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日本聊斋里的故事
“化身成百合的孩子、带来死亡的僧侣、住在废屋里的巫女……小川未明的童话深受《青鸟》和小泉八云的影响，他笔下...
化身成百合的孩子、带来死亡的僧侣、住在废屋里的巫女……小川未明的童话深受《青鸟》和小泉八云的影响，他笔下灰暗的北国风土充满了妖异美丽的幽玄气息。
日本聊斋里的故事
文 / 小川未明
音频 / 凤凰FM
太郎最怕对面荻原家的老婆婆。太郎今年八岁了，是村里最淘气的孩子，还是同龄人中的老大。荻原家的小勇是这群孩子中最弱小的一个，经常被太郎嘲笑是胆小鬼而哭着回家。每当这时，荻原家的老婆婆就会双眼放光，像正鬼婆婆一样晃着她那长满乱发的花白脑袋，用尽全力地大喊：“你这个太郎，跑哪儿去了！你又把我们家小勇弄哭了吧！太郎！我也让你尝尝被欺负的滋味，给我出来！”每到这时太郎都会吓得一身冷汗，而老婆婆就掐他的脸蛋，或是拽他的衣领。所以，太郎经常弄哭小勇后立刻就逃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文 / 小川未明
音频 / 凤凰FM
有一次正值夏天，烈日当空，太郎带着一个陀螺出去玩。太郎的陀螺里掺着五分之一的铁，轴很粗，是个很大的陀螺。在陀螺比赛中，可以嘭嘭地把其他木制小陀螺撞飞，撞成两三瓣。因此，太郎在陀螺比赛中一直是佼佼者，大家都不敢和太郎比赛。
这天，太郎走到大路上，四周却见不到伙伴们的踪影。他一个人拿着陀螺走着，想找小伙伴一起玩。银蜻蜓在太郎的头顶盘旋着。
“银蜻蜓来了！银蜻蜓来了！”对面的田地里传来欢呼声。没错，是小勇的声音。太郎心中大喜，快步走到小勇身边，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说：“小勇，来玩陀螺吧。”小勇担心陀螺又会被太郎的大陀螺撞坏，不说话，摇了摇头。不过太郎还是极力邀请着小勇，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下次我帮你捉银蜻蜓，今天就和我一起玩陀螺吧。”
“当然啦。”
“什么时候呢？”
“明天。”
“几点？”
“明天早上。”
“可是，陀螺又要弄坏了，真讨厌⋯⋯”
小勇一脸忧愁，又渴望地看着天上飞翔的银蜻蜓。
太郎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小勇，之前弄坏你的陀螺，你就原谅我吧，今天肯定不给你弄坏了。”
“可是，你那么使劲地打⋯⋯”
“我不这么使劲了。”
“那可是奶奶给我买的呢⋯⋯”
“啊？是你奶奶给你买的啊⋯⋯”
“她说不许我再弄坏了，要是再弄坏就要骂我了⋯⋯”
“是铁皮的陀螺吗？”
“不是，是木头的。”
“大吗⋯⋯”
“嗯，很大的。”
“我不会再给你弄坏的⋯⋯”太郎叹了口气。
“是画着一个骑牛小孩的那张吗？”
“是另外那张，能给我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能向谁要。”
“是月亮挂在天上，有人吹着笛子的那张吗？”
“嗯。”小勇点点头。
“那如果我给你那张，你就玩陀螺吗？”
“玩，可是不要给我弄坏。”
“我不会的。”
“那，你会给我画纸吗？”
“嗯，给你。”
“明天早上给我银蜻蜓？”
“嗯，明天早上给你抓⋯⋯”
“不能弄坏陀螺哦，一定不能！”
“哎，都说不会弄坏了。你陀螺放家里了吧⋯⋯快回去拿，我等着你。”
小勇拿来了一个崭新的木陀螺，看起来很轻。和他的陀螺相比，太郎的陀螺上还嵌着铁，真是个沉甸甸的大陀螺。
“太郎，你先打。”
“我先？”
“轻轻地打哦。”
“好。”
“不能撞坏哦。来，伸出手来。”
小勇用力地抽打着自己的陀螺去撞击太郎的陀螺，因此太郎总是输。
“太郎，我的陀螺很厉害吧。”
“一点也不厉害。”
“你轻点，我这可是木陀螺。”
这样一说，太郎就立刻轻轻地抽打陀螺。小勇很用力，结果把太郎的陀螺打飞到了沟里。
“哎呀，太郎的大陀螺掉进沟里啦。”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太郎心疼得不行，用草叶子擦去沾上泥的地方，开始用力打陀螺。小勇没打好，他的陀螺蹭了下地面，打了个空转儿。这次小勇不得不先打了。
这时太郎已经忘了刚才的约定，瞄准小勇的白色木陀螺，用尽全力地抽打。不偏不斜，小勇的陀螺被打成两瓣飞了出去。
太郎藏在了桑田里，觉得这里应该比较安全了。清凉的微风拂过青翠的桑田，桑叶沙沙作响，吓了太郎一跳。不过在这里不用担心有谁会过来，所以他在一片阴凉的草地上一骨碌躺下了。
成熟的桑葚儿成串地挂在枝头，一片紫色，伸手就能够到，那味道像甘露一般甜美。太郎无意中听到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仔细听了一会儿，他竟渐渐变得困倦起来。他觉得很奇怪，印象中这附近没有哪儿有水涌出来呀。于是他顺着水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太郎穿过桑田，没走多远，就在田野里一棵大栗子树的底下发现了涌出的水流，像水晶一般，十分美丽。太郎把陀螺抱在怀里，伫立在那儿，看得入了迷。正在这时传来了脚步声。梳着垂发的小花一脸微笑，高兴地从后面走来。太郎吓了一跳，但发现是和自己十分要好的小花，便立刻和她打招呼：
“太郎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就刚才。”
“哦，这里的水真是又清又美啊。”
“小花，你见到荻原家的老婆婆了吗？”
“啊，见到了，可生气了呢。”
“很生气？”
“她在找你呢。”
“就荻原家那个像梅干似的婆婆，我才不怕她。”太郎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吓得都不敢回家，心里十分着急。
“呀，太郎，你看，这水里有会发光的东西呢。”
“是哎，让我来把它拿出来。”太郎把手伸进水里，水很浅，一下就能摸到底。可不管怎么捞，都捞不到那个发光的东西。只要手一伸进去水就变浑了，拿出来过一会儿又变清了，清得可以看到那个发光的东西。
小花也伸手去捞，不管两个人怎么努力，最后还是没能捞到。
“小花，这到底是什么呀？”
“真是让人着急呢。”
“是啊，要不用陀螺扔它试试！”太郎把陀螺扔进了那一汪清水里。忽然，水里浮起三个美丽的五彩毛线球。小花高兴地捡起线球，说：“啊，原来是漂亮的毛线球呀，太郎，可以把这个给我吗？”
“都给你。可我的陀螺哪儿去了？”
“哎呀，看不到了。”
“啊，我的陀螺去哪儿了⋯⋯”太郎一脸忧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小花想回家了。她对太郎说：
“太郎，我去向荻原家的婆婆道个歉，咱们回家去吧。”
“你来替我道歉吗？”
“嗯，我替你道歉呢。”
“老婆婆能原谅我就最好了⋯⋯小花，能不能在天黑前和我待在这儿？我想等天黑再走。”
“可是，妈妈会担心我的。”
“小花，求你了，天一黑马上就回去。”
“回去晚了妈妈会说我的。”
“你不愿意吗？”
“⋯⋯”
“小花，你不愿意吗？”
小花不说话，点了点头。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把毛线球都还给我吧。看我怎么欺负你。”
两个人争论着，不知不觉太阳下山了。天空中星星闪烁着光芒，仿佛珍珠一样亮晶晶的。星星的影子落在那汪清水里，发出宝石般的光亮。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清水，水里呈现出小花妈妈的样子。不一会儿，太郎的倒影变成了荻原家的老婆婆，小花的倒影则变成了她亲切温柔的婶婶。紧接着太郎又变成了哭泣的小勇。小花看得太过入迷和留恋，甚至忘记了离开。太郎则太过发愁和害怕，甚至忘记了回家。两个人一动不动，各自凝视着那片光亮。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摄人心魄的音乐声。忽然，小花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映出太郎的笑脸，太郎眼中也映出小花的笑脸。
“哎！”两个人不自觉地大叫着紧握住对方的手。他们依旧久久地凝视着。这一次，水中呈现出了太郎和小花。这时两个人还是无意识地向前走着，向水中看去。
“小花！”
“太郎！”
“哎，我的陀螺！”
“哎，在这里面能听到音乐声呢。”
“还能看到那个发光的东西吗？”
“咦，你看，还映着两个人呢。”
“小花，进去看看吧。”
“嗯，太郎咱们一起进去吧。”
小花拿着毛线球，两个人牵着手，走进了水里。忽然，原本浅浅的泉水眨眼间变得越来越深，水面也越来越大。太郎和小花的身影渐渐模糊不见了，不知沉到了什么地方。
选自小川未明《日落的幻影》
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年10月出版。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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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出版社 / 20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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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未明是日本儿童文学奠基人，日本儿童文学家协会会长，近代怪谈文学巨匠，被誉为“日本的安徒生”。其作品充满妖异幻想的恐怖童话，塑造出了各种绮丽梦幻的奇异世界，给读者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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