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讲坛 俄语身势语漫谈（上）

别跟老外瞎比划，别以为老外比划的你都懂...

作者简介：刘光准，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曾任教务处处长，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第三、四、五届理事会秘书长，并于1993年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主要研究方向为俄语句法、伴随语言学、俄语成语学、语言与文化、外语教学与改革等。1980年以来发表的专著、论文、文章、译著、辞书、音像作品100多项，其中专著两部，论文与文章近40篇。







当今，我国全民学习外语的积极性很高，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利用各种机会与外国人接触和交谈，以提高自己的外语水平。由于受词汇量的限制，有时会用手来比划，也就是说借助手势来表达思想，进行交流。其中不少人与外国人交谈时，往往运用中国人的常用手势，或按照中国的传统习惯去理解外国人手势的含义，结果常常造成歧义，导致误解，有时甚至会引起不愉快，使交际无法进行。因此，与外国人交往时，你别跟老外瞎比划，也别以为老外比划的你都懂。正确理解对方使用手势的含义，是达到相互沟通的前提。下面，讲讲我20多年前在莫斯科进修时经历的一些事，或许会对想与老外打交道的人有所启发和帮助。我们这批在莫斯科的进修生共20余人，小X刚大学毕业，最年轻，最活跃，他是大L的学生。小X一到莫斯科就广交朋友，特别喜欢与俄罗斯人聊天，半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口语和听力有了明显的长进。十月的莫斯科天气晴朗，但已有一丝寒意。一天，大L与小X和几个中国进修教师在公园里散步。忽然，小X发现，离他们30米远的小道上，站着不久前才结识的俄罗斯朋友谢廖沙。小X向谢廖沙大声喊道：“谢廖沙，你好，你一个人散步，到我们这儿来吧！我们人多，也有你认识的。”小X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向谢廖沙招手。谢廖沙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立即转过身来朝小X微微一笑，但看见小X的手势扭头就走了。小X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好心邀请你一起玩，为何不予理睬扭头就走。小X自言自语地说：“真不够意思。”站在一边的大L对小X说：“你刚才招呼他过来的手势似乎不对，俄罗斯人表示‘请到我这儿来’的手势是这样的——手心一定要朝上，大拇指不动，其余四个指头一起朝自身方向先弯曲后伸开数次，这是一种有礼貌的手势（манить-поманить пальцами к себе），体现了对对方的尊重。”

大L接着说：“而你使用的是中国人招呼别人过来的手势，手心向下有可能让俄国人理解为‘让谁走开’或‘可以离开’。”小X睁大了眼睛说：“原来是这样！”大L停了片刻接着说：“好在你没用一个指头——食指手心朝下招呼他，欧洲一些国家这个动作通常是呼叫小狗的。”小X眼睛睁得更大了：“啊？那么严重！真没想到手的动作还有那么多的学问。”

其实，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习惯的独特手势，广义地讲是指身势与体态，包括手势、身体动作、面部表情、眼神、姿态等等，理解和使用错了，会形成交际障碍，专业用语称之为不同民族的文化冲撞或文化休克。可别小看了手势和体态在人际交往，尤其是跨文化交际中的作用啊！国外的进修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除了听课、读书、搞科研外，也经常参观博物馆、展览会，逛公园和郊游。凡出门必带照相机，以便在名胜古迹和景点留影，冲洗之后收入相册，将来翻阅这些难忘的镜头，不仅可以勾起美好的回忆，而且也是一种享受。

年轻人在一起，往往欢声笑语，调侃不断，小X是我们20多人中年龄最小也最为顽皮的，每当照相时，他总爱穷逗，不是做鬼脸，就是大声喊“茄子”，或在快门闪动之后的一刹那，用食指和中指做成“V”字，悄悄地伸到某人的头上，照片洗出来之后，小X喜欢拿着照片给别人看他的“恶作剧”，这时他总是乐呵呵的，眼睛里闪动着得意洋洋的神情。

一天晚上，沃洛佳到小X房间串门，看到桌上一摞照片，便一张一张看了起来，当他看到老S的头上竖着小X用食指和中指做成的“V”形图案时，沃洛佳的脸变得严肃了，他盯了小X一眼，认真地问道：“老S家里出事了吗？”小X眨了眨眼睛说：“出什么事了？没听说啊！”沃洛佳问：“那你在老S头上竖起食指和中指是什么意思？”“好玩呗！”小X回答道。沃洛佳对中国人一贯坦诚友好，他追问小X：“老S不生气吗？”小X说：“开开玩笑，逗逗乐，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在国内照相时，这是常有的事。”这时，沃洛佳打消了内心的疑虑，便对小X解释道：“小X，按照俄罗斯人的习惯，用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做成‘V’字在头后上方竖起，或用两只手的食指分别在太阳穴竖起，做出动物犄角的样子（делать-сделать рога），表示某人对妻子或丈夫不忠。”小X伸了伸舌头说：“啊？那么严重！按你的说法就是老S带绿帽子了（рогоносец），我们中国可没这一说。”

亲爱的读者，当你们和俄罗斯人一起照相时，一定不要用手指做出牛犄角或羊犄角的样子——即“V”形图案——放在他们的头上，那样会被认为是对他们进行中伤和侮辱，千万千万啊！俄罗斯人和美国人在使用手势方面也有发生冲撞的情况。住在我隔壁房间的是几个美国人，有一次他们外出郊游，返回时没有赶上公共汽车，于是便在公路旁拦截汽车。其中一位平伸右手，四指向掌心弯曲握拳，竖起拇指，如同俄罗斯的手势“竖大拇指”。对俄罗斯人来说，“竖大拇指”表示“夸奖佩服或赞扬”（这个手势与中国的完全相同）（выставлять-выставить 或 поднимать-поднять большой палец 或 показывать-показать большой палец）。美国留学生伸着右手，竖起拇指站了20分钟，面前过了七八辆汽车都没停，但司机都向他们投来友好的目光，面带微笑频频挥手。最后，他们排成一行横在公路中间，终于拦截了一辆汽车，回到了宿舍。被他们拦截的司机询问了情况之后，乐呵呵地说：“我老远就看见你们竖着大拇指，可真闹不明白，我不认识你们，也没给你们做什么，为什么要夸我。原来是你们想搭车，伸出右手，手掌伸开，上下摆动就行了。”（待续）

来源：《俄语学习》2011年第六期

责编：周小成、赵鑫、曹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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