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场春雪,难道只为姨父而落

 

特约作者:张志华

春天来了,姨父却走了。他急匆匆地去了,似乎又像当年一样匆匆忙去给人送信。...





“仁爱·华美”杯征文大奖赛

主题:我的老师

回望学生时代,追怀课堂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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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作者:张志华
春天来了,姨父却走了。他急匆匆地去了,似乎又像当年一样匆匆忙忙去给人送信。
2018
3
3
日早饭后,
84
岁的姨父晕倒在地上再没说出一句话。默默奉献了一生的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
最后一次见姨父,是今年的正月初六,他还像往常一样慈祥少言,饭量也像平常一样,不多不少吃了那么一碗。我们临走时在院子里合了影,姨父迈着稳健而缓慢的步伐,走出深深的巷子一直将我们送到街边,目送我们开车离去。这一别,做梦也没想到再见时他已在去另一个世界的路上。姨父去世的前一天,也就是刚得知姨父病重时,我们立刻开车去看他,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看我们一眼,如同熟睡中一样。我的三个哥哥和弟弟老四守在床边,帮着医生护士插氧气、输液、吸痰。姨姨守在一旁泪眼婆娑,向我们诉说着姨父发病时的情形,她说怎么也想不到只两天的工夫姨父就躺在炕上昏迷不醒了。前几天,他还把墙上的日历摘下来放在包里,对姨姨说,天暖和了,咱们又能回老家去住了。去年秋天,他还让哥哥们把老家的房子重新修缮,准备和姨姨长期居住,除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他哪里也不想去。他热爱自己家乡的每一条路,每一棵树,他的心中也从来没有过繁华,只有幽静深山里的鸟鸣泉涌。可如今,家乡的一切再也等不回他了。

姨父出殡的时间是惊蛰后的二月初一,春风徐来,桃杏初绽。整个冬天没下过一点雪,但那天夜里出乎意料地突降一场大雪。看着外面清一色寂静的白,蓦然想到姨父的一生又何尝不是清清白白。这或许是老天也像我们一样用白色前来祭奠,或者是对姨父的一生进行了最好的诠释。



姨父的一生是怎样的一生?这位七十年代的省劳模,在我的拙笔之下恐怕难以具言。

1954年,各公社召回村干部让征邮递员,当时全公社二十个村没一人报名,原因是楼板寨公社地形复杂、地貌崎岖,路途长。这样的苦差事根本就没人愿意干,因此久久落实不了。村长又一次从公社开会回来,情急之下去找姨父做思想工作。姨父想,咱就是个受苦人,国家和群众需要,让咱干咱就干吧。

1956年姨父正式报名,被推荐到公社任通信员,每月18元,每天6角钱。那年姨父二十一岁,凭着一身力气和一腔热情,穿着绿胶鞋,背着邮政专用的绿色大挎包走了一村又一村,天天跑五六十里山路,一天也不耽误。楼板寨公社总共二十个村,姨父日日走河槽,穿小路,翻山越岭,任劳任怨地将那些报纸信件准时送达各村各户。我所知的大体路线是:从楼板寨出发,送达岴峪村、下庄村、北庄村等,返过山再转到袁家庄,然后继续往里面的几个村庄走;这一条线路送完后,再绕过另一座山到大龙门、一家村、沙壑村、山水村、西庄村等。姨父走完这五六十里地,天早已黑了下来,他凭着对道路的熟悉摸黑返程回楼板寨住宿,当晚还得把市邮政送到的邮件、邮包等分开整理好,准备第二天再送。姨姨说,家里成了客栈,姨父送信顺路才能回家住上一晚。遇上地里农活忙的时候,姨父一天要走八九十里路,省出时间忙于稼穑。姨父送信经常会遭遇恶劣天气,山沟里的大风迎面紧顶,戗得寸步难行,连气也喘不上来,遇上大雨、大雪,甚至洪水挡道,姨父也从不在家休息,想方设法绕道也要把信送到主人手里。特别是那时候通讯闭塞,在外从业的村民们有个急事全靠电报传达,姨夫从没因个人原因耽误过任何人的急事,总是在第一时间将电报送达。



这一跑就是八年,也就是1963年,姨父被招回县邮政局当邮递员,转正为邮电局正式职工,当时被称作“公家人”。分配工种时,有文化的搞业务工作;有技术的搞线务工作;剩下的都是乡邮员,有跑城区的,有跑山区的,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全是步行。姨父还是分配回乡当邮递员。

直到1969年,邮电局王长云局长下乡访查,见了姨父就说:“这么多年的山区邮递员,无怨无悔,尽职尽责,局里人居然都不认识。”局长回去立刻下令将姨父调回到原平县邮电局。但姨父在县邮电局只呆了十一个月,原因是新调去的乡邮员胜任不了工作,经常八九十来天不给群众送信件,引起了各村群众的不满,公社和村干部们一去县里开会就反映这个情况,并代表群众强烈要求让姨父再回乡送信。

于是,1970年,姨父又被调回原职跑山区。在县邮电这十一个月里,他有六七个月是去火车站接火车,一晚上接两次火车,上一次,下一次。那是国家的机要文件,早上必须按时交给营业员。其余的日子他跑了两条线路,差不多都是平川。也跑同川方向,那时候还没有红旗大桥,得渡河才能过去,就是现在的滹沱河。另一条线路经过武彦,武彦那时有部队驻扎,军人们每天有很多包裹要让姨父寄,有些包裹很沉重,但姨父从不拒绝,总要把他们的包裹背回到原平,再一件一件寄出去。很快姨父就和军人们都熟了,部队每天吃大米,姨父饿了,他们就把剩下的米饭端给姨父,那些日子,姨父再没有饿肚子。在山区送信的日子里,姨父经常饿得头晕眼花。那年月人们吃供应粮,家家穷得自家都不够吃,所以极少有人给他吃东西。后来,实在饿得不行,姨姨把打省下的杂面做成炒面(粉状)给他带上,能解一时之饿。那时候念中学的孩子们都在屯瓦村,姨父不仅送信,沿途还得给学生们来回捎东西,另外还要给各村的病人捎药品,钱不够还得先垫付上,垫了给不了钱的也有。这些捎送的物品把姨父的休息时间全部占用,但姨父仍然日复一日乐在其中。



姨父被调回乡里不久,省里的记者又下乡采访,跟着他在山里转了两天。记者被姨父的敬业精神深深感动,而且每到一个村,男女老少对姨父都是赞不绝口。有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是,姨父在大哥和嫂子结婚那天还非要坚持去送信,可见他心里时刻都在为乡亲们着想,时刻铭记着自己的责任。也就是这一年,姨父被评为省劳模,每年都要去县、区、省里开劳模大会。有一年还被省里邀请去北戴河休养了半个月,那是姨父有生以来最清闲的日子,但他的心一刻也没放下自己的工作,疗养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返回了岗位。

姨父几十年坚持不懈,风雨无阻,一身绿装一个背包陪他走过风风雨雨,而且是几十年毫无差错,准确无误地把邮件送达到千家万户。《山西日报》曾经报道,他送信走过的路可绕地球八圈有余。从60年代末起,连续三十年被评为省、区、县邮电系统先进工作者,十余次被评为区、县劳模,三次荣获省级劳模,一次获得邮电部嘉奖。



1988年姨父退休,那时只有55岁。按国家规定,他们这类行业要比其它行业早退五年,相对工资也低于其它行业。姨父退休时奖章攒下一堆,会议材料和本子一大摞,这就是他一生的荣誉,是用自己的双脚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荣耀。姨父的一生,为公遵规守矩,廉洁奉公;为家尽心尽力,勤俭节约。四个儿子都以他为榜样,靠自己的努力在各自的岗位上出类拔萃,严于律己。姨父在世时,那一生的荣誉在柜底藏着,在他自己心里装着;他走了,荣誉却在每个人的心里熠熠生辉,为我们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出殡的悼文上写着:“纸灰飘飘入云天,泪水涟涟动心弦”,姨父在亲人们悲痛的哭声中默默地走了,他给人们留下了太多的念想,搁下了太多的不舍。当送殡的队伍返回时,有人感慨:“哎!一个好人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是啊!姨父平淡而不平凡的一生就此结束了,而他的精神和灵魂将在原平这片土地上永世不朽。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张志华,就职于原平市社保中心,业余时间爱好阅读、写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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