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言之四

 

成功地钻进了卵子的我们的精子,是又快又倒霉的。甚至可以想象,其他精子都是知道钻进那个巨大的卵子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所以“成功”了的我们的精子,不仅倒霉。而且是最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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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四月已经来了,进入这个月以来很多事情都不对劲。而我恨四月。当然并不是因为有人写过四月从死了的土地滋生出丁香,混杂着回忆与欲望,让春雨挑拨迟钝的根系之类的废话。很离奇的是——我在现在看来似乎遥不可及的青春期里并没有喜欢过多少名人——很离奇的是其中有两个,都死在了四月。

四月似乎会带走很多好东西:高山上积累了一冬天,在晴朗的日子像钻石那样闪闪发光的积雪、去年你埋在自家后院的不管是什么的尸体,棕褐色的干枯的草坪里那种层次丰富的绝望、甚至被集中供暖加热的地板,四月一过,它们都不见了。都被拿去为下一个四月再一次带走这些东西做漫长的准备了。你在其中看不出多少意义,对吗?我想这是因为这一切真的就没多少意义。



打个比方,就像大部分低等生物,比如蚊子先生吧。

他没有消化道,他在短暂的交配之后就会掉进水里死掉。

他的一生可能也很有意义,像很多几乎只为生殖活着的低等动物一样,它们努力地维持了自己物种的延续,而且做的不错。虽然我们看不到它们各自的物种到底有什么存在意义,也许它们对我们星球的生态平衡意义重大,但是这种消极的机械的重复,看起来还是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不知道上帝造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有种感觉,要是我知道的话,我可能会想要抓住他的花白胡子,然后一根一根地塞到他的菊花里去。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虽然没意义但就是很让我伤心。就像在游乐园看见兔子先生正在脱他的布偶装,而且因为你离得太近闻到了他的汗臭味。

我看自己头像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头像让我感到很沮丧。因为感觉自己像是一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眼镜后面还带着可悲的假笑的玩偶。而不是那个镇守著赦生道,荡荡狼烟随,滚滚红尘缠的赦生童子。

另外就是我最近浪费了一点时间看了一本重译版加缪的文集。其中满是错误和不通顺的句子。虽然就连专业的翻译者都能译出这种狗屎应该是我国的普遍现象。但奇怪的是我反而觉得很沮丧。然后我又为了浪费时间重新看了克尔凯郭尔的文集。我看了“婚姻在审美上的有效性”的那一章。

本来我也许可以把其中的内容讲给一些朋友让他们觉得结婚可能在很多层面上都是个很坏的主意,但我发现没有人可以让我这么做,好朋友离开了北京,和我扯淡的人又少了一个,所以我感到有些沮丧。

我现在就像马文那么沮丧。 这个宇宙毫无意义的大和复杂,甚至有人出了一本很厚的起名为《黑洞物理学》的书上面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写满了算式。我每次想稍微觉得自己至少还算聪明的时候就总能发现这种能让你立刻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未够班的事情。

也许我的生活方式对我可怜的原始人祖先来说算是某种背叛。我还记得有哪本很蠢的书说能出生你就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你老爸的精子在进入阴道之后就要做一个选择,关于走哪边的输卵管。一边有卵子,一边没有卵子。你能出生就说明使你出生的那第一个细胞又快又走运。

——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芥川龙之介的短篇里我最喜欢一个叫《河童》的,里面的河童夫妇在生产之前都会问子宫里的孩子想不想出生,如果他说想,那么就会出生,如果他不想,那么他就不会出生,就消失了,像从来不存在一样。能出生并不就是什么好事,就像尼采的观点,对人类来说,“那最好的东西是永远也得不到的,那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

所以成功地钻进了卵子的我们的精子,是又快又倒霉的。甚至可以想象,其他精子都是知道钻进那个巨大的卵子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所以“成功”了的我们的精子,不仅倒霉。而且是最愚蠢的。

真是令人沮丧的事实。也怪不得我会过着这种沮丧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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