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好在哪里

清朝有个诗人说“开谈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那时候我恨透了这句话，便篡改成“焚书不焚红楼梦，焚尽诗书也枉然”。当然这也是玩笑话，后来大了，我就渐渐懂了如何欣赏《红楼梦》的美，懂了为什么《红楼梦》是中华文化五千年到今天最出色的一本小说...



文｜岸翔

很多年轻人不喜欢读《红楼梦》，尤其是年轻的男孩子，更尤其是爱读《三国演义》或者《水浒传》的男孩子。我很理解这种不喜欢，因为熟悉《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人，很难突然适应《红楼梦》的节奏和风格。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男孩子。清朝有个诗人说，“开谈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那时候我恨透了这句话，便篡改成 “焚书不焚红楼梦，焚尽诗书也枉然”。当然这也是玩笑话，后来大了，我就渐渐懂了如何欣赏《红楼梦》的美，懂了为什么《红楼梦》是中华文化五千年到今天最出色的一本小说。



在语言艺术上，《红楼梦》无疑是中国古典小说里登峰造极的一本。《红楼梦》的主要情节是封建豪族的生活细节，因此书中需要出现大量的生活描写和对话。这些描写细致到屋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盆；语言要生动到一啼一笑，一怒一骂。而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对这些细节的处理可以说是精彩绝伦，在他的笔下，每个人的性格都充分地通过语言和动作表现出来。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庶民百姓，曹雪芹的笔让他们的嘴说出各种各样的话，一人心里装着一个世界似的。除此以外，《红楼梦》里的八十一首诗，十八首词，十八首曲，一篇赋，都出自曹雪芹曹公一人之手，而分散给各个书中的 “诗人” 角色，首首都要体现出不同角色的作诗水准和性格。这实在不是常人能够写出的东西。中国的古典小说虽然都有注重语言和心理描写的特点，但如红楼梦这样精心设计的语言和描写是绝无仅有的。



很多不喜欢红楼的人认为红楼的情节太过细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读起来不过瘾，不如《三国演义》或者《水浒传》情节这样的军国大事容易上手。其实这样看就只看到了表象。《红楼梦》是一本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它通过对各个阶层生活和语言的描写，把大贵族和平民的生活关系，大贵族和皇室的关系，封建社会的家庭观，价值观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些都是三国和水浒不曾做到的。曹公虽然不曾直接描写军国大事，但它对整个封建社会结构的剖析其实胜于几乎所有古典小说。《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主要是通过对军政大事的描写来讲 “忠义” 二字，是从正面以一种提倡的方式讲；而《红楼梦》则是通过家庭小事来讲 “忠义” 和其他封建传统价值观，且是从反面以一种讽刺的方式讲。书中主角贾宝玉是一个最不守封建传统价值观的人，他不忠不孝，不爱读书，每天只跟丫鬟和姐妹们厮混；不想取功名、图富贵，只想每天醉生梦死在温柔乡里。书中几乎所有人都说贾宝玉不上进，是个不肖子，那到底是贾宝玉与社会格格不入，还是整个社会都错了，整个社会都处在一种僵化洗脑的状态？这就是曹公想问的问题。因此与之前明朝成书的古典小说比，《红楼梦》的口吻是截然不同的。明朝的小说还在歌颂这个社会，但《红楼梦》对封建社会提出了深刻的批判。从今天回看晚清国家沦丧的屈辱历史，这无疑是令人钦佩、发人深省的。



我非但不认为《红楼梦》情节细碎，家长里短，曹公对于家庭和日常生活的描写和重视其实正是我喜欢红楼的一大原因。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有个永恒不变的主题，那就是家庭。《红楼梦》的主旋律就是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兴衰荣辱，这正是对传统文化的正面诠释。书中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亲属的远近亲疏直接影响到社会关系和社会地位，这些也都是其他古典小说很少描写到的封建社会事实。书中婚丧嫁娶等大事描写极其生动到位，给读者直观透露出封建社会家族仪式的重要性。四大名著中的另外三部，都不是从家族的角度入手的，在这一点它们明显不如《红楼梦》。《红楼梦》里的个人因素很少，因为每个人几乎都是被包裹在一个家庭里，他们的行为代表了一个家庭，他们在做决定时也要考虑家庭。重视家庭，其实本就是我们中华文化里最优秀的部分之一。林黛玉是个人因素突出的一个部分，因为她父母早逝，从扬州进京寄居在贾府。然而她也每每伤心自己无父无母，他人都有父母兄弟，互相照顾关心。不过《红楼梦》也让我们看到，在父母和家庭占主导的年代，女人的命运有多悲惨，林黛玉和迎春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也警醒我们，不能再犯犯了几千年的错误。读《红楼梦》的时候，我总感觉曹公有一双能够透视历史的眼睛。他点出了很多当时的社会问题，那些人们依然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些问题在今天都依然存在。不过曹公也并没提出什么解决方法，而是一味用道家佛家消极避世的思想去应对这些问题，这是他历史时代的局限性。

“开谈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再看这句话，我的确感触良多。四大名著是中华文化古典小说的精品之作，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看的东西，而《红楼梦》是精品中的精品。短短一千多字难以写出红楼的博大精深，看过之后才能深切体会到曹公 “披阅十载，增删五次” 的呕心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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