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流浪，在纽约不眠

每个人最后的慰籍...

根据真实故事撰写，姓名作化名处理

《他们的故事》专栏

戴上耳机边听边看

感谢故事素材提供者/帕罗西汀

作者/帕罗西汀

本文约7400字，阅读时间13分钟展望收到弟弟的微信和电话确认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赴美签证。弟弟说父亲在去纽黑文送货的路上，被警察发现倒在卡车里，已经没了气息。弟弟说，哥，你和阿姨来纽约吧，送爸爸最后一程。

上海南京西路的美签中心没了往日的喧嚣，展望还记得就在5-6年前他陪朋友过来面签时人头攒动。他记得当时在排队拿号面签的每个人眼里，充满着对美国梦的期待。此刻，这是他第二次面签，排队的人也比那一年少了许多。

去美国干什么？面签官看了眼展望。

去纽约旅行，顺便见下家人。

那边有你什么亲戚？打算去几天？

有父亲和弟弟，大概20多天。说着，展望正想拿出房产证和存款流水单给对方，你要看其他房产和存款证明吗？

不需要。面签馆头也不回在显示器前打着字，那个40多岁的白人问，你打算长期住在美国吗？

啊？展望没反应过来。对方回过头笑笑说，通过了，下一个。

展望的母亲被拒签。为了不影响行程，远在纽约的弟弟告诉展望让他先过来，阿姨的情况会再托人在国内看看。弟弟问展望，之前是不是来过纽约。展望说，那也是大学的时候，来了十几天。他说，你那时还被父亲藏在隔壁人家的家里。

父亲随后的印象只是存在于facetime和微信的视频里，展望更多的是和弟弟每周一次视频通话。弟弟总说父亲一直在跑货物运输，波士顿，里士满，纽黑文，费城都是他经常跑的地方。特别是纽黑文和费城更是频繁。

2周后，展望安顿好一切，从浦东机场转芝加哥飞往纽约。同行的人有不少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中更有不少互相认识。展望右边坐着一个男生，他转头和展望尬聊，我女友在纽约读书，这次圣诞节时过去给她一个惊喜。展望笑笑，没说话。后排几个30多岁模样的人在讨论着在芝加哥某展会需要布置的工作和任务。

你去纽约干吗呢，旅行？左边那个睡醒的女孩问展望。右边的男生也突然来了精神，侧过身听着。展望说，送父亲最后一程，他去世了，就在纽约。说完他按了下服务灯，想让空乘给他拿个毯子，准备躺着睡会儿。身边的人知趣地塞上耳机听着音乐侧躺休息。

熟睡迷茫中，空乘组长调皮地通过广播向所有人告知，现在已进入美国领空。展望两旁的男女生倒是显得很激动，只是展望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特别是对于父亲和当年从母亲口中所得知他去美国的点滴。

好像飞机越临近这个号称地球上最自由最强大的国家时，那时所有的记忆片段和曾在纽约短暂路过的经历就不断地闪现。迷糊中，飞机已飞抵奥黑尔机场。

展望随人群走下飞机，芝加哥的天气比上海冷了不少，而且风很大，夹杂着雪籽。身边有人庆幸道，还好没遇到暴风雪，否则飞都飞不起来。展望想着纽约是不是也像芝加哥一样冷地钻骨钻心。他拿着护照和海关申报表跟不同肤色的人一起排队，等着入境美国，接着再拿行李转机去纽约。



纽约曼哈顿城区

纽瓦克机场到了。展望原本想自己搭乘airport express到纽约。但弟弟坚持说飞机在12月份美国的冬季经常晚点，有时还要花好几小时除冰，还是他开车来接展望更放心。

这座位于新泽西东边的机场里有很多亚洲面孔，他们都是前来接机的朋友或亲人。韩语，日语，甚至还有在电视里才能听到的所谓泰语和越南语充斥在展望耳边。此刻，新泽西的纽瓦克机场正零星下着雪。走出旅客到达大厅，展望看到举着他名牌的弟弟。

弟弟蓄着短胡须，整个人块头看起来比视频里健壮不少，说实话弟弟比他小不了几岁。他主动替展望拿行李塞进后备箱，关上门说，哥，我那给你腾出房间了，反正我一个人。弟弟接着说，对了，阿姨还准备来纽约吗？

展望记得弟弟是他父亲去纽约后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小孩，弟弟出生在纽约，就自然是美国人，拥有美国国籍和社保各类福利。父亲也是在去美国后的十年左右才有幸拿到合法绿卡。他至今无法原谅父亲去了美国就能抛下母亲和他，直接和其他女人组成了家庭。

在车上，弟弟看了眼展望说，哥，叫我wilson就好。你睡会儿，还有点时间才到曼哈顿。本想从下面绕道曼哈顿直接从布鲁克林回法拉盛，现在看来还是走曼哈顿大桥过布鲁克林更快点。展望点点头，突然问他，你妈呢，她想来吗？

wilson没转头，停了会儿说，她不来。哥，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很久没来纽约了，今晚倒个时差，后几天我关店陪你到处逛逛。

通往纽约的高速路上，鲜有车辆，车外两边密密麻麻地矗立着黑压压的顺林，仿佛一路望不到头。谁又料想在几十分钟后会来到世界的中心纽约。展望曾有一刻突然以为自己和弟弟wilson就在国内的某条高速公路上。

渐渐地，远方出现了光晕，纽约曼哈顿快到了。



纽约布鲁克林夜景

展望被楼下嘈杂声吵醒。他努力组织记忆，昨晚坐着弟弟wilson的车回法拉盛，途径曼哈顿大桥。好像又开了很久才来到弟弟所住的地方，也就是父亲生前住的地方。

展望看着房间里的装饰，有wilson大学毕业的照片，还有几张他和朋友在不同酒吧的合影，好几张都是脱衣服露肌肉。照片下面放着一个卧推的健身器材和几个看着挺重的哑铃，旁边的桌子上堆了几个名牌护肤品和一个正充电的macbook。房间里很暖，展望终于感受到暖气，只是不在国内的北方城市，反而却在纽约。

wilson从旁边一家中式快餐店里买了煎饺和肉包。他笑着对刚下楼洗漱好的展望说，哥，吃早饭，都是国内的能吃到的。一会儿先带你去法拉盛逛逛后再去曼哈顿。

展望看着这个才28岁的wilson。一个人把这桩紧挨着隔壁房屋的三层小楼打理得还算井井有条。他问wilson，对了，怎么没想在布鲁克林或曼哈顿找个其他工作，守着这家门店也挺累的，挺不适合你。wilson放下手里的面包刀说，你知道我是纽约城市大学的，很普通，毕业后暂时没找到好的，就回到法拉盛的店里帮忙；而且以前住布朗克斯那边，闹腾够了。

对了哥，时差倒好了没。wilson问。突然手边的手机响起，他接了电话说了一堆连展望都没听太明白的英语，语速很快。wilson对展望说，哥，有点事，我出去下，大概下午回来。冰箱里有披萨，可以热一下。实在太饿附近有很多吃的，我给你点美元。

说着wilson拿出10张10美元递给展望，还给了他一张Metro card。展望笑笑，感觉弟弟把他当小孩一样，他说自己已经在上海换了美元。wilson执意给展望，他说，你那肯定都是100美元的，人家找不开，拿着。无聊的话坐地铁去曼哈顿看看中央公园，时报广场和大都会博物馆，总之记得回来一定是line7。还有，迷路了就发即时消息给我，微信whatsapp都可以。

行，去吧，我有地图，而且以前也来过不可能迷路，我也就随便看看。展望对wilson笑着说，感觉你更像是我哥哥。Wilson傻笑着，拿着车钥匙走出家里。



纽约皇后区法拉盛夜景

wilson长的很像展望的父亲，而且性格也更像父亲，有一股牛劲。wilson从没来过中国，所有的国语都是在法拉盛附近的一所中文学校里学的。

wilson的母亲在他10岁时搬到了波士顿，这座比纽约更东北的城市有着和纽约不同的气息。如果说纽约是世界的中心，那么波士顿更像是美国的起点。只是在冬季，两座城市一样的寒冷，一样地刺骨。

和其他小孩不同，在学会中文后，展望的父亲极力希望wilson进入美国普通的高中读书，他总觉得皇后区的法拉盛说白了就像社会主义的大农村。既然在纽约，就应该和美国人一起读书。

美国同学并没有放过亚洲面孔的wilson，经常欺负他。只有在他高中时爱上健身后才有所好转，美国男孩不敢轻易惹恼已是肌肉发达的wilson。之后因为体育成绩和不好不坏的SAT分数，wilson考入了纽约城市大学。他一下子发现身边的中国大学生变得多了起来。

大部分比较乖巧的中国学生都有自己的圈子，也很少参加美国同学组织的活动。他们有着自己固有圈子，经常好几个中国人一起买菜一起烧菜吃饭，外人很难打入，就连外放的wilson也很难走进那个群体。有中国人对wilson说，你出生在美国，纯粹就是一个美国人，和我们这些来到纽约求学的中国人不一样。

但也有一部分人独来独往，在wilson看来这类人很可怕，他们有着坚定的美国梦。认定了来到美国就是读书，毕业后找到自己心中的工作，然后在世界中心的纽约定居生活。这类人经常一个人在图书馆复习到凌晨，第二天又神奇地准点出现在阶梯教室里。

但和wilson比较好的都是那些懒散的人，甚至有一两个还是国内所谓富二代来纽约玩闹。相比哥伦比亚大学或纽约大学来说，纽约城市大学更像国内的普通一本，不算很好，也没太坏，还有点名气，但名气也仅限于美东。

在他身边，真正想融入美国的中国人却渐渐地远离美国梦，而那些家里有点钱的则让他们毕业后就立马回到国内，大部分子承父业。剩下拼命融入美国梦的中国人又渐渐地排斥亚洲面孔，他们在内心已然把自己看作是一个白人，但谁又知道白人是否如此看他们？

纽约似乎就像国内的一线城市，光鲜亮丽，在吸引着全世界不同人的时候，却同时排斥着内心并不属于这里的人们。



纽约中央车站夜景

展望记得纽约地铁线路上如果是圆圈那就是local慢车，如果是菱形就是express快车。快车并不是一直有，也要分时段。此外快车停靠的车站并不多，但诸如中央车站，第五大道站，时报广场都在line7express的站点上。纽约的街道命名也很简单，横着的都是street，竖的都是avenue，而曼哈顿也分上中下城，地铁标识uptown就是往北，downtown就是往南。

在开往times sq的line7express，地铁上的华人面孔很多，但大多数都说着粤语或闽南语，少部分黑人在一旁瞌睡。路过grand central纽约中央车站时，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下站，他们嘀咕着要去看联合国总部大厦，展望记得就在中央车站出站后往东沿着42st走5分钟，路过莱克星顿大道就能看到东河边的联合国总部。

到了5 ave，纽约公共图书馆就在第五大道的西侧，展望坐在台阶打开grindr，随意刷了会儿，一个半露肌肉的看着像中国人发信息给他。应该就在附近，展望和那个叫carbon的中国人聊了几分钟。对方问他，你在中央公园附近吗。展望说，就在纽约公共图书馆门口的阶梯。对方说，我们见一下吧，我4分钟后就到你别走，我就在2个街区外的公园大道上。

展望在公共图书馆外见到了carbon，他突然有点诧异，carbon也像他弟弟wilson一样喜欢健身。好像在美国的华人每个都是健身狂人。

carbon很外向，他见到wilson就说，我们沿着park ave走到中央公园那边，那里有一个小店很不错，便宜又好吃。吃好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可以看纽约全景。

那家餐厅在大都会博物馆的3个街区外，靠近line6的77st站，是叫pig heaven，是一家以猪肉为主的中餐厅。进去的时候倒有不少美国人在里面就餐，展望问carbon，你不是健身吗?猪肉是不是不应该。carbon说，今天正好是欺骗日，吃多点没关系。再说了，美国这里到处是胖子和肌肉男，我还算瘦的。无所谓，更何况天这么冷多补充点。

carbon是纽约大学的硕士生，老家在西安。他聊的非常兴奋，好像见到展望就像遇到了老朋友。展望不解，纽约的华人不应该很多吗。carbon说，多是多，但真的是同志的就很少，而且有些都是当地华人的小孩，素质也不高，更大部分都是来这旅行。

carbon问展望来纽约干吗，是旅游吗。展望说是给父亲送行的，顺便看看纽约，就住在弟弟家里。carbon突然说，他在布鲁克林8 ave租了一间，晚上可以去他那看看。展望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嗯了下说，他有点倒时差，想早点回法拉盛，以后再去看吧。

这家餐厅里的烤猪排分量实在太大，吃了一半展望就吃不下，反而carbon倒是风卷残云般地把他自己那份都吃的差不多。付账的时候carbon坚持请客，展望就出小费给服务员。

展望问carbon想回国吗? carbon想也没想说，不想回去。他打算毕业后搬到旧金山或西雅图找个IT类的工作。展望挺惊讶的问，难道纽约不好。carbon说，纽约太不像美国，而且IT的工作很少，有的只是某些公司的行政办事处。



纽约公共图书馆carbon带展望坐地铁来到union sq附近的一幢十几层楼的老旧公寓，到达顶楼推开铁门后直接看到水泥地平坦的楼顶。夕阳之下的纽约，还有远处飘着白烟的一些大楼，仿佛就像美国电影里最经典的城市画面。

一幢幢砖红色的公寓楼鳞次栉比，再转身还能看到纽约东河上的曼哈顿大桥和威廉斯堡大桥，往楼顶的南面走点能看到布鲁克林大桥的部分桥身。carbon说，石头做的没有轨道的就是布鲁克林大桥，铁做的有轻轨通过的就是曼哈顿大桥。

carbon让展望就这么躺在楼顶。他说，每当周末他突然觉得内心有种想呐喊的冲动时，都会来到这里，吃好大餐就这么躺在楼顶的水泥土灰地上看着天空。

展望也躺了下来，一下子眩晕了起来，他眼前的天空仿佛变得很近。从西边撒射而过的夕阳让附近高楼的玻璃窗不停地闪烁着光。carbon问展望，在纽约待多久，这几天空了的时候可以找他。展望望着天空自言自语，机票买的是下个月的15日，还有18天吧。

你知不知道我家是卖了房子让我出国的，今年我爸赴美签证第二次被拒。carbon双手托着后脑望着天空问展望，你说美国梦是什么，也许来到美国的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但这自由的背后却是常人不知道的隔阂，他又说，其实在纽约还好，因为纽约是最不像美国的城市，更有包容性。

展望望着天空说，我弟弟就一直住在纽约，他是纽约城市大学毕业的，现在在法拉盛开店。carbon说，也好，在美国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太多了，很多人还一开始就做服务员，只是我们这些从中国来求学的学生丢不起这个脸，大家都想一门心思钻大公司，可你知道不，进大公司的人也国内也就是一小职员，美国人是不可能让你升职的。

对了，很高兴遇见你。Carbon笑着说，你的名字很布鲁克林，我这边就有一个展望公园。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纽约第五大道



纽约公园大道Carbon加了展望的微信，也在展望回法拉盛前又一起逛了联合广场，华尔街，还在远处眺望自由女神像，最后沿着联合广场边的第五大道南端一起逛到北端的纽约公共图书馆。Carbon特意和展望从图书馆走到中央车站，他拿出手机和展望在中央车站里拍了张自拍。Carbon拍拍展望的肩膀，看着他走进地铁车站，消失在人群中。

Wilson家里已坐着不少人，听弟弟介绍都是当初在纽约城市大学读书的同学。有两个还住在新泽西特地开车过来，大部分都在法拉盛以及布鲁克林第八大道，亦或皇后区右边的长岛。

饭桌上，有个叫cathy的女孩，父母是90年来曼哈顿唐人街的中国人，cathy生在纽约。她很惊讶地看到电视里大部分中国人过年时的气氛，那是一群亲朋好友聚集在一起吃团圆饭。对于cathy来说她也有团圆饭，只是更多的是父母的中国同事或是街坊邻居。Cathy看过舌尖上的中国后就很向往回到国内旅行。展望问她想不想回去的时候，cathy喝着鸡尾酒看着满桌的人说，回不去啦，看看就好。

大鹏是高中就来纽约，一直住在布鲁克林的第八大道的姨妈家里。他最后SAT考进了纽约城市大学。大鹏的母亲在他备考时突发意外去世，父亲为了不影响他，在考试完才告诉他。等大鹏回到兰州，母亲就剩下一个墓碑和墓碑里放着的骨灰盒。大鹏不理解父亲的做法，回到纽约后就断了快2年的联系，期间父亲的赴美签证一直被拒。大鹏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有空回到国内看父亲，他早已不是大鹏当初离开时的模样。

妞妞，也叫cici，算是这群人中混的最好的。她就是wilson一直说的那种不太喜欢和中国人玩闹的那类。Cici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和美国人混在一起。最后毕业后也嫁给了一个住在新泽西的金融分析师，上班在曼哈顿。Cici这几年才突然发现身边的中国朋友太少，因为新泽西就像俄勒冈州一样，除了高速路就是森林。Cici也是普通女人，她需要朋友，需要能说国语的中国朋友。

Wilson的一个好基友叫ion，他们这群人叫他离哥。Ion是富二代，家里在西安有基业。在北京读书冲刺美国高考时，他的分数只能够纽约城市大学。他现在在纽约大学读post phd，这其实更像是一份工作。Ion不想回国，因为回去就意味着要继承家业，要接替父亲。他早已被纽约同化。纽约是什么，ion就是什么。

一直在喝闷酒的就是小凯，他是最近才认识wilson这批人。他和母亲住在长岛，他是一名展会设计师，拿到绿卡后就把单独在国内的母亲接到纽约。在长岛富人区的地方租了一间还算便宜的房子，租金也不会轻易涨价。每年过年他和母亲都会回到国内，只是最近一年母亲很想回国养老，而小凯又不想放弃在纽约的工作，更不愿意母亲一个人回到老家。



图左曼哈顿，图右布鲁克林

上一曼哈顿大桥，上二布鲁克林大桥一周后，父亲火化。Wilson为了父亲想死后回到国内的遗愿一直拿着死亡证明奔波与领事馆，最后他对展望说要不先买个小点的骨灰盒装一半，拿着死亡证明复印件带回国试试。展望也同意，小心地把骨灰盒封好并用绸缎丝巾捆扎放进书包的底部。

那天聚餐后，wilson有点喝醉，他拍着展望的肩膀说，哥，你要么别回去了，陪我在纽约。你帮我照顾下法拉盛的门店生意，我去把父亲的运输活儿给揽下来。展望笑笑，纽约是个好地方，但终究不适合我，而且我只是B2签证，最多待几个月就要走。不过以后，我会空了过来看看你，现在到纽约的机票也不贵，到时住个一个月你可别赶我走啊。

Wilson看着展望傻笑，双手抓住展望的肩膀说，法拉盛就像一个中国的二线城市，到处都是中国人和中国人开的超市。超市里的东西甚至有些在中国都绝迹了，就连法拉盛的梅西百货都像二线城市的百货商店一样。我是回不去了，中国没有我的家，纽约有一个家，就在这。

Wilson继续说，哥，你知道吗？有次路过line7终点站，走出来的几个上海人说，天那，这里是美国？不就是田林吗？旁边还有人附和，这不就是徐家汇吗？wilson咳嗽了几下，那天我才发现我为什么不想离开法拉盛，为什么不愿意去布朗克斯或长岛，你知道吗？我妈想让我去波士顿，我一直没答应，我离不开这里。

圣诞节后的一周，展望就要离开纽约。Wilson就在展望离开的前一夜正好是新年，他又组织了一场家庭聚餐，邀请了旁边一直照顾父亲的两个老邻居，还有住在法拉盛的同学，而展望想到了carbon，也叫他过来一起吃个饭。

Wilson又喝醉了，carbon和wilson就像两个弟弟一样勾肩搭背地唱着老歌。饭桌上的红烧肉很入味，这是展望特地自己烧的。Carbon有点醉意，wilson是吧，你喜欢你哥吗？wilson点点头，喝了一口酒。Carbon说，多巧，我也喜欢你哥。展望有点尴尬，立马起身敬酒，干完后把wilson和carbon的酒杯换成饮料。

窗外传来热闹的锣鼓声，老邻居说应该是街口几个商铺在搞展示活动，有人提议下楼看看，展望和其他人都下去瞧几眼。展望发现夜里的法拉盛换上了光彩，虽不及曼哈顿的灿烂夺目，却也有不少亮点。

Carbon把手放在展望的肩膀，展望发现弟弟wilson没下楼，他示意别人自己上楼看看。走进房间，里面还充斥着中国菜的浓油味，他叫了声wilson，没人回应。展望走上楼，发现饭桌边的窗户都打开了，远处法拉盛的街景也收入眼底。从他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小声的啜泣声。展望轻轻地推开门，屋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牌灯照亮了一点屋内。Wilson抱着另一半的父亲的骨灰盒，低着头。

爸一直说在纽约就像在流浪，他一直想赚足了钱回国。Wilson抬起头，远处传来鞭炮声，楼下的人们在欢欣迎接新年。展望走过去蹲下来，拿起wilson手中父亲的骨灰盒轻放在丝巾上。他说，这次，我就带爸回家，他不会在流浪了。

楼下传来wilson朋友们的对话。

夜里的法拉盛像北京。

什么像北京，明明就像上海的淮海中路。

像南京的新街口和大行宫，可像了。

这夜景像广州，楼都是矮矮的。

纽约，不眠之夜。每个在纽约的中国人都像一个浪子，流浪在这座世界的中心城市。就像wilson，像carbon，cici、大鹏、ion和cathy。他们聚集在一起，寻找着故乡的心灵慰藉，他们奔驰在新泽西一望无垠的高速路上，却永远在夜里思念故乡的身影。

美国是一个梦，纽约是一座不夜之城。他们在此流浪，也在此野蛮生长。t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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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地铁图

http://www.usnyk.com/nymap/

注：黑点为快慢车停靠站点，白点仅为快车停靠

○数字为慢车，◇数字为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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