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l那些事儿

初夏渐至，即使傍晚的夕阳也在天空一角高挂，墙砖被镀金的光影更多了一圈。牧师徐徐开口：“哪怕是在压力最大，或是生活某些角落最阴暗的时候，也还有那些微小的花儿在田野里无声绽放。Shallwepray……”文：Suzie...



大不列颠的周末是慵懒的。午后的房间里爬着暖融融的光，我本是捧着书页，却不觉又在墨香中小憩了过去。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便知是每周日的chapel礼拜时间到了。不得已，匆匆洗漱，带着脸上余存的倦意，推开门是一片余晖金黄。

chapel礼拜，被学姐们誉为一周中“最浪费时间”的半个小时。

参加礼拜的是全寄宿生，来自不同的国家，也没有统一的信仰。当牧师穿着洁白的长裙，双手捧着圣经向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大多数女孩都会忍不住昏昏欲睡。来st swithuns的第一个学期，我把牧师的故事当作英语听力练习，却是终究只听懂了一个名字“joseph”——也不知和耶稣有没有关系——更是学溜了一句感叹句：“Jesus Christ!”

牧师五十多岁，齐肩的金发。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学校assembly上。她身着一袭淡黄长裙，颈下扣着一个金扣，坐在红木椅上，静听着女孩儿们天籁般的唱诗歌声。歌声缓落，她徐徐起身，向我们道来今年学校即将帮助筹款的几个慈善机构。牧师的声音向来有磁性，在礼堂中间本是悠然而动听的，可在chapel，效果就不一样了。

“亲爱的女孩儿们，很高兴看到你们来到chapel！圣诞节快到了，今天我们来讲一下，耶稣诞生的故事... …”

我身后的女孩脑袋“哐当”一身就低垂了下去。我轻轻推着她的胳膊，避免她的鼾声响彻教堂。

初来St Swithuns的时候是初秋九月，我并不理解“圣诞节快到了”是怎么回事。圣诞节的故事似乎很冗长，牧师从第一周的chapel，一直讲到了真正“圣诞节快到了”的十一月。

有一个下午，走进教堂，大屏幕上大大地印着一个数字“7”。彼时的牧师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衫，还有过脚踝的紫罗兰裙。教堂里的烛光幽幽曳动，浅金色的光芒慈爱地普照着窗里与窗外的生灵。我一脸的倦色亦被那缕汩汩的金黄燃亮，暖似晚霞在面颊上绽放。牧师娓娓讲述数字“7”在漫长的基督教历史中的重要性。为什么一周是七天？为什么我们要在第七天来祷告？… …

闺蜜还没有完成她的周末作业。她恨恨地说：“我也没想通为什么，第七天我们就得来祷告。”

我也确实没有听懂牧师的解释，只是记得那次chapel还是非常好玩的，因为在祈祷的最后，牧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橘子，切四条细线，插上竹签和糖果，做成一盏盏小小的桔灯。那天黄昏很美，桔灯里没有烛焰，却被深秋的夕阳填满，指尖轻轻触碰的时候，会有微微炙热的氤氲感。

之后的那个周末，牧师在chapel的一开始问了一个小问题：“在你们心中，快乐是什么？”

第一个同学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二个同学紧跟着补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不违法。”全场大笑。

我说：“帮助更多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牧师朝我轻轻一笑。

每一次chapel结束，我们总是默念一段祷告词，双手交叉合十，我还轻轻闭着眼睛，体现自己的“虔诚”。祷告词里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And forgive us our trespasses, as we forgive those who have trespassed against us. ( 请原谅我们的冒犯与过错，就像我们原谅别人的冒犯与过错。）”每一次念这句话的时候，我会偷偷睁开眼睛，看见太阳从西边的窗户悠悠然斜上墙角，教堂的深棕色墙砖上便被镀上了一层浅黄。深夜这里必是月色清明的。

后来看小说《布鲁克林有棵树》，才知不仅仅是英格兰的孩子们要在周日下午祷告，连纽约贫困区的黑人孩子们都要沐浴着一周最后的阳光，半跪在神灵面前赎罪。书中有一句话：“生活简单的人，赎罪就会快很多。”看来我是一个生活异常简单的人。特别喜欢书中的小女孩，把每周日的祷告虔诚地看作是一场洗礼，也不曾像我一样，偷偷地睁开眼睛。

而闺蜜最喜欢chapel的一点，则是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牧师会为我们准备小点心，诸如黄油茶杯蛋糕。我从不喜欢那漫天飞扬的糖粉，自己的那一份便也归给了闺蜜。她一边在夕阳下砸吧砸吧着舔着渐渐融化的奶油，一边感慨：“今天的chapel真是最有意思的一次。”

上周是一整周的考试。考试前的晚上，照例是chapel祷告的黄昏时分。我们走进烛光摇曳的小教堂，牧师又是那一袭淡黄长裙，浅笑盈盈地帮我们扶着玻璃门。大屏幕上是一大片苍翠欲滴的草地，还有一株逆光的白色野花——金黄的花蕊，纯白的花瓣上被春阳点缀得光晕层层。

牧师开始放吉他，钢琴的轻音乐。我们三三两两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幻灯片里的草坪上那束小花似乎在随风荡漾，摇曳自得。初夏渐至，即使傍晚的夕阳也在天空一角高挂，墙砖被镀金的光影更多了一圈。牧师徐徐开口：“哪怕是在压力最大，或是生活某些角落最阴暗的时候，也还有那些微小的花儿在田野里无声绽放。Shall we pray… …”

我们默念着：

“And forgive us our trespasses, as we forgive those who have trespassed against us. ”

暖阳在窗外把迷雾渐渐化开，夏天到了。



文：Suzie

摄影：Ice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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