顺才是。楚氏一族传承数百年,哪一代宗主不是位列三相、尚书的,正是因为名棠已登高位,本宗才决心将此位传于他。”

楚天放又看了看几位执事,说道:“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堂下默然,众人来之前便已知晓此行所为何事,刚刚只不过是尽尽人事而已,既然楚天放心意已决,众人也不再反对。

楚天放见众人不再有异议,道:“秀荷侄女请留在此地,楚氏子孙随老夫入内拜祭先祖。”

既然众执事都认同他将宗主一位传于楚名棠,楚天放也就不再自称“本宗”了。

楚夫人独自坐在屋中,心里思索着楚天放为何如此急着要将宗主之位传给夫君。以往楚氏一族宗主交替,都遍邀京中各大世家和文武大臣,甚至皇上都有可能驾临此地,何时像这般匆忙,几个执事商议一下就把事定了,其间充满诡异。

楚夫人突然浑身冷汗,一个念头如闪电般从心中闪过:“难道是楚家想要反了……”

可细想一下又不对,如果楚家想要造反,王家必然会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楚家与王家如今虽关系紧密,但要起兵造反,父亲王烈肯定是恕不奉陪的,也断然不会让自己来代表王家参与此会。

楚夫人在这里心乱如麻,外边楚铮却正与人大打出手。

楚铮今日原本心情不错,吃完早饭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屋内。两个小丫头紫娟、翠苓见他进来,躬身行礼道:“少爷好。”

楚铮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多礼,本少爷是个很随和的人,以后如果没有外人,你们就不必行礼了。”说着忍不住瞥了柳轻如一眼,对于心理年龄远超生理年龄的楚铮来说,美艳成熟的柳轻如远比两个小丫头有吸引力。

不料那柳轻如见他回来,竟拿出几本书,说道:“少爷,夫人临走前交代奴家,让少爷好生读这些书,然后做出篇文章来。”

楚铮目瞪口呆,还有家庭作业?

楚铮苦着脸拿过那几本书,一看正是他最讨厌的骈文,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哀求道:“能不能换几本?”

柳轻如摇头道:“这几本是夫人特意交代的,并说少爷你才思敏捷,但就是基础差些,对平仄和典故引用不甚到位。这些都是当世大家的文集,少爷可以细细琢磨,应该可以悟出其中的奥妙。”

楚铮忍不住说道:“可你不觉得这些文章华而不实啊,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柳轻如一愣,低头想了想道:“少爷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世人写作皆是如此啊。”

楚铮哼了一声:“所谓文以载道,只要将想要说的表示出来,又何必拘于一格,不如天马行空,任意畅我所言,书我所思,岂不快哉。”

柳轻如被楚铮所言惊呆了:“若一篇文章没了格式约束,那又怎么个写法。”

楚铮笑道:“什么怎么写法,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好了。”

柳轻如摇摇头,仍觉得无法接受。

美人在前,楚铮心里一激动,想起当年所读的那所大学离赤壁不远,倒也曾去玩过几次,对苏轼那首震古铄今的《念奴娇 赤壁怀古》倒还有些记忆,索性拿起笔道:“那你看我写一篇,”冲那两小丫头喝道:“拿纸来。”

转头又对柳轻如煞有介是地吹道:“当日少爷我在长江边,看着涛涛江水,突然想起当年三国周郎于赤壁大破曹操水师,顿时豪气大发,只觉得那四对四、六对六的骈文根本无法表达我所思,索性畅开胸怀,天地任我所书。”

说完,铺开纸写道:

大江东去,

浪淘尽,千古风liu人物。

故垒西边,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写了一半,楚铮将笔一扔,笑道:“轻如姐你看如何,可少爷我仍觉得意犹未尽,来日故地重游时再补上。”后面一段楚铮是怎么也不会写的,什么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又谈什么人生如梦,写出来非露马脚不可。

但柳轻如已经被半阙词给震撼了,喃喃地说道:“对仗不工,平仄欠缺,但天马行空……天地任我书……”

南齐文风原本就比北赵开放,写文多用六对六,极少用四对四,可柳轻如还是觉得这些看似乱七八糟的文字却表达出了骈文永远也表达不了的意境。

良久,柳轻如才叹道:“少爷,如果这半篇文章流传出去能为人接受的话,您将开文坛一代先河,成为一代宗师。”

楚铮激动得差点儿热泪盈眶,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总算有个知己了。

看着桌上的那些书,楚铮满怀期冀地说道:“那这么书就不用看了吧。”

柳轻如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之色,道:“奴家刚刚说的是‘如果’,可依奴家看即使流传出去,为世人接受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少爷还是将这些书看完吧,奴家也好向夫人交差。”

楚铮大怒,一拍桌子,一声巨响,桌上竟给他捶了个大洞。楚铮浑然不觉,冲柳轻如吼道:“你耍我?”

柳轻如惊骇地看着檀香木所做的桌子,想不到眼前这孩子竟有如此神力。

紫娟和翠苓也躲在一旁,吓得身子簌簌发抖。

柳轻如很快就镇定下来,道:“奴家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少爷既然有如此能耐,大可以将奴家击晕,自然可以不必读书了。”

楚铮气极,指着柳轻如道:“你不要忘了,是少爷我将你这青楼女子从歌妓营里带了出来,不然你还不知道被送到哪户破烂人家。如今倒好,你威风起来了。”

柳轻如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下颔微扬,道:“不劳少爷提醒,小女子时刻记着。”

楚铮长这么大,除父母外还没有人敢忤他意,眼前这倔强女子却再三顶撞他,楚铮怒极,挥拳欲打。

紫娟和翠苓一声尖叫,扑过来死死地护住了柳轻如。

四人就这这么对峙着。

楚铮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一身冷汗,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难道在这世上待久了,自己真成了仗势欺人的小霸王了?前世待人平和、进退有度的他如今真的全变了?

良久,楚铮低下头说道:“对不住。”

柳轻如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楚铮坐到椅子上,垂头丧气得说道:“方才是我无礼,轻如姐,不该如此对待你们。”

柳轻如三人愣了,没想到身为主子的楚铮竟然会向她们致歉。要知道在这时代奴婢是最没有地位,特别是在楚氏这样的豪门中,可以对奴婢任意生杀予夺,甚至根本不需向官府报备。

柳轻如最先恢复过来,道:“少爷言重了,您是主人,怎么惩处下人都是应该的。”

楚铮摇头道:“什么主人下人的,哪个不是父母所养,我只不过是投胎投得好一些而已。”然后对着紫娟说道:“把那些书拿过吧,我来看看。”

楚铮本想卖柳轻如的面子,好好看一次书的,可他对这些文章天生就有些逆反心理,读了一会儿就实在读不下去了,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柳轻如,却发现她手托下颔,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楚铮奇道:“你看我做甚?”

柳轻如脸一红:“奴家是奉夫人之命,督促公子读书。”

楚铮笑道:“那为什么总看本公子脸?”

柳轻如啐道:“乱嚼舌头。”又觉得此话说得有些无礼,忙低下头去看书。

楚铮合上书道:“轻如姐,这本书我看完了,总该让我歇息一会儿吧。我去外面溜达一圈,即刻回来。”

柳轻如惊道:“这书你才看几页,怎么就……”却阻拦不及,眼睁睁看他远去了。

上京楚府实在太大,楚铮转了几圈,竟然迷路了。

楚铮有些心焦,再不回去,娘如果回来了见不着自己,恐怕又要一番唠叨了。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楚铮一喜,心想正好可以找人问路。

拐了几个弯,只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少年坐在石凳上脸有怒色,一旁众人正纷纷劝解。

见到楚铮过来,众人都有些惊讶。楚铮急着回去,无暇细想,走上前去问道:“诸位大哥,请问往东院该如何走?”

众人一听“东院”二字,脸色顿时变得古怪。原本坐着的那少年站了起来,分开众人盯着楚铮道:“你是住东院的,哪个别院?”

楚铮挠挠头:“好像叫踏青园吧。”

众人轰的一声,一人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这小子住的就是你的院子。”

那少年双目喷火,道:“你是那乡野匹夫楚名棠的儿子?”

这少年就是楚名亭的长子楚慎平,楚名亭远赴幽州上任,不想家人跟着去受苦,便将几个子女仍留在上京楚府。楚名棠到京城后,楚天放命原本住在东院的楚名亭一家挪到西院一个小院落内,楚慎平对此愤愤不平,几个堂兄弟纷纷来安慰他,却不想楚铮愣头愣脑地闯了过来。

楚铮听他侮辱父亲,脸一沉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辱骂家父。”

楚慎平傲然道:“我骂他又怎样,这个乡野匹夫……”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楚铮一拳打得飞了出去。

楚铮拍拍手,这小子又不是柳轻如这样的大美人,他才不会心慈手软。

楚慎平捂着脸,冲众人喊道:“还看什么啊,给我打,往死里打。”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围着楚铮拳打脚踢。楚铮从未与这么多人打斗过,有些手忙脚乱,免不了挨了几下,但很快就凝气定神,见招拆招,基本上是一拳一个,眨眼间地上就倒了一大片,楚铮下手又重,顿时场内尽是哀嚎声。

楚慎平在一旁看得又惊又怒,突然看见身边还有一人在束手旁观,急道:“陈先生,快去帮忙啊。”

那陈先生听了楚慎平的话苦笑一下,自己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望之人,怎可与一群少年围攻一个小孩子。他见楚铮出手虽重,但很注意分寸,场内并无人受伤,便故作迟疑,等楚铮将所有人击倒在地后才慢慢步入场内。

楚铮有些吃惊,此人身形凝重,走过来时足下片尘不起,显然是个高手,不由得暗暗凝神戒备。

陈先生并不急于出手,问道:“你可是太尉大人家公子?”

楚铮点点头。

楚慎平在后边怒道:“陈先生你和他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快出手啊。”

陈振钟有些为难,他在上京楚府多年,对楚府的近况也了解不少,知道面前这小孩绝对惹不起,但身后的楚慎平他也不想得罪,便冲楚铮一眨眼,抱拳道:“公子武功不凡,在下陈振钟想向公子讨教一番。”

楚铮心领神会,也学着抱拳道:“在下楚铮,请指教。”说罢便一拳击出。

陈振钟出手去挡,却觉手臂一麻,差点儿没挡开这拳,不由大吃一惊:眼前这小孩功力竟如此之深!再不敢大意,施展生平所学,你来我往两人缠斗在一起。

楚铮顿时感到缚手缚脚,他武功毕竟尚未大成,实战经验又奇缺,无奈之下只得全力防守。

转眼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楚铮仍远落在下风。他所使的龙象四式说到底还是以力服人的功夫,精妙之处就在于能够用最短的时间聚集最大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击向对手,但陈振钟内力胜他不止一筹,几回合下来摸清楚铮的路数后,这种大巧若拙的武功便没了用武之地。楚铮一咬牙,终于决定使出“幻天掌”。

陈振钟见楚铮原本大开大阖的武功突然变得奇诡无比,措手不及之下被逼得连连后退。

暗中一人看得心花怒放,喃喃道:“臭小子活该碰壁,现在知道师父武功的好处了吧。”

此人正是吴安然。柳轻如见楚铮一去不回,有些急了,便来到吴安然住处向他禀报。吴安然听了也不敢大意,这里毕竟不是平原城,连忙出来寻找,正好看到楚铮与陈振钟两人在动手,见楚铮并无危险,便在一旁躲了起来。

陈振钟终究经验老到,楚铮的“幻天掌”又只学了半吊子,很快又陷入下风。

吴安然又看了会儿,觉得楚铮已被教训得差不多了,于是腾身跃入场内,左掌拍开陈振钟,右手抓住楚铮后颈,借力退回原处。

楚铮并不惊慌,吴安然手刚搭上他后颈,他就知道是师父来了,小时候刚习武时,吴安然最喜欢用这招抓他。

陈振钟被吴安然一掌气血翻涌,心知对方武功在自己之上,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就此罢手,可定神一看,不由得颤声道:“魔秀士?”

吴安然一怔:“你认识我?”

陈振钟咬紧牙关并不说话。当年他游历到南齐时亲眼见识过吴安然将五六个与他功力相仿的人一一击毙,手段之残忍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吴安然也不与他计较,眼前这人认识他又如何。反正楚名棠也知道他是魔门中人,当朝太尉想收留个把人谁敢说句屁话,何况他跟这楚府的老主人还颇有渊源。

“阁下也算是个高手,怎么也和一群孩子胡闹,不过你还尚知分寸,此事就算了。”

说完,吴安然带着楚铮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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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楚氏春秋》

作者:宁致远
最后更新于:2017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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