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迎新丨母亲为我调低音

 

很多个早晨,母亲早早地起床做事,看到我正坐在床头读书,就蹑手蹑脚地绕过去,到离我远一点的地方忙活,唯恐惊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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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我调低音
文◆孟迎新
 
昨天,母亲突然感觉听力下降了许多,带母亲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随年龄老化发生的听觉减退,除了量身定做一个助听器之外,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但母亲觉得价格太贵,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我们只好空手而返。

回到家,母亲习惯性地走进厨房。我劝母亲去休息,她却不肯,说耳沉不算病,不妨碍做事,让我去书房看书,自己继续忙活。

饭做好了,我们围桌而坐。我打开电视,找到河南电视台,上面正在播放《梨园春》擂台赛,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节目,母亲看到自己喜欢的选手走上擂台,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我忘记母亲的听力出了问题,把音量调到了我认为适中的高度。母亲好像也忘记了这码事,提醒我把音量调高些,再高些。

我忽然想起了母亲的耳疾,一边调高电视的音量,一边抬高嗓门问母亲:“这样可以吗?”“能听见吗?”“好了吗?”等到母亲点头说“可以了”的时候,我已经觉得震耳欲聋了。

这么高的声音真是聒噪,好像戏台搭在了我家客厅里,演员的一腔一式、乐器的忽高忽低似乎都直接敲在我的耳鼓上,让我深受其扰。

我很想对母亲说我要崩溃了,可看到母亲正陶醉在选手们精彩的演唱里,我缄住了口,我不能破坏母亲的好兴致,不能让她感受到衰老带给她的失落和痛苦。

吃完饭,我要去刷碗,母亲说:“放着吧,等会演广告时,我去刷,你看书去吧。”说完,又兴致勃勃地投入到观看节目中。我走进书房,关上房门,试图把震天响的声音关在外面,但无济于事。

我坐在床上,思索起应对措施,想着是不是独自去找那位医生,给母亲配一个助听器,拿回来直接给她戴上;或者是把电脑上的耳麦插到电视上,让母亲带着耳麦观看节目。

正想着策略,外面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是《梨园春》结束了?还是母亲关了电视去厨房洗刷了?我想去看个究竟,走进客厅,发现了让我感动的一幕:母亲搬一个小板凳,正坐在电视前津津有味地观看,头几乎贴在了电视屏幕上。

很明显,她怕影响我,为我调低了声音,把看电视改为听电视了。看到我过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刚才忘记耳朵不好使了,让你把声音调得那么高,影响到你了吧?”

似曾相识!在我成长的途中,这样的情景无数次出现过。小时候的很多个黄昏,母亲风风火火地从田地里回来,看到我正在院中伏案写字,就马上闭了口,低了声,轻了脚。

很多个早晨,母亲早早地起床做事,看到我正坐在床头读书,就蹑手蹑脚地绕过去,到离我远一点的地方忙活,唯恐惊扰了我。多年来,“你去看书吧”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我想帮她做事的时候,这句话总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看我乖乖地走进书房,她就努力减少动静,为我营造安静的环境。

她不识字,却对知识的世界极其尊崇,她尊崇的方式,就是首先安静了自己,再让我在这安静的世界里沉下心来。就如此刻,她把电视音量调到最低,低到细若游丝,低到头贴在电视上才隐隐约约听到。

下午,我提出去医院配助听器,母亲没有再拒绝。虽然花这笔钱她很心疼,但为了让耳朵重新拥有正常的判断力,为了不惊扰我的世界,她花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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