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痛苦却没有改变,几千万年,无数轮回

 

忽然明白了,云朵自知坠落依然会紧紧相拥;大地被雨滴拍打明知会疼依然期待,以此和天空做短暂相连;太阳给月亮的爱飘忽不定,每天都在或增或减,可月亮仍在原地一直守候。...



前几天收到一条来自轻松筹的消息,是之前捐过款的一条项目。

内容是:受捐人已经去世。

似乎距离捐款已经过了很久,我几乎要把这件事情忘了。

而其实很短,只是3个月,3个月前大家还满怀希望他能得到再好一点的救治,3个月后得到这样的消息。

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我隐约记得他的样子,消瘦、皮肤黝黑、沉默,似乎在学生会担任着什么职务,一开始记忆就是模糊的,如今更加幻化成一片虚无。

只是,曾经是身边的人,离自己如此之近,去世了,还是会有一种胸口发涨,想要谴责什么的感觉,为什么?那个在天上主宰生命的,为何竟如此轻率?他妻子尚青春,孩子尚年幼,父母已白发,那是支撑着家庭的人。

如今想起,胸口的憋闷依然存在。

后来想起我的大老姨,是姥姥的亲姐姐,因为摔了一跤,骨头没有长好,常年躺在床上。总是望着天花板,抽烟,或者叹气。

姥姥一直惦记,春天的时候,家里几个姨姨和妈妈商量,带姥姥回老家探望大老姨,那天很冷,她们在舅舅家吃了饭,陪大老姨聊了好久的天,大老姨很开心,说:“我这些天一直念叨,咏梅,来看我,咏梅,来看看大姨,你们就来了。”(咏梅是我妈妈的名字)

还没有到夏天,就传来大老姨去世的消息,听到消息的时候胸口更加憋闷,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我和妈妈当天一直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姥姥,第二天去姥姥家的时候,她已经知晓。

姥姥脸色不好,她说,心里难受,难受的不行,想哭,却哭不出来,人老了竟然是连泪都没有了。

姥姥中午没有吃饭,一直在院子里抽烟,后来累了回屋和我说,这样对你大老姨也好,痛苦消失了,总是要强过动也不能动一直躺在床上,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她年轻时候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

说着流下泪来。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应该归还她悲痛的权利,她该是希望在第一时间为姐姐哭上一场。

生命总是消失的无声无息,失去的痛苦只留给存活于世的人。

而人们能为死者做的,大概也只有,在心中为之深沉的痛苦。

昨天晚上梦见自己和海怪搏斗死掉,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没有疼,只有冷。醒来皮肤上冻起来的鸡皮疙瘩依旧没有散去。

早晨站在窗边,云团依旧没有移走,反而互相拥抱以求温暖,可有些事就是这样,抱得越紧,分离越迅速。它们很快变成雨滴再次簌簌坠落大地,最终还是回归清冷。

可天与地在长久的对望之后,却因此有了短暂的相接。

有人悲伤,有人愉悦,所以也并不能分清,这雨声究竟是悲泣、还是欢歌。

下午雨停,下楼取快递,在小区里转一圈,凝视园里植物,每片叶子的尖儿上都闪烁着微光,我心里算计着时间,快到月中了,若是晚上月亮能扒开厚厚的云朵露出脸来,泻下如水的月光时,叶子尖儿就更是剔亮透明。

总是美的。

忽然明白了,云朵自知坠落依然会紧紧相拥;大地被雨滴拍打明知会疼依然期待,以此和天空做短暂相连;太阳给月亮的爱飘忽不定,每天都在或增或减,可月亮仍在原地一直守候。

明知痛苦却没有改变,几千万年,无数轮回。

生命以创痛为食并因此愈发坚韧。

而支撑我们穿过密林,依旧向前的,大概就是那叶子尖儿上的微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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