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贤文苑南有乔木4：凤凰花又开

文：舒展图：网络凤凰木，别称红花楹、洋楹、火树。高大落叶乔木，因“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

文：舒展

图：网络

凤凰木，别称红花楹、洋楹、火树。高大落叶乔木，因“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而得名。每年6月、9月花开二季。开花时节，红花绿叶份外艳丽。荚果木质，如长刀。原产地马达加斯加，热带、暖热带地区广泛种植。厦门市国树，厦门大学校花。凤凰花花语：离别、思念、火热的青春。

——————题记

在每一个厦大人的心目中，校园里的凤凰木，每年花开二季。一季盛开在毕业生离校时，一簇簇火红的凤凰花，像凤凰涅槃，如残阳泣血，是离别的难舍。另一季开在新生入校时，凤凰花是热情洋溢的红绸舞，是情如重逢的喜初遇。

园林专家说，那是错觉，凤凰木一年只有一个花期。因为雨水多而错过6、7月花季的，会在9月开花。这样的解释，好比说宵夜也是晚餐，不过是推迟了的晚餐一样，多少会令人觉得缺乏情趣。

初见凤凰木，碧玉丹霞如斯，似乎是对学子们十年寒窗的一道馈赠，它以鲜艳夺目的姿势，嵌入厦大校园的最初印象。凤凰木硕大的树冠如华盖，可以从道路的另一侧长长地伸展过来，跨过整个路面，又搭到男生楼二层和三层的阳台上。一团团火焰般的凤凰花，在学子们眼里、在高高的枝头，恣意燃烧，尽现富丽与宽阔的气势。鲜绿的枝叶繁茂地铺展、优雅地低垂，如流岚衬托于骄阳之下，似水的韵律承载着舞蹈的精灵。巴蕉般阔大的二回羽状复叶，树叶竟是小米粒般细长的小片，密密地排列在一起。落叶时分，细小的黄色叶片，像无数金色的小蛾飞舞，又似下一场细细的小雨。在凤凰木身上，花的热情与叶的细腻，如此完美地揉合在一起。

透过凤凰木浓密的绿叶，路上的女生们翩翩然飘过，走廊上便会有两声哨响，或者是匙子敲击搪瓷碗的声音。若廊上没有声响，那么或许是，他们被女生头顶的红花绿叶分了神。

在人世间行走，心如林下土，总会随着季节的推移，留下一层层的落叶和惦念，在失去之前，我们并不明白，曾经的人或物，在心里占着怎样的份量。

凤凰花开了又落，我们在凤凰木下悠然自在，几乎忘记了毕业季的凤凰花开，主角已轮到自己。斯卡布罗集市的优美旋律已经奏响，在凤凰花开的路口，道一声珍重，将迷惘、希冀、莫名的忧伤，一一收入行囊。

我在起笔写乔木系列的时候，计划中有凤凰木，只是还没想好这篇乔木中要放哪个人物，估计要待再写三种乔木之后，才会写到凤凰木吧。怎么也没想到，今年的凤凰花刚刚开放，竟以这样的方式，提起凤凰木。

你是我的经济学院同学，来自同一座叫兰溪的江南小城。其实大学四年，除了老乡聚会，我们交往不多。你那种肌肉男加暖男的形象性情，与桀骜不驯、清高自许的我，风格相去甚远。我认为的大学男生应该是这样的：或者睿智如L同乡，站在同学堆里像个老师，站在教授堆里像是同事，同学们还未摸到学术的边沿，他已经囊括了所有的奖学金，漂洋过海而去。或者沧桑如B同学，每天坐在廊上，泡着功夫茶，眼光透过凤凰木的枝叶，神游天外，一脸深沉。或者俊逸如外语系的M，在每一个风清月白的夜晚，横笛向海、吟诗自矜。或者不羁如美术系的C，每天像牛粪挤在鲜花丛中，一脸痞气，但遇到好的作品，也会瞬间目光深邃。

毕业以后，你为心中的女孩，回了故乡。我则感性于梦想的远方，几番折腾，终于留在离大海和凤凰花更近的地方。因着大海、芙蓉园、凤凰花的共同回忆，毕业之后的我们，有了家人般的亲近感。

工作头些年，回故乡的返程途中，都会去找你，借此消磨掉等火车的那大半天时间。我们吃着从食堂打来的午餐，外加花生米、鸡爪，配啤酒，一起慢慢回忆大学时光，说着那些局外人听来没啥有趣的趣事。有时候，你看着窗外的法桐走神，故乡的城市里没有凤凰花，也听不到日日不休的海涛。

从你单位到火车站的距离不近，你送我上火车，我们步行，穿过半个城市。其实，离家越久我越思念故乡，远方举目无亲的城巿，到底能撑起多大的梦想，我并不敢想象，只是咬紧牙关，做出谈笑风生的模样。而你，送行的不是具体的现实的我，而是在将一帧突然鲜活的菁菁校园的回忆，重新郑重地送回记忆深处。

后来彼此的工作都有变动，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联系。我已很久不坐火车回故乡，而是直接一路高速开回小城。我想真正的友谊就是这样，如36.5℃的水，相宜得感觉不到存在。记起时如潮水涌来，退却时毫发未伤。

2014年10月，厦大经济学院六系联合举办同学聚会，我们久别重逢。游轮在黑夜的厦金海峽，绕着鼓浪屿缓缓游弋。黑暗中脚下的海浪一下下拍打着船板，暗合了那些起起伏伏流走的岁月。远处岸边的璀璨灯火，就像生命中曾经的故事，或辉煌或暗淡，最终都会消失在时间的深处。整艘游轮，上下三层，全是我们不再年轻的同学，三三两两或站、或围坐着，在咸湿的海风中，同船共渡，一起穿梭在时间的隧道，映照出当年那个青春纯爱的自己。

我们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对过去那些年的经历一一补白。各自的工作、生活都已按下自己的琴键，调到了最合适的音色。时隔多年，再聚首，你还是原来的美好模样，热情而且细腻。

我看到了当年你为之放弃大海和凤凰花的女孩、你的美丽大方的妻子，那位将耳后的短发揪成个性的发型、在鹅卵石上画桃花的奇女子。那些桃花在雨过天晴的阳光下怒放，花瓣上的水滴里，有莹润的笑靥，美好而坚强。

你关注我的微信朋友圈，对我每一句书呆子式的酸文，发出由衷的欢喜，并且拉过妻子一起看，而且还要读出来。

你说我们以后要多聚，把厦大兰溪人都聚集起来……

接下来的一笔，我不知应该怎么突兀地停顿、转折写下去。你走得那么突然，令所有的亲友猝然震愕。音乐如流水在低处流淌，音乐如飞絮在上方飘坠……有一刹那，我以为走错了地方，脚步卡在右上方的黑白照片和左边红毯围缀的台子之间。

老何，一路走好。但愿，将来某一天，在天堂相见，我们还会说：真好，你还是原来的美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