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洪波||(小小说二题)《把你宠坏》《罗叔》

 

老周抬头看表,有些火起,抓起电话,听到的却是忙音。老周围着客厅转了两个来回,看着妻子的暧昧眼光,想说点什么,后来只是自嘲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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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宠坏

田洪波

(黑龙江.鸡西)

人生进入52岁,老周整个人似乎都变了。爱发脾气,爱多管闲事,固执己见,得罪的人有一箩筐,自己却浑然不知。比如每天晚饭后散步这件事,已经数九寒冬天气极冷,妻子怕他着凉感冒反对他去,老周给她扔下一个白眼就出门了。

老周围着市政府大院走了几个来回,头上渐有热汗冒出,站定摘下帽子,让谢顶的头沾下寒气,扣上继续走时,遇到一对母女。母亲和他年纪相仿,女儿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很时尚,两个人正为女儿是否要去奶奶家较劲。母亲责备女儿不懂事,考试临近,不想着复习的事偏要去奶奶家,完全是逃避。是想让惯养她的奶奶庇护她。女儿嬉笑着眼睛气她:“就去就去,你管不着!”

老周听了个明白,犹疑半天想劝说两句,见两人有所警觉,由激烈争吵变成小声争论,背转手又走开了。

再走回来,听见母亲声泪俱下在数落女儿,什么小时候看病,给她维护和父亲的僵持关系,给她走后门报补习班等等,可女儿并不领情,反怪母亲自作主张自作多情。等走到下一圈时,母女两人开始发生肢体冲突了。一个拉,一个偏不跟着走,进而手搭上肩膀和衣服开始撕扯。

老周觉得不能视而不见了。

于是老周一声断喝:“我是派出所的,你们两人怎么回事儿?”然后严肃着一张脸走上前去。母女俩惊奇不已,女儿颐指气使的劲头立马灰飞烟灭,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吭声。母亲倒是明白人,急忙带着笑脸解释说:“她是我女儿。我们为一点家事伴嘴,不碍什么事吧?不……犯法吧?”





老周心里明镜一般,但他依然顺着自己的脾气,用手指了指女儿:“你都多大的一个姑娘了?家长付出的心血你看不到,可你也不能和她顶真呀!居然动起手来,你这样的孩子养你何用?不是连动物都不如嘛!听母亲的话,该干嘛干嘛去,不然就带你们到派出所说道说道!”

女儿急不可待地点头,母亲表示谢意,几个人就算分开了。老周听到身后母亲埋怨:“你把脸给我丢大了!不听话吧,连警察都给招来了!”

两人渐行渐远,看得出女儿不再固执。行不多远,甚至帮母亲整理一下头巾。老周很有成就感,感叹现在的孩子难教育,自己在关键时刻终是彰显了做人的本色。

回家,老周得意地把此事和妻子学了一遍。

老周说:“这事我管得对吧?我也是灵机一动,说自己是派出所的,不然怕震不住那个不听话的姑娘,也算默默无闻做了件好事吧?”妻子听后莞尔一笑说:“你真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你看看表,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你的宝贝儿子还没回家呢!你也想办法管教管教他吧!”

老周抬头看表,有些火起,抓起电话,听到的却是忙音。老周围着客厅转了两个来回,看着妻子的暧昧眼光,想说点什么,后来只是自嘲地摇摇头。



罗  叔

见人就笑,露着两颗板牙,口头禅是“愁有什么用?”这就是罗叔给我们的最初印象。他是父亲的徒弟。

罗叔被收徒时还没结婚。母亲给他张罗了几个,罗叔看过似乎感觉都不可心,一旁的父亲生气了:“你不也不瞅瞅自身条件,要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也不知道个愁,还挑三拣四的!”

罗叔嘿嘿笑,两颗板牙自然露出:“愁有什么用?啥人啥命。我现在日子过得紧巴,不等于以后不会好。兴许活得比别人都强。”

父亲懒得再理他的茬。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们,知道一些师徒两人的事。父亲是八级瓦匠,父亲在工地上总嫌罗叔笨,嫌他学技术不得要领,有一天罗叔边干活边与人说笑时父亲终于来了脾气:“你怎么不知道哪腥哪淡?不知道愁得慌?吃不好这碗饭,看你以后穿啥,娶啥媳妇!”罗叔尴尬地笑笑说,“愁有啥用?愁能愁来本事?能愁来媳妇?啥人啥命,说不准我啥时技术就超过你了呢!”父亲气得把瓦刀一下戳进泥桶里,吓得罗叔不敢吱声了。就是从那时起,“愁有啥用”成了他的口头禅。

后来见过一个身体比较强壮的女人,父母知道她家的情况,又观察了她半天,对面有犹疑之色的罗叔说:“你也不用表态了,我们看就她了。她是过日子的好手,你需要这样一个人。”

罗叔嘴上抵触几句,就默认了这门亲事。我们不懂得罗叔为什么没有亲戚。只记得罗叔从此后干起活来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总是抢着干。有一次来家吃饭,父亲玩笑他:“这有女人在心上挂着是不一样啊!”罗叔当时居然红了脸,我们跟着取笑了他好久。

罗叔的技术突飞猛进,这是父亲经常带回家的讯息。后来他从三级瓦匠晋到五级,父亲还特邀他来家吃饭。罗叔似乎底气也足了,脸上经常红朴朴的,也不知是不是有爱情的力量。总之就在那一年,罗叔在父母的操持下结婚了。父亲通过他的人脉关系,将罗婶安排到工地打零工。



第一年,罗叔就添了一个姑娘。我们全家还沉浸在蔓延的幸福中,又传来罗婶怀孕的消息。父亲问罗叔:“怎么,生个姑娘不合你意?”

罗叔有些忸怩:“再添个孩子也正常嘛。”

父亲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你家不能常揭开锅吧?就挣那么点屁工资,你逞什么能啊?晚几年再要不行吗?还没什么,到时喝西北风啊?”

母亲也数落他让淑芬怀孕太快,罗叔嗫嚅:“我想生个男孩传宗接代。”

父亲感慨地摇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愚昧思想!那你就生吧,看你揭不开锅时愁不愁!”

罗叔哽了一下脖子:“愁有什么用?该有的都会有。”

父亲彻底无语。果然,罗叔第二个孩子顺利降生,只可惜又是个女孩。那几天父亲就专注地盯着罗叔的脸看,也不说话。

罗叔明显深受打击。为此,两口子还伴起了嘴。罗叔当然是埋怨罗婶肚子不争气,罗婶觉得窝囊。父亲斥责罗叔胡搅蛮缠。有时看他们家吃得寡淡,就让母亲拎一点粮食过去。罗叔有一天低下头保证说:“不生了。”

可没多久,罗婶又怀孕了。

父亲气得流了泪,也可能是心疼得流了泪,罗叔上门解释说:“这次是不小心怀上的,不信你们问淑芬。”

父亲懒得理他,叹息一声接着一声。这次罗叔终于添个了儿子,罗叔高兴得脸上的红似乎就没褪过。有一段时间,他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后来就积攒起木材和石料,在父亲的帮衬下盖起两间房。峻工那天罗叔自语:“愁有什么用?该来的都会来嘛。”

稍后的日子,罗叔却突然昏倒在工地上,上医院检查是营养不良。罗婶哭着说:“他什么东西也舍不得吃呀,就爱看着孩子们吃。身上的衣服几年都没换过了。”

那次罗叔生病,最自责的居然是父亲。父亲怪自己太不够关心罗叔了。那之后,我们家里有的、能穿的,悉数都会由母亲往罗叔家里送。罗婶盛情难却,母亲说:“他把小罗当儿子看待,你就别客气了。”让罗婶感动得泪水盈盈。

谁知屋漏偏逢连阴雨,罗叔的病刚好不久,就偷帮邻居盖房,结果头晕从跳板上摔了下来,住进了医院。父亲气得嘴唇抖动:“你啥身板不知道?帮别人盖房,够能耐的,真是不知道啥叫愁啊!”

躺在床上的罗叔微微一笑:“邻居住着,帮忙应该的嘛!光知道愁,人还咋活?”

一席话把我们姐妹和父母说得一愣愣的。



作者简介:

田洪波,在《北京文学》《青年作家》《草原》《朔方》《百花园》《黄河文学》《飞天》等刊发表小小说百万字。《马然的理想》《我的遥远的杭州》分获2009—2010、2011—2012年度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2015年获第七届小小说金麻雀奖。多篇被选入《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等期刊和选本。出版小小说集《请叫我麦子》5部。黑龙江作协会员,东北小小说沙龙副主席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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