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倒置的街区——大芬美术馆

 

大芬,应该说是深圳所有的城中村中最出名的了。曾经有人考究大芬一词的来历,就如同中心广场上的达芬奇雕像,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深圳上百城中村中,大芬,才会是艺术的中心,大芬——达芬奇,呵呵,竟有如此巧合。...



一:大芬——最不像城中村的城中村大芬,应该说是深圳所有的城中村中最出名的了。曾经有人考究大芬一词的来历,就如同中心广场上的达芬奇雕像,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深圳上百城中村中,大芬,才会是艺术的中心,大芬——达芬奇,呵呵,竟有如此巧合。

大芬村位于深圳龙岗区布吉镇,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客家人聚居村落,在几十年前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落。但是,客家人总是会那么的善于经营且多才多艺。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一座占地仅有0.4平方公里的小村落,就云集了全国各地2000多名画家和画师,大芬每年生产和销售的油画达到100多万以上,出口创汇3000多万元,年交易额达数亿元人民币,更是被业界誉为“中国油画第一村”。

应该说,从14年夏天第一次来到大芬村,它给我的感觉就有别于其他的地方。也曾游历过上海北京或者深圳其他的一些城中村,没有一个似它那般专注,虽然这中间有一些谋生的成分。但是,艺术起源于生活而又服务于生活,在我看来只有融于生活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

2016年是大芬村被授予“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招牌的第12年。12年岁月的雕琢,大芬村已发展成一块艺术氛围浓厚、各类艺术家扎堆、艺术产业链条完整的宝地,其影响力也从0.4平方公里辐射到全国甚至全世界。具有人统计,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油画来之中国,而中国百分之八十的油画来自大芬。更有人打趣,你去美国的饭馆或者其他地方看一看,墙上挂的油画,十幅有九幅来自大芬。从心而论,且不说说这话的人是什么心态,但足以从言语之间知道大芬在世界油画界的地位。

城中村这个说法由来已久,它是一种比较文明的说法,更确切或者普遍的说法则是“城乡结合部”。顾名思义,这里特指的是一个介乎于城市和农村之间的特殊区域,它们或者为城市所包围,或处在急剧变化发展的城市边缘,并因此而形成了其混杂多样、非城非乡的建筑和文化形态。这一构成,普遍存在和发生于当下中国的各个大中城市,和中国城市化的整体进程相伴相生。而这些城中村,二十多年来,也正是许多重要的当代艺术思潮、事件的策源地,几乎所有中国当代艺术最为重要的群落,都先后出现和集中于这样的城中村,成为中国当代文化发展中,名副其实的“接合部”。

大芬也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顺流而上,顺势而发。深圳的发展速度世界有目共睹,深圳速度更是创造了一个时代,那么它所面临的城中村问题自然也最是尖锐。就在我所住宿的桂庙,一个月前还在上演民警大战,说大战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城中村所面临的拆迁,安置,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且这样的事情在中国已经司空见惯。对待城中村大众的态度大多是拆迁、重建,但是有多少人会去感受那些背井离乡的人,有多少人会去思考有没有其他更好地办法。

但是,大芬就开辟了一条新路。从农耕到艺术,它走出了一条不寻常路。家园保住了,生活问题解决了,顺带还成了有名的艺术中心。想来有些滑稽,最不像城中村的城中村,给了我们太多思考。

特殊的时代,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文脉,必然要有记录的痕迹,大芬美术馆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产生了。从决定建造它的那一刻起,它便注定要面临太多的问题:嘈杂的环境,不是村落的村落, 建筑与艺术的平衡,等等。

二:大芬美术馆——不像美术馆的美术馆 

工程用地面积:11243m2,总建筑面积:16866.8 m2(其中地下室面积:4559.9 m2),结构层三层;建筑物长90 m,宽85 m,高23.8 m,地下室高4.5 m,于2006年2月5日开始施工,2007年5月10日竣工。

一层设有洽谈室,学术报告厅,油画展示厅2个,二层为展廊及5个大展厅,三层为画家工作室、咖啡厅及屋顶小广场等。地下停车场可提供车位97个。

建筑地处大芬村中心,交通便利,广场绿化后与周边环境混然为一体,集油画展示、学术交流及休闲、观光为一体,为深圳市文博会主会场增添了新的亮点。

得奖情况:

第一届中国建筑传媒奖最佳建筑奖提名提名人:饶小军

提名理由:该项目具有强烈的现实社会意义,大芬村以其油画复制品制造和销售形成一种特殊产业背景,而美术馆作为一项政府公共设施,试图从一个侧面促成当代艺术的介入。并通过这一公众设施将周边的城市肌理进行调整,在功能上把美术馆、画廊、商业、可租用的工作室等等不同功能混合成一个整体,使日常生活、艺术活动与商业设施混合成新型的文化产业基地。正如都市实践所秉承的设计理想,认为“建筑是使生活变得更加美好的主动力,建筑师应该站在社会进步的前列,力图为新世纪建筑和城市所面临的新问题提供新的解决办法”。该作品很好地体现了本项杰出建筑奖所倡导的“关注建筑的社会意义及人文关怀”的理念。

《商业周刊》和《建筑实录》创办,第二届“好设计创造好效益”中国奖——最佳公共建筑奖美国《商业周刊对大芬美术馆的评语是:这座美术馆帮助大芬把都市纹理交织在了一起。过去,山下的大芬村和山上的居民区是分割开的。为了让这两片区域连接起来,建筑师设计了一座可以通往山上的桥。与此同时,美术馆的外立面是风格化的大芬村地图,这幅图最终将由当地艺术家绘制完成,此举把美术馆灰色的水泥外墙变为了庆祝大芬村特殊的当地产业的色彩斑斓的拼贴画。

其实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一座美术馆,还不如说是一座乡村活动中心。美术馆总是让人的大脑充斥着艺术、美术、文化这些上层建筑的东西,纵然有满腔热血,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总是让人觉的难以靠近,那是一种冷冰冰的高贵。而乡村活动中心,则立刻在大脑中浮现的就是广场舞、秧歌舞或者是村晚的喜气洋洋,纵然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不要忘了,大芬本来就是一个乡村,从根本上来说它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交流和连接的地方,就像是岭南聚落村头的那棵大榕树,喝喝茶聊聊天,而不是一个冷冰冰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它有一些展示宣传的意义在里面,但是建筑不就是应该植根于本土,之后才有所发展吗?

三:大芬美术馆——都市实践的“都市实践” 

正如孟岩自己在“城中村中的美术馆”一文中所说的:“在大芬村——一个似乎最不可能出现美术馆的地方,大芬美术馆试图在另一个层面上促成当代艺术的介入,并且通过这一公共设施将周边的城市功能进行调整,使得日常生活、艺术活动与商业设施混合,形成新型的文化产业基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先从周边的环境说起。

周边环境基地四周是大芬村旧址,经过近二十年的散漫发展周围已是乱成一团。建筑类型也是玲琅满目,新村、高层住宅、小学、零散商业应有尽有。但是倘偌我们稍一研究就会发现,基地,正好处在这几点的中心位置。除此之外,基地内高差近18米,且四周的学校、住宅区和大芬村都处在相对独立和封闭的状态,相互之间亦缺乏直接有效的联系。






面对如此复杂的环境,建筑师的压力自然不由分说。对建筑的定位亦是所有问题解决的关键所在。“面对四周复杂的环境,我们希望建筑以一个完整和多向性的体块出现,以减弱片区内堆积的建筑个体游离混乱的程度,并能以引导者的姿态在这一原本位于大芬村边缘的片区形成另一个城市空间与社区文化的中心。在这里美术馆可承担起连接周边地块的责任,它可以从多个方向被穿越,同时他也能增加人民的聚集和各种活动的向心性,并借此发掘周边环境潜在的可能性——孟岩”。

“穿越”——一个被反复提出而又亟待解决的问题。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需要注意和解决的问题吗?

自客家人乔居至此已有数百年的时间,其建筑和村落布局也早已自成一脉。那么在美术馆的设计上面,是否要对此有所呼应,如何形成呼应,也是建筑师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自然生成的大芬,街道纹理相当明确,仔细看去竟有些类似于欧洲街区的味道。





三条主街形成村子的主干道,”土“字形贯穿内外。主街五米左右,次街两米,由于店铺主要分布在一层,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感受到浓浓的生活气息。街道两侧的建筑也以4层为主,适宜的尺度纵使在人多的时候也不会让你有丝毫的压抑感。正如,现在正建设的如火如荼的前海片区,尺度依然很是适宜,但是现代的玻璃幕和人工的栏栅总是不如清水砖和麻石路来的亲切,来的顺其自然。





村子中心是一个长方形的广场,周围分布有邬氏和洪氏祠堂。在移民文化深厚的广东,祠堂建筑并不少见,但类似于两家祠堂并排一起,确实少见。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宗祠门挨门,共同接受后代的祭拜而没有丝毫的排挤与不快,足以显示客家文化的包容与团结。





设计初衷在中华建筑报2008年7月26日对王辉的采访中,王辉提出了”都市村庄“的合理性。都市村庄的实质性内容是有关城市中的弱势群体。王辉说,有不少的像URBANUS都市实践这种性质的事务所,大家在基于社会责任感的基础之上,把设计师这个角色推到一个具有社会意义的层面上,而更现实的一点是设计师在这个都市村庄的前提下,到底能做些什么。

URBANUS都市实践把深圳作为了自己的研究对象,因为都市和村庄的混合现象在深圳的表现尤为明显。URBANUS都市实践做了大量的研究,为此出了书籍,参加国际展览,再现实点就是在URBANUS都市实践设计师的参与下,盖成了实实在在的房子。

“任何一个城市都脱离不开中下层的服务,否则高层的生活就成立不了。”这是王辉的论断,也是URBANUS都市实践长时间对都市所做研究后所得的结论。但城市不可能只是干净、整洁、宽敞,那是人们对城市的误读,城市有它藏起来的一面,那一面是弱者的一面。哪些低收入的阶层怎么生存?他们的生活空间在哪里?住房对相当一部分低收入人群来说不但是生活资料,也是生产资料,那么当城市在大面积拆除后,这些人将何去何从?而城市的高速发展,也出现了新的生活方式一一“城市包围农村”,由此看出城市是一个混杂的多元化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才是健康的城市。城市的多元化注定了建筑设计者所做设计的宽泛性,URBANUS都市实践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点,所以他们想给被忽视的弱势群体一个健康、体面的住所,于是从深圳开始。

大芬美术馆的设计初衷是继续保持大芬村“低下”的生产状态,保持大芬村繁荣的城市经济形态,使得城中村从城市的次要角色变身为主要角色。其实,大芬村本身是有故事可讲的:这个生产“低俗”文化产品(仿制装饰油画,销往世界各地)的生产地创造了惊人的产值,也在社会中产化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政府希望这种生产能够固化下来,因此出资筹建大芬美术馆,以此来提升这种产业。URBANUS都市实践在此设计中,保留了大芬村的原生存状态,使得城中村的次要位置上升到主要的位置,使城中村得到社会认同。这也是这个项目成功的基础。  

建筑定位

大芬村:
以成批量复制销售油画为主要经济业态
地处城市与农村中间地带的“城中村”
大芬美术馆
独特的地点,独特的身份
油画交易大市场+艺术文化沙龙
视觉价值与情感体验的双重享受
建筑
沉默的现代主义有机体
立体的中国古典水墨画
用传统语言宣泄静雅的空间灵魂
空间
取舍与外来文化的强势入侵
与传统建筑文化和审美的悄然复兴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穿越、肌理、活动广场

商业、机会、展览、交流

统领、协调、文脉、体块、中心、

现代与后现代、油画、乡村、标志性

  成果展示整个建筑呈现类似“夹心饼“式的功能分布:原设计首层是开放式油画销售展斤和多功能厅等配套设施。销售厅面向广场,有独立出入口,与大芬村沿街的油画展销连成一体。




一层:综合会议厅、学术报告厅、收藏室及2个大型油画展示厅。

一层入口现状

一层平面图

左侧展区

右侧展区

由一层入口广场宽大平级的台阶可达二层艺术展厅。从底层油画销售展厅也可通过一个购物中心的透明电梯到达这里。近8000平米的展厅按一条顺时针由西向东逐级上升的螺旋线展开。

直达二层的大台阶

通透的交通核

一系列的交通核,采光天井,有天光的独立展厅以及由屋顶垂下的采光盒子分隔组合了大小不等、明暗交替高低变化的展示空间。








参观流线也是不固定的。人们在展厅中的游走类似于在大芬村街道中的体验,这里的艺术品陈列可以再次被还原成悬挂于街市中的常态。我们设想由屋顶垂下的盒子内部采用大芬画家常用的新民间壁画形式绘制成为永久性展品。盒子之间的灵活空间可布置各种临时展览。倾斜的屋顶下悬挂的盒子呈现了另外一层隐喻:它几乎是一个倒置的城中村格局。



这样的空间构成方式与展厅内不断变化的艺术展示活动形成了新一层充满矛盾和混淆的复杂关系,外来的艺术方式与当地的艺术甚至是油画展销被有意识地挤压并置在一起。

传说中的大楼梯
有点孤岛的感觉

三层屋顶是一个公共庭院,围绕它的咖啡厅和艺术工作室既可服务于美术馆内部也方便到此游玩的市民。庭院通过南北东三座桥联系基地周边的建筑。周围居民可以借此抄近路无需购票.就可以穿越美术馆,或者在美术馆的顶层散步休息、眺望大芬村和它后面层层叠叠的城市风景。




直达三层的大楼梯





屋顶艺术乐园

建筑外观呼应平面布局上的概念表达。但方式更加直接:外墙为小模板木纹现浇混凝土,庭院为深灰色涂料,外立面肌理实际上就是大芬村地图结构的“复制”。运用“浇铸”的方法,将大芬村的空间形态延伸到了立面上,原本的建筑轮廓化成深浅不一的“凹框”,且“凹框’虚实交叠。虚的部分为立面的开窗,实的部分是作为大尺度画板呈现的。



这些预留的画框为大芬村的画家们提供了一个特别的创作舞台。正像大芬村里遍布的壁画一样,大芬美术馆墙上画框中的壁画作品就自然成了没有固定藏品的美术馆的藏品。此外.我们建议结合大芬村一年一度的“油画模仿大赛”选出最优秀作品即可画在美术馆外墙和内庭院墙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美术馆的立面便成了一张与大芬村共同成长不断改变的表皮。

 

遗留问题每一座建筑都是一种尝试,这一座也不例外。既然是一种尝试,就带有一定的实验性,实验有成功有失败,我们也应该客观的去看待这件事情。

第一:入口的主次性

在设计者看来,一层应该是与对面艺术街区的直接对话,存在一定的统一性。二层才是美术馆的重点所在,展览、销售、活动于一体,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从我去的几次来看,二层俨然是一个禁区,大楼梯的导向性和功能性已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标志性,这对于植根于村落的大芬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第二:交通的组织 虽然设计者有意于通过顺时针的流线,让参观者游走于场馆内。但是空间的错综复杂,尤其是通过对”倒置的城中村“概念的引入,使得参观者并不能平静的欣赏展品。可以说,作为一件建筑作品它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一座美术馆,它是美中不足的。
而且位于正门的通透核心筒,尺度过于狭小。虽然有垂直电梯但是若是从一层门厅直上二层,楼梯必是首选,那尺度便是很大的问题。且从一层左右展厅的尽头并没有明显的直达二层的交通设施,我真的有些不大明白,这种强制性的展览路线已经被无数次的用过,被无数次的吐槽,然而并没有什么改变。

还有就是一楼卫生间的位置,每一次去看展,每次去完卫生间都要再重新走回来,再去找楼梯上二层。难道就不会在卫生间的地方设置楼梯吗,而且竟然还是让参观者走回头路,关键是还得找路,真的是有些过分。

 第三:三层功能的混淆三楼的定位是一个公共庭院,那怎么会包含艺人的工作室,还有小孩子的戏耍和周围村民的游玩。尤其是艺人的工作室,在我所知道的艺人工作室,包括上海的田子坊、当代艺术中心还有宋庄艺术公社等等都没有这种混杂的情况,虽然现实是没有实现,但是若真的存在,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第四:屋顶的流水最不能让我忍受的就是二楼屋顶竟然漏水,而且是那种哗哗的流水声。第一次下雨天去,就在想肯定会有不同往日的收获,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听到的第一声,我还以为是设计师别有洞天的设计,比方流水瀑布,比方小桥流水,但是看到真相的那一刻,我想我是石化了。当时的雨并不是太大,但是这施工真的是让人不得不表示惊叹。

后记正如孟岩在面对时代建筑的采访是所说的:”大芬美术馆是一座非常规的美术馆,它是政府出资在极短时间内建造出来的一个超大的美术馆。它可以说是当代中国城市急剧发展中全球化与地方文化、商业与政策诸多力量共同打造的又一文化奇观。它一方面是极端人工化和一厢情愿式的强势介入,无疑将对大芬村的当地文化地图产生巨大冲击。但是另一方面,缺乏专业美术馆运营经验以及后期管理经费投入不足可能给它的经营带来巨大的问题。此外相关部门理念的差异也会影响设计师最初设想的实现。”

的确如此,从建造至今,它所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多。曾经设想的文化艺术交流乐园变的有些残缺不齐,最初的链接定位也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实现——美术馆变的像是一座孤岛,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会和大芬村取得共鸣。这实在是一种设计师的悲哀,但更是现实社会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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