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山手线日暮里-中国女人的跨国婚姻

 

东京就像一杯清酒,梦不会碎,但会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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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专栏

东京山手线日暮里-中国女人的跨国婚姻

作者,北木

1,

王姨再次从日本东京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不少洗漱用品,当王姨的亲朋好友兴奋地拿着给自己带的护肤品时,王姨安静宣布:我离婚了,这次回来不会再回去了。

2011年,在上海古北见过王姨的丈夫,他并不是那种令人一眼就认定是日本人的模样。王姨40多岁,而那个日本人却有60多岁光景,只是看着并没有那么大。一脸黝黑的模样,见人都有将近60度的弯腰,别人说什么不管听懂还听不懂都在一边不停地点头。

这是我对王姨丈夫的第一印象,但也是最后一次印象。临走的时候,三浦(王姨的丈夫)对每一个前来祝福的人一个一个握手。用蹩脚的中文努力地说: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说完狠狠地亲了王姨一口。

那时的王姨笑的很灿烂,落落大方的模样加上手指上闪烁的钻石戒指令身旁好多同龄的阿姨羡慕不已。她们并不羡慕王姨能去日本,只是羡慕王姨有这么一个去外面看的机会和那个硕大的钻石戒指,还有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丈夫。

毕竟在这个年纪,还能找到爱真的太难得。

2,

王姨是上海人,举家一直住在静安区。不同于黄浦区的居住环境,静安区也算是市中心,但老房居住环境相比黄浦区还已经算得上很好了。两层楼的小房子一共住着王姨和她的父母。

王姨早年结过婚,但又离婚了,理由谁都不知道。在这之后她也没再婚,但也都会听她说起过正在和谁谁交往,但没过几个月后就会自动屏蔽之前提到的男人,然后再说起最近遇到的。诸如此类,不断地反复。

王姨算是一个比较精致的上海女人,虽然家底并不丰厚但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你会发现就算住在老房子里,她家的厨房灶台永远是曾亮的。她的卫生间里永远摆放着大牌和昂贵的护肤品和洗发水,什么skii,娇兰,兰蔻,雅诗兰黛等等都有。所以,王姨看着永远比年龄年轻不止10岁模样。

也许在吃的方面很节省,但在护肤品和穿着打扮上面,王姨并不输给大部分的小姑娘。



2011年春节过后,王姨和三浦处理好一些签证事宜后,便只身飞往日本东京。那时日本国驻沪领馆的工作人员问王姨,以后是否有需要入籍的意愿,并重申中国政府不承认双重国籍,如果需要归化就必须放弃中国国籍。问的时候一脸不屑的模样。

王姨憋红着脸,略带生气地说:不改,我是中国人,不改。说完还不解气,略带小孩子地说,这辈子都是中国人。

王姨的婚礼在日本311大地震中被推迟了。所有准备前往日本祝贺的上海亲朋好友都接到通知说不办了。但说是会在准备9月份回来的时候在上海古北办一场。

渐渐地,关于王姨的消息也慢慢地变少了。甚至身边也没有人再提及过她。唯有几个小辈说起过去日本旅游,身边的人就会说王姨不是在日本嘛,可以去看看她,但也就仅此而已。

3,

王姨回国办了一场婚礼,回来时感觉到她变得瘦了,整个人有点沉默和安静,并没有像出国前的那种热腾劲儿。

补办的婚礼晚上,王姨喝了一点酒,当晚住在了静安老家。当然大多数人都在争抢王姨带回来的礼物,三浦在一边有些蔑视地看着,但又假装收回那种日本人独有的傲慢情结。

王姨和三浦住在日本东京的荒川,离山手线的日暮里站步行15分钟路程左右。他们的家是三浦父亲留下的,日本人的房子倒是永久居住,不仅如此连地皮都是他们家的,在地上随便盖房。

王姨和三浦的母亲以及三浦本人住在一起,还有一个三浦的妹妹偶尔会回来住。三浦的妹妹结婚了两次,育有两个儿子,但都住在前夫的家中。三浦的妹妹和现任丈夫并不和睦,偶有争吵的时候就会搬回三浦的家里。

王姨在东京的生活并不是像三浦所说的那样,什么事情都不用她做。王姨说,她甚至觉的整个日本社会就是认为女人就应该做牛做马地服侍丈夫,如果一个女人独立自强被认为是异类。

三浦的母亲一开始对王姨比较恭敬,但没几个月后就比手划脚地让王姨开始做一些家务。其实王姨在上海的家里也是家务能手,她并不排斥家务。但让她不解得是这个日本婆婆甚至觉得王姨嫁给他们家就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恩赐。这种态度让她恶心。

4,

不安和不快的感觉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王姨准备出门坐山手线去上野站,在那和新认识的几个中国留日华人聚聚。正要出门的时候,三浦的母亲呵斥王姨,用她听不懂得乱七八糟的日语反复地一遍一遍的说。

但王姨听懂了一句话,就是八嘎。王姨用仅有的英语爆发了一句:fuck you,接着用上海话和日本婆婆对骂。王姨说,日本婆婆被她的上海话的气势有点吓到了,接着王姨甩门而出。

那次对日本婆婆呵斥反抗过后,倒是整个家包括三浦的妹妹对王姨有点尊敬三分。一是王姨并不难看,放在东京大街上也能秒杀大部分四十多岁的日本女人,二是王姨并不是冲着日本国籍,她是上海人,有着独有的自傲。在王姨看来,上海的城建在某些方面来说比东京好。东京最好的银座在王姨看来也就是上海五角场的感觉。

能让王姨佩服的只有日本东京街头的干净和整洁。

王姨说有件事让她的日本婆婆很受不了,那次之后日本婆婆问三浦,上海真的和东京一样繁华吗?三浦点点头,日本婆婆突然又自言自语说了好多好多话。三浦随后对王姨说,她妈妈觉的上海的繁华都是靠日本政府投资建设的。她妈妈觉得中国人应该要感激日本政府。

就是这句话,让王姨突然有种想扇那个老太太和三浦耳光的感觉。王姨说,什么叫中国人要感激日本政府,他们就是受不了中国的高速发展而已。



三浦的公司在中国上海也有办事处,回国重办婚礼后只要三浦出差到上海,王姨都会跟着回来探亲,这一回都会住上两个多月左右。一同带回的除了各类日本产品还有她在日本存下的积蓄。

每次回来王姨都会说起在东京的经历,不过反反复复都是她在上野和池袋遇到了什么什么新朋友。对于身处东京的王姨来说能遇到会说中国话的中国人已是莫大的幸运。

在日本东京,王姨最喜欢去的地方一个是池袋,一个就是上野了,还有一个是涩谷。这三个地方华人不少,有机会遇到中国人的几率也高,更关键一点比如池袋和上野都是东京物价比较便宜的地方。特别是上野附近,有不少价格便宜的商业街。

有了微信后,王姨的生活就被时刻展示在朋友圈中。有时我们甚至忘了她在日本结婚了,总觉得她是一个人在东京自助游。去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方,拍了一张又一张和年龄不相称的自拍照。

似乎三浦和她的日本婆婆早已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但我们也许都错了,他们或许只是消失在王姨的微信朋友圈中而已。

5,

每次王姨回来都会对身边人说了很多那些在日本定居的中国人的故事。其实大部分嫁到日本去的中国女人都是冲着日本国籍的。

有次,王姨在上海住了两个多月。一次亲朋聚餐时,王姨见人不多时,说她到东京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住在上野站附近的一个做中国人旅行的女导购静子(蔡静)。蔡静的家住在荒川更远的地方,在国内的家是在河南鹤壁的郊县农村里。所以蔡静是铁了心要入日本国籍,但就是这种没有退路的选择却让蔡静尝到异国他乡的不易。

蔡静的丈夫是一个并没有文化的日本人,大老粗一个,整个家靠酿酒为生。蔡静的日本婆婆就希望蔡静嫁过来就当个下手帮帮忙。可几个月过去之后她突然觉得她甚至还不如在他们家做小工的日本人。做小工还是拿工钱的,她却是免费代劳。

蔡静的意思并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做工,只是高强度的每天劳作让她有点反感,甚至她有一度怀疑这家日本人只是靠婚姻得到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而已。蔡静看着身旁的日本丈夫,整个身体的汗毛竖起。

为了保证日本国籍,她必须听话,否则离婚后在没有日本人做担保的情况下蔡静是要被遣送回国的。蔡静通过一些当地华人团体的沟通后想到一个办法,她出去工作补贴家用,但赚来的钱有一大部分还是归她所有。

蔡静的日本婆婆反复考虑后倒是同意了,但这个同意却让蔡静出现了不一样的命运转折。在旅社里她遇到了一个已经入籍的中国人蔡军。相同的姓氏让他们倍感亲切,蔡军教蔡静日语,蔡静有时会多做一份菜带给对方。最后蔡静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她出来工作就为了不想在日本的家里每天做牛做马。

没过多久,蔡静提出离婚,又没过多久蔡静和蔡军结婚了。虽然他们两在东京只有一间小公寓房,虽然离工作的地方非常远,但蔡静对王姨说,这是她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蔡军结婚。

王姨说,蔡静没有故意气原来的日本婆家,反而在日本婆婆重病时过去看了下。可能日本人要面子的缘故,日本婆婆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看着蔡静过来看她就觉得各种不舒服。蔡静看着那个日本前夫和曾经的日本婆婆,突然觉得日本人也并不是所谓的那么发达,在他们的脑子里根植了很多不切于时代的东西,有些让人看着觉得可笑,但更多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可悲。甚至气不起来了,因为可悲。
6,

还有一个叫小洁的女孩,嫁给了住在港区的日本人。王姨说这是她听到所谓嫁给日本人最好的一个故事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中央区和港区都是日本东京最中心的地区。日本不像中国,在中国,北京,上海,广州,深圳都不分伯仲,至少差距不是那么明显。但在日本,日本的中心永远只有一个,就是东京。而东京的中心永远只有中央区和港区。中央区里到处是日本政府部门,港区则都是日本名人或明星企业家居住的地方。

小洁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硕士就读于东京大学。一口流利的英语让东京大学很多日本学生都羡慕不已。不同于其他国际著名学府,东京大学的教学有时还是以日语为主。少部分才会用到英语。

在东大的学习社交中认识了一个家族三代做电子器件的日本学长野田。小洁24岁,而野田已经35岁,至今未婚。在小洁东大导师的撮合下,她和野田开始交往,半年后自然而然地定了婚期。小洁东大的导师是野田家族的朋友。看在东京大学导师的面子上,野田家族虽然表面上对小洁客气,但背地里还是并不太认可这段婚姻。

不认同这段婚姻的还有小洁的父母,小洁是上海本地人,家里房产也有不少套,小洁的父母觉的日本人重男轻女观念太重,对方还是一个企业家族,怕她在日本受欺负。

小洁的父母来到东京银座和野田的家族进行了一次比较正式的见面。一起来的还有小洁在东大的导师,小洁的父亲当年是做外事的,所以也有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野田家虽然也有会英语的,但大部分都是磕磕碰碰发音不准的那种。看到小洁和她的父亲能用流利的英语同小洁东京大学的导师交流时倒是多了几份敬意。

野田的母亲穿着和服,而小洁的母亲也穿着中式旗袍,不同于的野田的母亲,小洁的母亲更多了一个女人的从容和自在。在日本人看来女人是不应该社交的,但小洁的母亲不同,她和在场的很多人用简单的英语交流着。

小洁的母亲对女儿说,东京大学毕业后必须每年有1个月回上海探亲。而且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全部靠野田家,否则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独立的话那就只能被婆家牵着走。他们知道无法改变什么,只能用自己还不算太差的家底替小洁撑腰。

7,

王姨说,最后小洁和野田结婚了,只是没过一年小洁就悄悄地搬出去住,搬到了池袋附近。听说是野田经常晚回家,每次回来都喝醉,而且是每一天都如此。受过高等教育的小洁当然不会像普通日本女人那样选择默默承受。

野田每次喝醉回来都会说小洁种种不是,说她和东京大学谁谁有不本分的男女关系,又说小洁出去工作是对他的看不起,有时说着说着哭着抱着小洁哭,说她不要离开他,他现在36岁了,别人只看中他的钱,而小洁却看中是他的人。

小洁曾和野田的父母提过,甚至还向野田的姐姐和哥哥暗示能否和野田说下。但他们都觉得这是常态,男人如果半夜不喝醉回家那只能说明他混的差,像野田这种在社里担任重要职位的管理层更需要和中层多交流。

野田喝醉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会有。而且有好几次还怀疑小洁外面有外遇,小洁甚至还像曾经在东京大学的导师求助,但终无果。

直到王姨那次回国前小洁还是租住在池袋附近,野田曾双膝跪地让小洁回家但被小洁拒绝。至于最终如何谁都不知道,王姨说相比其他嫁到日本的中国女孩,小洁可以说是最幸运的了,她只是遇到每晚回家都会喝醉的日本人而已。



8,

王姨始终没有说她为什么离婚的原因,只是安静地回到了上海。和当初的热闹再到如今的安静,整整六年过去了,至今谁都没有再见到三浦,即便三浦的公司也在上海这边。

对于王姨来说,她也始终不再说她在日本生活的各种经历。只是偶有旁人说起去日本旅游时激动的劲儿,王姨会在一旁轻描淡写地插一句,日本还好了,国内其实没那么差,你住久了就知道了。

有时蔡静还会经常微信邀请王姨回东京玩,听说蔡静在荒川了买了一套房子,价格比上海郊区的房价还便宜一半。虽然去日本旅游的中国人不多,但蔡静和蔡军的收入还是能支持他们比较富足的生活。

王姨说,东京只是一个梦,但并不一定是梦碎,却更像一个醉梦。你会把当初所有梦想的美好一同带到这座城市,然后在沉醉中麻痹自己。

久了,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回来后,在一次亲朋聚餐时有人突然问王姨,还怀念东京吗?

王姨笑笑,不语,干了一小杯清酒。

对于她来说,东京的怀念只是那杯清酒和曾经遇见过中国女人的故事和经历。那是一种淡淡的醉,如梦如幻,如影随形,但终有一天是要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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