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艾蒿,撞破的鸡蛋,时光里的童年

 

姥姥说:红皮的,个小的,一头尖尖的,那样的鸡蛋撞起来,会格外厉害。...

端午快乐
端午节一大早,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际,老妈接二连三喊我起床吃饭。无果,于是推门而进,拽起我的一只胳膊,我睁开朦胧睡眼,见她手里拿着根彩色手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绳就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妈说,别管它好不好看,过节,我在你这儿,就得让你感受节日的气氛,带一天也成。快,起来吃粽子“撞鸡蛋”了!
家乡端午节的习俗,除了包粽子,家家户户都会煮上一盆鸡蛋。于是“撞鸡蛋”就成了小孩子间一种特有的游戏活动。

几乎没有小孩子不喜欢过节,我也不例外。儿时对农历新年的期盼,达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癫狂地步。为了穿新衣挨家挨户串门拜年拿压岁钱吃糖果放鞭炮跟玩伴穿街走巷。临近年关的前一个月,每天捧着台历在上边画圈圈数天数,搞得那三十几张台历纸乌七八黑四周飞边狗啃的一样,如厕时想拿它擦屁股都可能铅中毒。如今想想要是上学时要是有画台历的那股劲头,把教科书随堂笔记搞飞边,我怎么也能混个博士博士后博士伦什么的吧。

抱歉,扯远了。搬出春节来,主要是想和我的端午节做一个对比。我是想说,如果喜欢春节是形而下的物质的话,那么端午就是形而上的精神啦!是的,我对端午节的喜爱,是上升到了精神上的全新高度的。这种热衷程度跟节日里得到的身外之物无关,主要是在于自身的经历感受与体验。
节日的前一晚,与住处相近的小伙伴约好,待到凌晨三四点钟,有大人一起,去后山采艾蒿。说是采艾蒿,但那么多年,直到今天,给我一捆植物,我可能还是认不出那艾蒿的长相。想来原因可能有二,一来是我那一直被人诟病的智商,打小就异于常人,大脑容量不足,所以我记不得它也有情可原。二来是采艾蒿本就是小孩子们为了外出撒欢儿而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我管它是什么艾蒿艾叶还是艾草呢!

摸黑出门,打着手电筒走在曲折的山路上,六月的初夏,山中的空气潮湿温润,混着泥土的清香,满天星辰,树影摇曳,知了是男低音,小鸟是女高音,露水打湿了鞋袜衣衫。嬉笑打闹,看到山间哪出处有星星点点光,便知道也是同样起早采艾蒿的人,若也传来叽叽咋咋的声音,便用手电筒朝着那个光点照去,走近了,打个招呼,像是同道中人那般。一路上就这样,直到天边被朝霞染红,感受到清晨第一缕曙光,便踩着沾满泥土又湿漉漉的鞋子回家去了。

回到家,门上已经插上了大人们采回的艾蒿。邻居中有没去采的,就相互分一些,或者直接插到人家的门上。每每这时,邻里间总显得格外亲近。我从小跟姥姥一起生活,姥姥住的房子是老式的三层楼房,只一个楼梯,十多户人家共用一个长长的走廊,至今我都还很怀念那样构造的房子。
待换去脏的衣裤,姥姥已经煮好了鸡蛋,很大一盆。那鸡蛋是在节日前就经过了仔细筛选过的,姥姥的经验之谈:红皮的,个小的,一头尖尖的,那样的鸡蛋撞起来,会格外厉害。我通常会先跟楼里的邻居玩伴撞一气,把胜出的蛋们留下来装进口袋,带去学校,再跟班里的同学们一决雌雄。往往还要在一堆鸡蛋中装两个事先一起煮好的鸭蛋鹅蛋,以振士气。

于是那一天的班级里,就成了蛋的天下,到处是蛋,全天的餐食也是蛋。经过了大半天的奋战,班级里先撞出个“蛋王”,然后“蛋王”再代表班级出战,争夺年级的“蛋王”。战败的蛋们如果太多通常情况会被带回家,姥姥就把它们煮成茶叶蛋来吃。 我猜“蛋王”的最终结局,应该是因为不舍得吃而等它坏掉,成为“臭蛋王”而终结此生吧。

在我印象中,我从没拥有过“蛋王”的荣耀,一次都没有过。老话说的好,人外有人,蛋外有蛋,每每我都觉得我的蛋已经很牛了,可面对人家的蛋,却还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虽然现在,我一点都不稀罕什么“蛋王”的称号,相反一个姑娘家家,这个称号还让我觉得有些许的猥琐和尴尬。但遥想当年,我也是为之努力奋战过的人啊,我童年的美好时光随着那些撞过的蛋一去不复返了。
年岁再长一些,便不再热衷撞鸡蛋这种幼稚的游戏。再逢端午,开始跟姥姥学习包粽子,北方吃甜粽。姥姥一般会包三种,一种只放糯米,一种红枣糯米,还有一种是红豆糯米。我不喜欢吃熟的红枣,最爱吃红豆糯米粽。通常姥姥包完后把它们区分来,煮好分别放在不同的盆子里用凉水冰着。谁想吃了,就自己去取想吃的口味儿。姥姥特别偏爱于我,不管什么好吃的,不管谁买的,自己不舍得吃,总要给我留着。初中那会儿学校离家很近,大概十分钟的路程。中午回家吃饭,姥姥就把青菜准备好,在阳台处守着,当看见我的身影时,便开始炒菜,这样我进门时,菜也刚刚好出锅,热气腾腾,一刻也不耽误。我喜欢吃一种豆角,因为不是应季,所以很贵。姥姥就买来一些,单独做出一盘来给我吃。对待端午节的糯米红豆粽子也是如此,如果看到吃的不剩几个了,姥姥就会把它们藏到暗处,给我留着。

包粽子时,我就会准备个小板凳坐在姥姥对面,要她教我。姥姥有十足的耐心,我学的也快,再之后的那几年我都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帮手。

都说不再喜欢节日是人长大了的特征之一。我现在何止是不喜欢,对春节甚至有了一丝丝恐惧的心理。每逢佳节倍思亲,即便再过端午节,至亲至爱的不在,姥姥不在了,便就没了期待。好像已经有两年没有包粽子了吧。
早上吃的粽子,是老妈一早去市场买来的。很难吃,不粘不糯,没熟,又像是掺杂了大米在里面。妈说,我想自己包了,可是你们这儿的市场不像在我们家那儿啊,什么都没有,想买粽子叶都没见有卖的。明天我再去看看,包点粽子给你们吃。

我问,妈你会包吗?以前也没见你包过,都是我姥包的。
妈说,包不好还包不坏么?你姥那时候硬把我们教会的,说也不能给你们包一辈子的粽子。
我默默的吃完了碗里粽子,有一会儿没说话。

这到这儿,我有点写不下去了,我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一直相信姥姥还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如果真的有耶稣阿拉神仙佛主,我想请求您们托手下帮我给姥姥带个话,告诉她,说我想吃红豆糯米的粽子了。告诉她,我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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