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原谅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
文/凤梨大大1谢宛秋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再次见到父亲。而这距他离开，已过了二十年。父亲以一种很奇特的...
文/凤梨大大
1谢宛秋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再次见到父亲。
而这距他离开，已过了二十年。
父亲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由一些亲戚带着，直接找上门来。
谢宛秋那天正好休假，听见门铃响，还以为是外卖到了。结果一开门，呼啦啦涌进一屋子人。
多是族里的长辈。
谢宛秋顿时处于懵圈状态。
直到大伯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之后，她才意识到，那个手里拎着破旧行李箱，眼神闪烁，一直不敢抬头看她的男人，是谢俊。
她的亲生父亲。
但和记忆里的父亲，完全不同。那时的谢俊高大帅气，弹得一手好吉他，会唱歌，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
农村的生活是繁忙的。
地里的农活，家里的猪羊，哪样都需要耗费大量劳力。但在谢宛秋的记忆里，这些，都由母亲一力承担。连年幼的谢宛秋，都要分担洗碗扫地的责任。
谢俊却什么也不用干。
母亲不舍得。
他是天上的明月光，浑身闪耀着光芒。他是她不顾家里反对，坚决要嫁的男人。
她只要他继续美好着。
最初的家庭生活是幸福的。
每到夏季的夜晚，繁星满天，母亲都会把家里的凉床，搬到梧桐树下。低下头，可以看见满床皎洁的月光。
后来她学会一首诗，诗中有，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阙处明。
形容的应该就是这吧。
而那时的谢俊，总会盘腿坐在，凉床上弹吉他。专注而又认真。
棱角分明的侧颜，加上醉人的旋律，组成了童年谢宛秋，眼中最美好的画面。
2
一切在她七岁那年戛然而止。
一次放学回家后，谢宛秋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而母亲则披头散发，满脸是泪。
桌上放着一封信。字迹被泪水打湿，模糊一片。
她迷迷糊糊走到母亲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母亲一把拉进怀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滴落，进她细长的脖颈里。
母亲哑着嗓子说，你父亲走了，他不要我们了，他.......
话没说完，周围一片惊呼，母亲晕过去了。
谢宛秋之后才得知原委。
谢俊和邻村一个少女好，上了，少女家人拼命反对，母亲整天哭哭啼啼，本想合力拆散这对野鸳鸯。谁知忽然有一天，两人私奔了。
谢俊在信里说，自己和她是真爱，当初和母亲结合，本就是个错误。让母亲不必等他，自行改嫁。
寥寥几句，把宛秋母女撇的一干二净。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年幼的谢宛秋在心里，算了笔账，谢俊离开后，她们母女俩除了田地，虽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但倒也熬得下去。
所以，母亲的崩溃，更多的来自于，精神上的打击。
那个天神一样的男人，不要她了。
谢宛秋叹口气。她心里似乎破了个大口子，刻骨的冷风嗖嗖直往里吹。
也开始有闲言碎语传来。
大人们讨论的，多是谢俊的桃色新闻，连带看谢宛秋母女，的眼神里，也满满的都是同情。小孩子们却不管这些，只嘲笑谢宛秋被父亲抛弃，还往她身上丢石子。
谢宛秋本是个文弱的女孩，在这种环境下，渐渐竟养成泼辣的性子，拥有了狠戾的眼神。活成了一场噩梦。
直到大学毕业，并在县城找到份稳定，工作后，她才渐渐收起了獠牙，和利爪。
3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她收回思绪。
大伯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父亲的窘迫。和少女私奔后，两人也过了一段时间的，美满生活。只是父亲在赚钱，方面能力有限。
少女吃不了苦，搭上了别的男人，两人分道扬镳。
父亲兜兜转转，又和数名女人姘居。
因懒散，他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女人们也先后离他而去。如今年岁渐长，生活越发困窘，才想起在家乡的妻儿。
只可惜，回来后才知道，妻子去年因病去世，只留下女儿独，自在县城谋生。
他感慨万千，不由得泪流满面。
谢宛秋只冷冷地看着。
他去后，母亲一直不肯再嫁。也不是没男人主动示好，但母亲心灰意冷，结发夫妻尚且如此，何况再婚的男人。
她独自把谢宛秋带大。
村里人都以为，母亲心理强大，在父亲离开后决然，撑起一个家，是个狠角色。只有谢宛秋知道，母亲其实常在，深夜里偷偷哭泣。
旁人看到的，只是她裸露出的坚硬外壳。那柔软的内核，才是真实的她。
但有谁关心这个呢？
大伯见谢宛秋不为所动，越发苦口婆心起来，他当初纵使犯了再大的错，也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
小姑连忙补充道，是啊，血浓于水嘛！
呵呵。
谢宛秋听到来自内心，深处嘲讽的声音。
4
谢宛秋至今记得，大约十岁那年，家乡遭遇多年难，得一遇的大旱。她和母亲一度困窘到衣食无，着的地步。
一天傍晚，饿了一天肚子的，谢宛秋无意识地徘徊在村口。她太饿了，饿得甚至产生幻觉，以为父亲只是出了趟远门，马上就会回来。
可惜，她最终失望了。
倒是小姑路过村口，看到了她，问她，还没吃饭吧？
见谢宛秋点头，小姑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
但也只是叹息罢了，她一步也没有停留，手里拎着一袋刚买回来的，热气腾腾的包子。
还有一次。
大概在她十二岁那年吧，母亲生了场大病。因家里经济困难，她没去医院，只是躺在床上。有一天夜里，她突然疼的满头大汗，哀嚎良久之后，晕了过去。
谢宛秋吓坏了。
她摸黑跑去，一墙之隔的大伯家，拼命敲门。谁知，那一晚，无论她如何用力，始终没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不仅是大伯家，整个村子死一般的沉寂。
感谢老天，母亲第二天早上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再然后，她带着谢宛秋离开了村子，在县城打工，靠那份微薄的收入供谢，宛秋读完大学。
只可惜，她刚工作没几年，母亲就去世了。
这些年，世态凉薄，谢宛秋看得很透。
她不明白，这些人有何资格(何资格，)在她面前谈论血缘，谈论父女亲情。特别是谢俊，她不愿称呼他为父亲。
他不配。
她也不明白，谢俊怎么有脸回来。
5
见谢宛秋不为所动，小姑急了，你怎么这么冷血？县城这么小，你不怕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大伯也帮腔道，对啊，你不接纳父亲，我们就把这事反映到，你们单位，看你们领导管不管！
步步紧逼，竟不给谢宛秋一丁点退路。
谢俊倒全程一言不发，只低垂着头，仿佛他才是那个惨遭抛弃，的人。
门大开着，不时有邻居探头探脑。
这不过是个小城。
谢宛秋相信，如果她不退步，不出三天，整个县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事。
谢宛秋低头了。
她同意谢俊搬来和她同住。这房子原本是她和母亲，共同居住的，现在母亲去了，那间卧室一直空着，他正好可以搬进去。
谢俊皱了皱眉头。
谢宛秋知道，他嫌那间屋里挂着，母亲的遗像。
谢宛秋挤出一丝笑，不是有我陪你吗。
众人这才散了，走出门那一刻，他们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如释重负。
不让她破坏，所谓家族的名声，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吧。
等谢俊把行李安置好，谢宛秋主动替他关上门，“吧嗒”一声，把门从外面反锁上。
谢宛秋说，我晚上去朋友那里睡。你就留在这，好好陪陪母亲吧。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吓人。
她透过门缝说，其实，母亲是在这间屋子里去的。她临走前，还喊着你的名字。
说完，她拉灭电闸，在屋子陷入一片黑暗后，离开了。
身后，响起谢俊激烈的拍门声，外加“秋秋”、“秋秋”的呼喊。
6
走在冷清的路上，谢宛秋心中一片冰凉。
“秋秋”是她的乳名。
无数个夜晚，年幼的她独自在黑屋子里，等母亲归来，经历过比这更深的恐惧。?她那时多么希望，能听到父亲呼唤她的乳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那时的他，又在哪儿呢？
谢宛秋叹息一声。
她这些年，不交友，不谈恋爱，性格孤僻的近乎变态。因为她不相信这些，在她眼里，世界上所有人，除了母亲，都会离开她，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她去宾馆住了一夜。
次日早上打开门，谢俊瘫软在屋角，神情萎靡。看到谢宛秋进来，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
但谢宛秋让谢俊，回来不是无条件的。
她提出，他回来住可以，但一定要向母亲认错，获得母亲的谅解。
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谢俊一口答应了。
两人来到存放母亲，骨灰盒的地方。这地方，谢宛秋其实不常来。在她心中，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直不愿承认她已，离开的事实。
所以，她甚至没让母亲入墓地。
谢俊利落跪下磕头认错。
态度诚恳，语气真挚，感情充沛。
渣男大多身怀绝技，或厚颜无耻，或能屈能伸。仗着这些，才能在红尘里闯荡。
一缕阳光照进来。谢俊头上那一小撮白发，越发耀眼。
他终究是老了。当年英俊的面容，如今布满皱纹，尤其是眼角。
谢宛秋曾在一本书中看过，有那种形状鱼尾纹的男人，大多花心滥情。真实与否，无可考证。
但用在谢俊，身上却极为贴合。
7
忏悔完，谢宛秋提出，让谢俊先回趟村子，给爷爷奶奶上个坟。而她，去给他买几件新衣。天毕竟冷了。
谢俊欣欣然去了。
此时的他，心里一定是兴奋到无以，言表吧。
一番浪荡之后，回到故乡，还有女儿细心收留。
谢宛秋轻轻捧起母亲的，骨灰盒，把脸贴在上面，你终于看见他了，我让他和你道歉，你欢不欢喜？
有泪，滴落在盒子上。她小心擦干净，把盒子放入，随身携带的包里。
今晚，她们母女俩即将去，一个新的城市。
房子是租的，合约下个月到期。工作也辞了，虽稳定体面，但收入也是真低，何况小县城里的人，思想保守，接受不了她的特立独行。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去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此后，她会像一只小蝌蚪游入，了大河。
谢俊应该很难再找到她了。偌大的城市，茫茫人海，而她又如此的平凡。即使侥幸找到，离开他人的帮助，他也无法再次登堂入室。
谢宛秋既期待，又欢喜。
她终于做了自己幼年时一直，想做的事。让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也品尝到被抛弃的滋味。
原谅，是永远不可能的。
她可以善良，但绝不会让这善良，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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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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