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自沉吟且自说——妈妈生日快乐

那人写出了我心底的欢喜哀愁，我唱出了那人横亘千年的别绪。其他的，也不过就一抹风流而已。...



且自沉吟且自说——妈妈生日快乐

（一）

我上大学那时候，遭遇了叶嘉莹先生的讲座。

说是遭遇，其实全无防备。

那时还是军训，穿着一身迷彩，见了学院门口的海报，想都没想就冲进去了。

没座儿。

肯定是没座儿，叶先生的讲座都得提前俩小时去占座。

好在是军训期间，学院有好多小马扎。

坐在叶先生屁股后边，离得近，听得清。

可是看不见正脸。

（二）

那时叶先生应该还八十多，精神很矍铄。

全程两个多小时，站着讲。

先讲了她的生平。

再讲的就是吟诵。

（三）

回家以后说给我妈听。

我妈说她以前在电视上见过，这门手艺可不能绝了，你得想法学。

我当时满脸黑线，我唱歌都不在调上，还学这个？

后来，又遇到两位会吟诵的老师。

可惜都没能亲耳听到他们吟诵。

杨伯老师和李丽丹老师。

都是教古代文学的。

这是一句废话。

（四）

应该是先知道的李老师，她是我大学时的班主任，混学生堆儿里根本看不出来不一样。

没教我们班，教的是我上一个年级的游老大和洲舟姐那班，我蹭过这课。

没赶上吟诵那节，游老大后来跟我说，李老师吟诵过《战城南》。

我问他怎么样？

他说，太甜可。

肯定甜，那么憨态可掬的一个老师。

（五）

杨老师把我给坑了。

杜甫研究。

我也是蹭的，只不过，每节必到。

那节也是讲吟诵。

杨老师一脸天真无邪的说，我们请一位同学先来吟一下，然后我再吟一下。

横是当时没几个熟脸孔，哐仓，让我吟一下。

我就吟了一下。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六）

这些事，也都跟我妈说了，还是让我跟他们学。

我又想了想我唱歌的水平，愤而作罢。

真听到杨老师吟诵，是去年的订阅号里，吟诵的《月下独酌》，有戏的风骨，情感酣畅。

去年听的最多的吟诵，是张北宸。

小兄弟岁数不大，人长得很漂亮，声音好听，算是神交。

这门手艺，终究是没绝了。

在不在我身上倒不怎么打紧。

（七）

其实一直感觉，除了平仄的规矩之外，诗词充盈其间的还得是那股情感。

到底吟诵的规矩是什么，我一直也没懂。

不过，诗是得唱出来的，词也是得唱出来的。

这个我懂。

一人也必有一人的唱法。

词得有调，是有定规的，但是这个定规没了。

那些人都是音乐家。

不过想来和曲也差不多，传到现在成了戏。

那时人也不唱普通话，普通话里好多东西也唱不出来。

找，得上粤语里找去。

使用的语言不一样了，人种其实也慢慢变了。

唐人旧风，不好找了。

（八）

学填词，还在很小的时候。

填不出来硬填。

不爱写律诗，事儿太多，是我惫懒。

喜欢绝句，两下就完了，尤其喜欢七绝，听着像武侠。

我妈不太懂平仄，知道有，也想学，问我哪学来的，我说百度。

其实，张大春有《怎样起笔写古典诗》，字数不过七八千，不好读。

填词时硬对平仄，想不错，挺难的。

但是真好听。

平仄不是限制，是古人总结好的规律。

他们都是音乐家，知道哪样好听，总结出来了。

不算词意，念出来也好听。

按照平仄填，像我这样弱手，念出来也好听，意思你别管，有时我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九）

好坏放一边，诗词写了几十首，出随笔集的时候，总结过一批，再后来就懒了，没怎么写。

倒不是写起来多难，是总结时太辛苦，总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写的，总想给收全了。

但不定哪冒出来一个小纸片，就给忘下了。

好句子不多，有时一首里就那么一个好句子，舍不得不用，又不好意思用。

难受。

索性，不写了。

好在这功夫也不用总练，到时还能拾起来。

别的我不信，我就信写东西得先有情感后说话。

不想说或者说不出来时就不说。

后来渐渐发现，还是没话说的时候多。

谁还真能青春一辈子，遇上点事就都能说出来啊？

（十）

年年月月匆匆过，鬓白慢染朱颜。

庭前种树手扶栏，未开花信，拂袖且舒笺。

 

绵绵细密针针切，灯浮角落堪看。

声声雁阵过重关，且闻春色，正甲子欢颜。

填一首《临江仙》做寿礼。

我妈总问我，有没有格律都对的。

确实少，但这首是。

《临江仙》格多，且乱，写着自由。

最爱的是杨慎的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

填的却是李煜的格。

（十一）

我妈不懂吟诵，但真是喜欢。

不懂诗词，也真是喜欢。

知道了姜淑梅以后，我跟她开玩笑，人老奶奶六十才认字，七十就出书了，你也行。

她也笑。

现在学填词，也不完。

不为成词人，现代没有词人了，就为玩文字。

吟诵的要诀是什么？

其实也不过就是情感互通而已。

那人写出了我心底的欢喜哀愁，我唱出了那人横亘千年的别绪。

其他的，也不过就一抹风流而已。

寸

为母亲寿

乙未年腊月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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