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慈悲,我先干一杯?

 

有人说:“人生在世,我们大多时候,不过依仗着陌生人的慈悲。”你觉得呢?...



认真打好每一瓶酱油


插画:小美“因为漫长而琐碎的日常,最能消磨人,也最能打磨人了。”

有句话这么讲:“人生在世,我们大多时候,不过依仗着陌生人的慈悲。”少女我有些不认同,又有些认同。


1
某年某天,已近年底,下了班夜色已升。路过地摊,像很多赶着回家的欧巴桑一样,顺手买了把菜。找钱的时候,摊主对我讲:“靓妹仔(白话:漂亮的小妹妹),快过年了,把包看好啊,别被人偷了东西。”

听得我鸡皮一起,麻酥酥的,真感人。我感动的不是她提醒要看好包,就我那破包,兜着几张碎纸(白话:零钱),双手奉送也不见得有人要,只是一句“靓妹仔”,多慈悲啊。

那晚回家路上,饿着肚子的靓妹仔,觉得人生特别圆满。


2
有天坐朋友的车,半路车胎破了,找了家轮胎店修整,我就蹲路边看,看,看换轮胎的小哥。

小哥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脸上还带些婴儿肥。正午的大太阳底下,滴着汗,有板有眼的摆弄着千斤顶,滚着轮胎。

这个年纪,在香港电影里,正是混古惑仔的好时候;在台湾电影里,正在骑机车,打台球,把妹,蹲在闷热的下午,喝啤酒,抽长寿烟。

他却亲身做着“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千斤顶”的示范。

那段时间我正迷给人拍照,但对着不认识的人拍,总有些心理障碍。看着小哥,我默默掏出相机,又觉得有些失礼,只好掩饰着说,想学学怎么换的,技不压身,拍下来免得忘了。

他真教了。

一步一步地讲解,一点一点地示范。说话间,满满二十几张照片到手。嗯,我想好了,如果他看到这些照片,我就说,千斤顶什么的,就算你讲二十几遍,我未必也记得住,但你的颜值,我是不会忘的了。

现在想来,面对我这个路边蹲的猥琐姐姐,他能那么耐心地教导,也挺慈悲的。


3
还是拍照。

有次回老家,镇上的老木桥旁建了一座仿它的新木桥,但地上地下都设了商铺。稍微洋气点的,都从新桥过了,旧桥就成了旧货回收,修改裤脚,算命求卦,半仙们的聚集地。

半仙们通常是盲人,我一下来了劲,这下好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拍了。一个修裤脚的阿姨见我退着走,给一位姗姗而来的半仙拍照,笑着对我讲:“一个瞎子有什么好拍的。”

我转头腆着脸对她讲:“那拍你好吗?”她拿着手上的活计,哈哈一笑说:“好啊。”

好啊,好开心啊。我努力地,不着痕迹地,对着阿姨拍来拍去,尽可能看起来像个摄影高手,像一点,再像一点。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真相,对不起这么爽朗的阿姨,和这哈哈一笑的慈悲。


4
有次坐飞机,位置靠窗。一落座,就觉得困倦像冬天的被子一般袭来,厚实,宣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陷入其中。

但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睡前还是要翻几页书骗骗自己的,中途还是要挣扎着吃顿饭的,不然过程就不完整了。当然,坚持喝杯水也是很有必要的。

零零碎碎的事情,穿插在近四个小时的混沌睡眠中。期间,我一共做了几个动作:翻书,倒头睡,吃饭,倒头睡,喝水,倒头睡。

无梦的毫无噪点的睡眠,和发生在机舱内的一系列动作无缝接驳,行进顺且滑。

直到飞机落地,人们开始纷纷离场,我才懵懂醒来,才意识到这一路,隔壁座位的儒雅大叔,至少帮我开了一次阅读灯,关了一次阅读灯,拿了一次饭,递了一次水,倒了两次垃圾,关了一次窗板,开了一次窗板。

而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我压在嗓子底下的几声含混的“谢谢”,和他收敛的几次微笑点头。

等等,奇怪,本来想讲他的慈悲,但不知道为什么,讲着讲着就开始遗憾了起来:当时怎么没有睡得更狂放更投入些呢?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会很自然很无辜地把头靠过去,他这么好心这么面善的一个叔叔,一定不忍心把他宽厚的肩膀收起来,然而就是不借我一用吧?

哎,还是太矜持太礼貌了啊。

不过,哎,不过这样的话,说不定和他就不再是陌生人了,说不定在再次成为陌生人之前,会不陌生一段时间。一旦不是陌生人,说不定他就不对我慈悲了。

人嘛,一旦熟悉起来,往往就不慈悲了。哎,真是奇怪,真是悲哀。


5
怎么样都好,我们依仗过陌生人的慈悲,也对陌生人慈悲过,但窃(不是“妾”)以为,对身边的人好、熟悉的人好,才是更大的慈悲。

因为漫长而琐碎的日常,最是能消磨人,也最是能打磨人了。

和身边的人未必始终如初见,对饮对唱,缠绵缱绻,但至少可以要求少一点,苛责少一点,像对陌生人一样,慈悲一点点吧。

——来自一位少女的勉励



请跟我念:
相看不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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