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全红莲:红花草

 

全红莲,湖北公安县人,80后。喜欢文学,作品散见各报刊杂志及文学网站,多次参加征文比赛并获奖。...







全红莲:红花草


它的叶片很小很薄,椭圆形复叶,杆中空,鲜嫩多汁,表皮长有一层白色的细绒毛,花紫红色,簇拥成伞状,花期长,从二月开至六月,荚果黑色线状弯曲,有喙,种子呈黄绿色肾形,小粒且光滑,属二年生豆科草本植物,它有一个美丽的学名叫紫云英。可在我家乡却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也没人提起过,大家都叫它红花草。我爷爷奶奶这么叫,我父母这么叫,我也跟着叫,红花草的名字,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知叫了多少年了。

在我的家乡,每年从阳春三月开始,春风拂过丘陵地带,映入眼帘的都是平平仄仄的花海,桃李杏互争春色,片片烟霞醉染。油菜花热热闹闹地为大地披上了金黄的羽衣。田埂上,沟渠边,山坡上,树林里,都焕然一新,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都有一处风景等你看。老枝新芽红绿相间的茶花,香气袭人的栀子花,风姿绰约的刺槐花……在我眼里,故乡最美的时候,不只有这些好看的花,还有自然朴素不压群芳不惊艳的红花草。对,就是红花草,这种能勾引出我心中无穷多乡思的草,我对它情有别钟,因为它只长在我故乡的田地里。
我们家有四个人,爸妈弟和我,每户按人口来分耕地,人均一亩五分田,村子人多田少,当时物资匮乏,靠种田致富是神话,只盼把国家征收的每年每亩二百斤的粮食上交后,剩下的余粮能够一家人一年所有吃喝拉撒的开支,还有我和弟弟的学费,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自我记事起,我就听说过什么氮肥,磷肥,钾肥,复合肥等各种名称的化肥,我虽不懂它们各自的用处,但我猜到一定不便宜,因为在每年春耕时侯,我常常听到父母锁眉叹气的声音:稻谷种子那么贵,不得不买,但是这化肥钱能省就省吧,它再好,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了,开学了,孩子们的学费最要紧,等下一季再去买。父亲也是个很精明的人,他认为早稻田完全可以省下化肥钱,多施绿肥和一些人畜粪就够了。绿肥来自于所有地上生长的草类植物,经腐烂发酵而形成,提供农作物生长所需的各种养份,能让庄稼增产增收,它不用花钱买,撒种自种便可得。于是,红花草便倍受村民们的青睐,几乎所有的田里都种上了,一片接一片,规模壮观。水稻分早晚二季,所有早稻田的底肥都得谢谢它,它是早稻的有功之臣。只有第一季丰收了,征了粮留了口粮再把剩下的粮拿去卖,得来的钱,买下一季晚稻种子,化肥和农药。上半年的辛苦全都为了晚稻作铺垫,晚稻才是一家人一年所有的收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的父亲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与田地打交道,精打细算,为了这个家,更为了他们的孩子们。
父母的操劳在我们六七岁时候是不懂的,他们忙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有一次我和比小我二岁的弟弟跑到田里去摘红花草的花。我在家里偷偷拿了母亲的毛线,把摘来的花一朵一朵绑在一起,做成一个花环,学电视里的花仙子一样把它戴在头上,我只做了自己戴,弟弟就跟在我屁股后哭着叫着要抢我的,我前面跑,他后面追,怎么也追不上,他死皮赖脸的样子,令我十分讨厌。他就跑到母亲那儿告状,母亲正在割红花草,准备回去喂猪。没办法,他要,我不给,她便哄弟弟不要哭。他耍赖,在草地上打起滚来,愈哭愈厉害,他非要不可。母亲便放下还没装满的竹篮子,说,你们俩把花儿摘来,让妈妈给你编最好看的。那个下午,红花草的叶很绿,把我们三个人包围在茫茫田野里,分不清谁大谁小;红花草的花很红,像晚霞云彩一样映红了我们的脸,特别灿烂。我和弟弟在田间来回奔跑,将一把一把的花放到母亲身边,母亲坐在田埂上,用青草将花儿串连在一起,左手拿着花,右手忽上忽下地把红花编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很快,她举起花环戴在弟弟头上,这下,那个小家伙破涕为笑,轮到我羡慕嫉妒起来,也吵着母亲给我编个更漂亮的,母亲看看我,又看看弟弟,说好好好,一人一个,你的给我戴,我应。她继续编,没多久,我们每人头上都有一个花环,美美的,香香的。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我的母亲也像个孩子似的,跟我们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我们像三只蝴蝶一样在长满红花草的田里飞来飞去。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定格在我们成长的记忆里,清晰难忘。
现在,我知道有人在我魂牵梦萦的故乡默默地守护着他们喜欢的田地。他们不愿远离家乡,远离泥土,不是别人,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对田地的深情绝不亚于他们对孩子们的爱。他们辛苦操劳用一生中最多的时间去默默耕耘,像红花草的一生,只为给庄稼提供最好的肥料,让它们茁壮成长,只为付出,不问回报。想到这,我的眼睛有点发胀的酸痛,有泪悄悄从眼角滑下。

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离开故乡的时候,正是红花草开花的三月。父亲母亲放下农活坚持送我,他们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外面过得不好就回来,父亲提着两个蛇皮袋,里面装的是我的衣物和床上用品,母亲流着泪,低头不语。我们绕过几条铺满青草的田埂,步子迈得有些沉重,红花草正在微风中翘首摇曳,像为我挥手送行,我看了又看,忍不住停下脚步,摘下几朵半开的红花,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装好,系在背包带子上,随即一个转身我便远离了村庄,远离了乡土,坐上了南下的列车,透过车窗,父母亲的身影与那红花草田溶为一色,越来越远。后来我到了一个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它的身影。袋子里的花儿拿出来后,我舍不得丢掉,时间久了,就风干成了标本,我便把它们插到窗台上的花瓶里,时不时看看,没有一点水份的干花里有我对故乡的深深爱恋,像缓和思乡的灵药一般,给异乡的我最温柔的浸润,常常会将我带入从前清新绵软的田野里,美丽的红花草开了一片又一片,还有那美丽的花环。我对红花草的想念,是不掺任何杂质发自心灵深处最真心的喜欢,现在是,将来也是。
蓦然回首,我在异乡已经走过了许多个春天,却再也没见到长有红花草的地方。高晓松说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看多了人们精心培育出的奇花异草,反倒对万紫千红的颜色没什么视觉上的新鲜和愉悦感了,所谓的生活也就是这样,累了,烦了,倦了,总想逃离或躲避一段时间,干涸的心灵空间需要新鲜的东西来洗礼才能恢复它原来的活力。而红花草就有这样一种神奇的功效,我想不出用什么更漂亮的话去赞美它,可惜我不是诗人,我不会特意去夸张它的美,我觉得不合适,许多人向往的田野上,有你的点缀,是最赏心悦目的,我会对你微微一笑然后说:你永远是我最想见的花儿。像春风吹又生的绵绵乡愁,一萌芽便一直长呀长,长成了心中永远的芳草地,永不褪色,永不凋零。万水千山走遍,越走越远,一直走到梦的尽头,你依旧是我最初见到时的样子,一朵朵,一丛丛,碧绿的叶,紫红的花。

又是一年春天,百草舒荣,万花绽放。家乡田野的红花草应该也竞相开放了吧!和风轻轻地抚摸着大地,送来淡淡花草香,大水牛优闲地摆着尾巴,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鲜嫩的红花草,偶尔对着天空哞一一哞叫几声,叫来了天边火红的晚霞,田边有新燕低低掠过,几点黑影剪碎斜阳,唧唧声从风中传来,花间有很多只蜜蜂来回飞舞,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甜味,沁人心脾,还有散学归来的小孩子们,在那茂盛的红花草田里疯闹,唱着歌,吹着口哨,撒着欢,打着滚。春色如许,我陶醉在开满红花草的梦境里,不愿醒来。此刻,那个纯净而又充满生机的田野,如今却成了我想到也到不了的远方。

(责任编辑:刘爱国    图据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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