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家 九 千 里

 

你有多久,没有回家吃晚饭了。...



Day - 58
“咫尺人千里,犹忆笙歌昨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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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以后最脆弱的时间,从每年的期末考试变成了每年刚离开家的时候。

每一个假期都过得慵懒又美好,所以在结束的时候才会觉得更加荒凉。

小时候总觉得飞机场是神奇的地方,那么多人从关口出来又进去,只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里。

离开家以后才开始觉得机场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地方,因为出关口被厚厚的玻璃挡住,走进去以后,扭头就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人。

只需要一厘米的距离,最亲的人就被隔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每次回悉尼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走过那一道门,对着爸妈挥过手以后,再往前走眼泪就会忍不住想要流下来。
出国之前理行李箱的时候,爸爸在旁边看着我和妈妈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箱子里面放,还有手忙脚乱的自己,问了一句“后悔了吧”,我说不后悔,然后看到爸爸的眼睛有点红。

那时候的我,要离开的决心好像比任何时间都要强烈。

未来异国的生活被自己的想像力夸张得闪闪发光,所谓的以后的人生,好像也会因为我的坚决而变得没有任何遗憾一样。

朋友说在国内读完了高三都这么苦了,你还要出国再受苦吗。我毫不犹豫的跟她说我不怕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现在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大概眼睛里都写满了咄咄逼人的“为理想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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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念在呼吸到pm2.5含量仅为国内几十分之一的空气的时候变得更坚定,在看到那里友善的人和有秩序的生活的时候变得更坚定。

没有被贵得要死的物价动摇,也没有被不够好吃的中餐动摇,哪怕是差点来不及交论文差点挂科的时候都没有被动摇过。

直到第一个假期,回国过完了短短二十天的假期,再回悉尼的那天。

我拎着比第一次离开时少一半的行李,上了车,爷爷奶奶走下楼送我。

车窗摇上去,窗外的人看不到窗子里面的人。

车子向小区门口开,爷爷不知道我坐在哪里,只知道一直对着前面挥手,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下子走得太远了。
在家的时候总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安心。

是因为不管学业多重,放学以后都能和家人一起吃一顿晚饭。

睡在自己的床上,连做出的梦都是安全又温暖的。

我在梦里憧憬过很多次毕业,却从来没有梦到过离开以后原来也会孤单会难过。

而终于要面对最亲的人老去,这就成了出国以后最让我难受和放心不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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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打电话给外婆。

她问着我:什么时候回国啊,回来以后来看看我和你外公吧。我老了,你算算你还能见我几面啊。

挂上电话以后,我想着她的那句话,想了很久很久都说不出话。

小时候总觉得亲人是不会变老的,不管自己长多大走多远,她们都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像是拥有神奇的魔法一样,会永远保护着自己不被伤害。

可是慢慢的,自己从稚嫩的想法里长大,终于开始接受原来她们也在慢慢变老。

起初离开时的豪情万丈,还是在发现爸爸妈妈的白发好像多了一点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走路的速度好像慢了一点点的时候,被渐渐磨去。
刚回国的那些时间,每天约着国内的朋友唱歌看电影。

在冰淇淋的甜味里面,在火锅升起的热气里面,天南海北的聊到不醉不归。

然后有一天,还是像往常一样背着包出家门。

爷爷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我晚饭吃完再回来,他叹了一口气,说着“又不回家吃晚饭了啊”。

当时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自己总是觉得只要回家,家人就在那里,可是对于爷爷奶奶来说,却是在期待着儿女回来的每一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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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老家到上海的时候,每年都会想着回老家,过完假期从老家回到上海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哭一场。

那时候爸爸对我说,等你长大你就不会再哭了,不是因为长大了你就不会难受,但是长大以后你就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可是上个假期回悉尼之前的那一天,晚饭吃着爷爷做的红烧肉和姑姑炒的土豆丝,一口吃下去眼泪就流出来了。

好像只要不是在家里,吃到什么东西味道都不够好吃。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哪怕什么想家的情感都快被自己忘了,在饿了的时候,挑剔的味蕾都会帮自己想起。
我是一个对气味也敏感的人。

最早出国的时候,带去的床单和被套塞在行李箱里面,却一直没有打开用。搬家以后换了新的床,打开床单还能闻得到家里洗衣粉的味道。

我抱着被子睡觉,晚上梦到自己还活在高中,在背不完的单词和数学公式里,期盼着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大学里有懒觉睡和不用背书的日子。

迷迷糊糊的醒来,却发现已经活在了高中梦里的世界。

好像真的挺美好。

只是我所谓的家乡,突然之间变成了那么遥远的地方。哪怕在家的一切都被热闹非凡的照片记得,被日记朋友圈记得,被买下的电影票根和纪念品记得,自己也再不能和熟悉的人一起看九千公里外的那一片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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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之前看到冯延巳的一篇词。

前面有第一句话是“且莫思归去,须尽笙歌此夕欢”。

可最后一句话却是“咫尺人千里,犹忆笙歌昨夜欢”。

每次刚回学校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感觉。

我一直都还很喜欢悉尼,高中的时候有多憧憬,现在就有多喜欢。

只是唯一难过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那些人,总是一瞬间就相距了千里。

明明知道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但是成长的路上,每次相聚以后,还是要别离。
今日作者


weibo @二珂呀
编辑 | 耳朵队长
配图 | 来自动漫
音乐 | 时间都去哪儿了 (王铮亮)
文字 | 二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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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是很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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