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打过的够级

山东人聚在一起，会做什么？喝酒，拉呱，打够级。胜利油田人聚在一起，会干什么？生产，开会，打够级。...



山东人聚在一起，会做什么？喝酒，拉呱，打够级。
胜利油田人聚在一起，会干什么？生产，开会，打够级。
足球费力，魔兽耗神，k歌掉面子，麻将伤荷包，下棋不热闹。30多年来，打够级一直是胜利油田的第一游戏。
够级，一种扑克游戏。4副牌，6个人，交叉成伙，两两对门，从密切配合战至单兵作战，既要运气，更需技术和算路。一局十来分钟，胜者称“科”，负者为“落（la二声）”，可论贡，可计分，偶而也有挂彩头的。
胜利第一游戏不是浪得虚名。油田企业格外重视老年工作，每个单位都有老年活动室，老年活动室里最热闹的房间就是扑克室。六角桌前，大爷大妈们一扫平时羸弱之态，各个神采奕奕，让人不禁感叹：什么补品能比够级更给力？
仅仅在老年活动室里打，是远远不够的。只要天气允许，油田每个小区楼头树下，都能看到打够级的大爷大妈。我见过六位大爷在雨中打够级，中间的大太阳伞不能尽遮，稍不留意就被淋湿衣服，如此促狭环境，旁边竟还有打伞观战的。
油田基层单位也有活动室，能打够级是最基本的配置。这些年虽然改革风声紧劳动纪律严，但只要能在合理时间凑齐6个男女，够级还是要打的。
最热闹的是新春五一这样的节日，油田各单位工会组织总要打出“迎新春庆五一够级比赛”诸如此类的旗号，让同事们堂而皇之打场够级。
周末闲暇，是油田人约够级的黄金时间。最多情况的是6个老男人凑场，借口酒场应酬，饭店里简单点几个菜，一人一瓶啤酒，风卷残云后直奔某个窝点，吆五喝六斗牌斗技斗嘴斗气。只是此种牌局往往打不长久，到了夜里10点左右，一定有手机响起。“我马上回！”“在路上了！”，然后草草收兵各找各家。
三家人聚会也是打够级的好借口。一家东道，两家薄礼上门，一顿家常盛宴后，三个孩子玩得正欢。“孩子们玩得高兴不容易，咱们打牌吧？”英雄所见略同，餐桌就变成牌桌。遗憾的是孩子们的友谊不会长久，翻船吵架的事一旦发生，牌局立刻失去欢乐，悻悻别过是必然结局。
坚持最久的女人牌局。孩子大了在外上学，老公外部市场常年不归，几个相熟的家属约做头约美容约饭约够级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这种牌局常常是到后半夜的。
够级对油田人很重要。刚上班时住集体宿舍，有几对朋友都是在牌桌上眉来眼去勾搭成功的，如今孩子们都上高中了。爱打够级的领导能让职工们觉得亲切，擅打够级的职工会让领导认真审视，常在一起打够级的友谊会更坚固，不会打够级的人难免有点非我族类的讶异。
就连朋友聊天，一起打过的够级都是重要的话题，摸到啥牌出的啥牌，说起来仿如历历在目，遗憾傲娇的点评中，情意不自觉蜜了许多。
油田是个大熔炉，把五湖四海的游子炼成石油工人，也把打够级烙成了油田人的标志。老东营站始发济南的火车一般旅客稀疏，但是热闹不缺，车厢里的牌局常常沸反盈天。出差游学时看着平常，久历归来后会倍感亲切。我有位移民海外的女同学，回家探亲时已经修行得汉语夹英语聊天了，同学聚会打起够级来，立刻神采飞扬，从款款洋妮儿变身成豪迈的胜利妮儿。
油田同事或朋友一起出行的，一定会带着4副扑克。我在火车上打过够级，在也长途车上打过，在船上打过，只是没在飞机上打过，但在飞机场打过够级。如果有外地人围观，一定会觉得奇怪，又不赢钱至于那么兴高采烈吗？
如果不打进贡规则，一般是采用计分挂纸的，男人输了挂纸不觉得难堪，女人也敢在耳朵上挂满纸丝毫不羞涩扭捏，这就是胜利油田的气质。
打够级有制度，山东人都有一本《够级大纲》内容大同小异。打够级有口诀，“过3有罪”“逢Q盖A”“小画挂4不发也恣”边念边打有如神助。打够级还有点、定、烧、落多种玩法，紧张程度和技巧运用各不相同。
打够级更见人品，有憨勇的，有优柔的，有城府的，有叫真的。有几种人比较可怕，第一是记牌的人，能算到你手里最后有几张牌是什么牌；第二是出千的人，这牌品叫人无语；第三是挂帅的人，指点指责总结批评仿佛管理局局长一样；最怕碰到较真的人，打够级打到头破血流的事不算罕见。
其实，多数热爱够级的人都坚信自己的技术，赢了都是因为技术，输了都是因为运气，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够级，唯我无敌。
油田工会每年都组织职工够级比赛，一般人参加不上。电视上几次看到过油田人参加山东省够级大赛，战绩都还不错。山东够级比赛，实际也就是世界够级比赛。里约奥运将近，如果够级能成为奥运项目，一定有胜利人能为国争光。
现在油田的孩子们，玩手机的多了，会打够级的少了，不像我们那时下了晚自习都偷摸着打几把，不会打够级就像不知道金庸琼瑶一样让人笑话。
大概盛极转衰是不可逃脱的规律，胜利油田正被日渐严苛的形势无情地蚕食，会不会像东北一样枯竭而斑驳？
即便如此，够级的地位目前依然无可替代。胜利人不但把够级带到祖国各地，而且循着习总描绘的一带一路，把够级带到了土库曼、孟加拉、阿拉伯和非洲。
第一游戏最大的隐忧并不在今后会不会衰落，而在于以前的出身有了争议。百度几十次修改，竟然把够级百科成日本血统，咨询过追日剧的，咨询过看日片的，也咨询过去日本的，都说没见过日本人打够级啊？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够级的青岛出身说。百度，明摆着是嫉妒吧，就算没有莆田系的事，山东人对李彦宏也没有好感了。
纳税排名全省第七被赞明日黄花了，产量一般一般全国第三了，胜利油田正在变革中浓缩聚变。
若干年后，胜利油田变革成什么模样无从知晓，也许当年从四面八方来，今后还要分散到四面八方去。
还好，人非物是，够级不会改革。
某日，他乡再会，可以聊聊那些年我们一起打的够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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