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茶马古道(5):狗语者

 

我专心地揉捏一碗加了酥油的糌粑,刚一抬头,便瞧见拉姆抱着她的狗,痴痴地看着我。她碗是空的,什么也没装。我问你不饿?她瘪了下嘴,什么也不说。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下嘴唇。我发现,她与狗的眼光里都有种让人怜悯的东西...





傍晚,我们点燃了一堆火,煮上茶水,看着夕阳染红了的烟雾朝深黑下来的群山飘去,谁也没精神开口说话了。这晚上,我们只有睡在野外了。这地方有个壁风的岩窝,阿克连帐篷都懒得撑了,把包一扔,说这岩窝壁风又壁雨,吃完东西就想睡个好觉了。  我专心地揉捏一碗加了酥油的糌粑,刚一抬头,便瞧见拉姆抱着她的狗,痴痴地看着我。她碗是空的,什么也没装。我问你不饿?她瘪了下嘴,什么也不说。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下嘴唇。我发现,她与狗的眼光里都有种让人怜悯的东西,在火光中那东西蒙上了层柔软的痴情,让人感动。我说这碗糌粑算是我给你和狗柔的好不好?她没说也没反对。我把糌粑团递给她,她接过来,却捏成很小很小的一块块,喂进了狗嘴里了。  她眼光还是望着我,我感觉有火烤似的烫在脸上扫来扫去。我有些不自在了,低下了头。她笑了,说我脸红了。说真好笑,一个男人还会害羞。  阿克说,我怕她饿极了,把我啃来吃了。她便呲呲牙齿,那狗也呲呲牙齿。我笑了,她与狗一样都有两颗很尖的犬牙。阿克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你要注意,拉姆是看上你了。我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我不相信一个外形和心理都像娃娃的女孩子,会看上我这样五大三粗的男人。  夜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在林中发出让人心颤的怪声,惹得我一夜都没睡好觉。半夜里,我感觉脸颊很痒,像有什么虫在爬,我睁开眼,见拉姆睁大眼睛直棱棱地瞅着我,那眼光真的像把我吞下吃了。我说,你怎么不睡?她说,我在看你,怎么同我的狗睡相一个样。  她让狗躺在怀里,脑袋歪耷在她的手臂上。嘴半张,鼻孔把长长的毛吹得摇摇晃晃。嘴角长长的牙齿露了出来,不时蠕动几下,像在嚼咬什么东西。狗的鼾声很细,在这寒冷浓黑的夜里,像谁不停地拉响风箱,呼哧呼哧,与山崖缝隙中吹出的寒风一个节奏。我说狗睡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她说你也是,你嘴里还不停地嚼东西呢!  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说你怎么不睡,休息不好明天你怎么走路?她却哼了首我听不懂的歌。  我又睡了,很沉,像一下就沉到了没有底的深海里。醒来时,一柱刺眼的阳光直直的射进岩窝了。阿克早把茶熬好了,拉姆到森林里放狗去了,我半撑起身子,问阿克昨晚拉姆睡在哪里?阿克说女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拉姆从林中回来了,她头发湿漉漉的,狗的毛也是湿漉漉的。她说林中有一潭清亮极了的泉水,她忍不住洗了个头,还给狗洗了个澡。我和阿克都叫起来,天呀,这么冷,你不怕冻死?她笑了,说冷是有点冷,却冻不死人。  她对着狗的耳边说,你说是不是,冻不死人?  一个上午,她都对着狗的耳朵说话,唱歌。有时说着说着,又哈哈大笑,像听了什么喜剧极了的笑话。阿克厌了,说她别发疯了,狗懂得什么?她嘴唇噘起老高,说小狗懂事得很,我说什么它都懂。  我说,可惜它懂了,却说不来人话。不然可以当你的弟弟了。她模样苦得要哭了,说你们自己听不懂,别以为人家都听不懂。狗是不用嘴巴说话的,它生气了骂人才用嘴巴。它是用眼睛说话,只有我才懂得了。她又问小狗,是不是,你说给这些笨蛋听。小狗把眼睛眯上了,像不屑理睬我们这种俗人。  阿克却生气了,站起来,说别讲废话了,快收拾好开路了!  他说的话很重,吵醒了狗,跳起来朝阿克汪汪狂咬着。阿克跳开了,说看样子,这狗真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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